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龙凤呈祥

自从蓐收出征，涂山明玥时常将手覆盖在肚子上，心里想着，孩儿，你不要那么快长大，等你爹爹回家来，再出生好不好？娘亲想和你爹爹一起见你第一面。

在怀胎半年时，涂山明玥忍不住开灵目看了腹中胎儿，得知了自己怀着双生子。在怀胎十个月时，肚子比一般的孕妇大很多，需要坐着轮椅出入。

蓐收透过大黄的水境，看到玥儿坐着轮椅的模样，心里咯噔一疼，他后悔要孩儿了，若是知道怀胎会让她如此辛苦，他宁可不要孩儿。

生产那日，涂山明玥忍着疼对小夭说：“娘亲，如果我一会疼昏过去，若逢抉择，你们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小夭说：“别说胡话，你和孩儿都要平安。”

该郎，你现在在哪里？我好疼啊！涂山明玥捏紧了拳头，疼得眉头紧蹙，如花小脸扭曲变形，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进耳后鬓发。

她躺在暖玉榻上，小屋子开了三个小窗口，在头、左、右的方向，涂山璟、涂山明裕、涂山明儒搭出一个疗愈阵法，站在小屋子外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将玥儿浸在疗愈之灵里，可是她仍然很疼，生双生子，要比生一个孩儿疼上几倍。半夏和小夭在小屋子内陪着涂山明玥。

南蛮，瘴雨蛮烟之地，军士经历了瘴气和疟疾侵扰，打得很不轻松，蓐收已经来此十三个月了，又一场大仗打完，歼了对方主力，残寇已然七零八落，不成气候。

蓐收和句芒回营，方一坐下，大黄说：“蓐收，她要生了，疼得一直在哭，嚎了几个时辰了。”

蓐收腾地站起，好像心被人狠狠攥了一把般，他褪下金甲，换上白袍，边换边对句芒说：“句芒，我要回去一趟，这里你帮我盯着。”

句芒道：“就快打完了，宜将剩勇追穷寇，这时候你回去…让陛下知道了要治你擅离职守怎么办？”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班师还朝再请罪。南蛮人剩下那点人马，肯定不敢来攻，你能解决，我回去看一眼，她平安我就立刻回来。”

句芒说：“好，我帮你瞒着，你尽快回来。”

蓐收已经出了营帐，召唤鲲鹏，一振翅已无影无踪。

自从上一回送汤谷水，他嫌弃自己的苍龙和大黄太慢，去北冥寻了鲲鹏的幼雏，养了多年，才养成如今模样，一振翅九万里，为了遇到急事时能快速回到她身边。

泑山蓐收府里才真的是奇珍异兽满园，他闲时爱好收集和驯养灵兽，各种山川里的灵兽听说蓐收来了就掉头藏进洞穴里，还是被他给掏出来。

蓐收降落到一心园门前，将往东飞奔到玉兰阁时，有婢女喊道：“大小姐不在那边，在西园。”蓐收又掉头往西园跑。

方跑到门口，听见了一声来自玥儿的凄惨的呼痛声，“啊！！！”

随后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哇～哇～”

春彩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险些撞翻泼到蓐收白色的衣袍上，及时收住手才没泼出来，春彩抬头红着眼睛说：“大姑爷，你回来了。”

蓐收一见到铜盆里的血水，心脏生疼，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轻步走入产房，见到涂山璟和明裕、明儒三人列阵往一个围起来的小房间里输灵力。

“娘亲！爹爹！好疼啊！”玥儿凄惨地痛呼着。

“玥儿！玥儿！再坚持一下，还有一个……”小夭握着玥儿的手，鼓励着。

半夏鼓励着：“姐姐！姐姐！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玥儿汗如雨下，疼昏了过去。

“玥儿！”

“姐姐！”

稳婆急道：“大小姐！现在不能睡啊！”

小夭哆嗦着手给玥儿喂了一颗频婆丹。

半夏哭着夺门而出，蹲在外门口哭泣，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生死一线的场面，少女的心脏受不了，而且躺在那里的人是她血脉相连的姐姐。

三个护法的男人不敢哭，不敢分心。

蓐收轻步走进了小房间，绕过忙碌的稳婆，走到小夭的对面，握住玥儿的手，金色的灵力从他的掌心流入她的掌心，流入心脉，流入经络，拥抱她和那个还未出来的孩儿。

他说：“玥儿！玥儿！我回来了！”

腹中的孩儿似乎感受到父亲的灵力，慢慢地自己蠕动着顺过胎位，玥儿醒了过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模糊，她将那只与她交握的手拿到唇边，隔着衣料咬在手腕上，猛一用力，第二个孩儿呱呱坠地。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千金！是龙凤胎！”一名稳婆接住血乎乎的孩儿，说道。

“快止血！”小夭对另一个稳婆说。

玥儿松开了咬着的手，迷糊中说了一句：“娘亲，玥儿好疼。”

蓐收双手握住玥儿的小手，放在唇边，输着灵力。

他小声说：“玥儿，是我。”

玥儿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蓐收，昏睡了过去。

小夭、半夏、和两个稳婆、春彩、五个人为玥儿收拾整理了一番，退出了小房间，小夭示意涂山璟可以停止输灵力了。

涂山璟收回手，小夭扑到涂山璟怀里，放声哭了起来，她说：“玥儿太疼了！”

