第8章 重阳糕,4

书生名叫柳元，是云州城柳园外的独子。是以他从小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柳园外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没能通过科举做官光耀门楣。所以柳元从小就在他爹的耳提面命下刻苦读书，在17岁时终于考上了秀才。

三年前，柳元要上京赶考。在柳元的强烈要求下，柳园外虽然不放心，但还是让柳元一个人去了宁城。不过他给柳元带了不少银子，可别让柳元在外头风餐露宿啊。

涉世未深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元刚出云州城，就被一伙儿山贼盯上了。当柳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崔朗出现了。

崔朗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衫，面色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穷人家的孩子。他笑容明媚，露出一口大白牙。分明也是个书生却三两下把山贼打跑了。

之后柳元和崔朗就结伴而行。经过崔朗的解释，柳元知道崔朗也是云州人，他也是去宁城赶考的。崔朗的父亲是个赌鬼，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他的母亲又病了，所以急需崔朗考中后回家解决此事。

大概是崔朗救了他吧，柳元很快就和崔朗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崔朗家中虽然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但他每天却还是神采飞扬的。因为崔朗开朗的性格，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就都由他来安排了，柳元只负责拿银子。而且崔朗并没有因为这样就贪柳元的银子，相反，他对柳元颇多照顾。这让性格腼腆的柳元更加信任崔朗。

两人来到宁城，但万千学子中，他俩并不出挑。毫无疑问的，他俩双双落榜了。对于柳元来说这没什么，今年不中三年后再来就是了。可崔朗不同，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回云州的路上，柳元看着一日比一日消沉的崔朗，好几次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随着到达云州的日子越来越近，崔朗的笑容越来越少了，也越发的沉默寡言。性格羞涩腼腆的柳元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同伴。崔朗也越来越阴沉，看柳元的目光也越来越可怕。

直到那一天，他们经过当初遇到山贼的山头，崔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柳元。“柳兄，你说如果你死在这，别人会不会觉得你是那群山贼杀的？”他的双眼发红，柳元不由后退了两步。

“崔兄，你、你在说什么呀？别开玩笑了。”

崔朗的目光越发幽深：“我说，我如果在这里杀了你，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吧？”

柳元越发恐惧。

“崔兄，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可此时的崔朗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一步步的逼近柳元，向柳元举起了屠刀。

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元哪里是常年劳作的崔朗的对手。所以结果是注定的。

柳元死后，怨恨难消。徘徊在人世间不肯去投胎。他跟着崔朗回了家，看着崔朗用他的钱还了赌债，治好了母亲的病。看着崔朗每天复读，三年后又去了宁城，并且榜上有名。他不甘心，他想，这些原本都应该是他的。但他在怨恨的同时，他又忍不住的想要回去看看年迈的父母。不知道他死后，爹娘怎么样了？所以渐渐的，他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分明可以告诉我的，他曾救了我的命，只要他开口向我求助，我怎么可能不帮他？可是他竟然杀了我，还用我的钱做资本飞黄腾达。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柳元愤怒的叫道。原本正常的面容开始扭曲，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恒娘皱眉，手指朝着柳元一指，柳元就恢复了正常。

“今天我心情好，相逢即是有缘，况且我从你这里也收了七情，就会帮你了了这段因果。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会让你去见一见你的父母，然后你自行前去地府投胎。第二，我依然会让你去见见你的父母，但是你和崔朗之间的仇，你也可以自己去报。”恒娘说。

柳元的眼睛亮了，他不可置信的问恒娘：“真的吗？我真的还能再见到我爹娘，还能再报仇吗？”

恒娘点头：“自然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那……”柳元突然又有些犹豫。“我如果选择自己去报仇，还会有投胎的机会吗？”他不确定的问。

恒娘笑了。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起来问这个，足以证明柳元并没有完全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恒娘停住了。

“不过怎样？”柳元紧张的问。

“世间事有自己的缘法，崔朗犯了错，等他死后，地府的判官自有裁决。你若改变了他的命格，他死后该受的罚也不会少。但你下辈子投胎大概也不会太好了。”恒娘如实相告。

不出恒娘所料的，柳元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