稳婆和婢女把两个新生婴儿洗干净，包裹在柔软的襁褓里，一红一金两个襁褓，抱到小夭和涂山璟面前，“恭喜族长，夫人，大小姐产下一双儿女，龙凤呈祥。”

涂山璟欲伸手抱婴儿，小夭拦住了他的手，说：“第一个抱孩子的机会，给他们的爹爹。”

蓐收看到孩子那一刻，方才强忍着的泪水夺眶而出，玥儿吃了如此多苦，孕育了一双儿女，属于他们俩的血脉延续。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一个红色的襁褓，好像抱一个易碎的水人般，看了好一会儿，她生得粉雕玉琢，小小一点，就只有他的两个巴掌那么长，额头的几缕胎发，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看起来那么可爱。

稳婆说：“大姑爷，也抱抱小公子吧。”

蓐收又小心地将水做的女儿交给稳婆，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抱过一个了，再抱第二个就没有第一个那么紧张。儿子生得与女儿不是一模一样的，稍微大一点点，红红娇嫩的皮肤，同样惹人怜爱。

两个孩儿被抱出去，涂山璟和小夭一人接过一个，抱在怀里欣赏了好一会儿，明裕、半夏、明儒巴巴地跟在爹娘身边看着小外甥，等着爹娘抱够了自己也想抱着疼一下。

“叫二舅舅！”

“叫三姨！”

“叫四舅舅！”

明裕、半夏、明儒轮流抱着小婴儿，绽开了笑容，方才经历了大半日那么痛苦煎熬的时刻，迎来两个小生命，他们仿佛意识到了这两个婴儿正在他们的心尖留下足迹，成为家里所有人的新宠。

蓐收在给玥儿输灵力，待玥儿醒来时，第一眼会看见他在身边。

玥儿昏睡了两个时辰之后，她的知觉都恢复了，感受到一股灵力在自己的经脉里流动，嗅到了冷梅香，她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了一张日思夜想的面孔，是我的该郎回来了吗？

她不相信地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定睛看了看，是他！

是我的幻觉吗？她又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

他说：“玥儿，是我。”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她日夜思念的人，真的回来了？在她身体上经历了平生最痛的一日回来的，今日太痛了，眼泪都哭干了，眼睛有点干涸。

有时候想想真不可思议，仿佛昨日她还是爹娘怀里的小女孩，今日，她就做了别人的娘亲了。

蓐收俯下身，亲吻她的脸颊，在她耳畔说：“是你的该郎回来了。感受到了吗？”

玥儿小声说：“嗯，我口渴了。”

蓐收忙起身倒了一杯小夭和半夏准备好的补血助气的汤，小心地将人扶起来，一勺一勺喂，一如那年西戎战场，她用尽灵力助自己猎兽之后。

半夏在门口看了一眼，走出去对大家说：“姐姐醒了！”

涂山璟、小夭、明裕、半夏、明儒、和放学归来的明珣，都走了进来，涂山璟和小夭抱着两个婴儿。

半夏说：“姐姐，你好点没？还疼不疼？”

明裕说：“姐姐！他们长得真可爱啊！”

明儒说：“姐姐！给他们起名字吧！还没有名字呢！”

涂山璟和小夭一人抱着一个给玥儿看，今日见到女儿在鬼门关挣扎呼痛，心碎了一地，哭成泪人儿，如今看着她恢复了一些元气，再看着两个小奶娃，又笑得出来了。

玥儿靠在蓐收身上，看了看一屋子的家人，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儿的脸颊，说：“我取个小名，哥哥叫团团，妹妹叫圆圆，团圆，好不好？”

蓐收说：“好，金天团团，涂山圆圆。待到冠礼和及笄，再取字。”

这是他曾与玥儿畅想过的，如果有两个孩儿，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表示他与玥儿两姓联姻，永以为好。

涂山璟和小夭看了看怀中的新生儿，露出了笑容，团圆，很好，三个舅舅和三姨也看着孩儿笑。

涂山明珣奶声奶气说：“团团，圆圆，我是你们的五舅舅！”

自己还没到一百岁就当上舅舅了，真好啊，好想把两小只叼去家塾炫耀一番，让九大长老家的孩儿都羡慕一下自己。

蓐收已经离开军营一日半，句芒传信四个字：“安否？速来。”

四个金字在蓐收面前一闪，蓐收抬手一挥，金字消散，玥儿躺在暖玉榻上看着蓐收，那四个字倏忽撞入了她的眼眸，她问：“你是不是需要回军中？”

蓐收说：“这场仗已经快打完了，剩下一点点收尾，再过一两个月，我就会班师还朝。”

“你是偷偷跑回来看我的吗？”

蓐收轻松笑说：“怎么能是偷偷呢？我大摇大摆乘鲲鹏回来的。”

玥儿说：“军务未毕，主帅擅离职守，十分不妥，你回去吧，我等你凯旋。”

蓐收细看着她，她懂事得让人心疼，她为了孕育和自己的血脉，在鬼门关挣扎了一日，自己陪着她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又要在她如此虚弱的时候，让她看着自己离开的背影，实在于心不忍。

他弯身吻她的脸颊，轻声安慰：“别担心，好好将养。我会尽快回来。”

玥儿强忍着热泪，在他起身走出去，消失在门框外时，她忍不住了，苍白的小脸上肌肉颤抖着，泪如泉涌，湿了枕头。

涂山明玥深明大义，她知道这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在决定要追随他，做一个将军的妻房时，她就已经决定好接受这一切了，理智如此，但从感情上，玥儿会为离别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