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美心善的温言
萧鹤野说的是带苏媞月去见霜儿,可当马车停在秋水居的时候,苏媞月这才恍然。
原来萧鹤野把梦雪姬的两个孩子,都安顿在了秋水居。
下了马车后,他倒是不着急带着苏媞月去后院看霜儿,而是领着她去了一趟前厅。
两人还未走到前厅,在雕花长廊外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袭紫衣的寒舟。
寒舟偏了偏头,看见了萧鹤野身后的苏媞月。
他没想到萧鹤野会带这个女人回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又消失。
他冲苏媞月弯了弯唇,微微颔首道:“许久不见,太妃娘娘可还安好?”
寒舟说这句话的时候,狭长的丹凤眼蕴着斯文儒雅,语气轻声细语的,像个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
很难想象得出来,这人明里暗里的,曾经害过苏媞月两次。
苏媞月蹙着眉,没有回答。
只是脚步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她很害怕寒舟。
虽然萧鹤野和寒舟都是两个极端狡猾的恶徒,但至少萧鹤野却不会像寒舟那样对待苏媞月。
苏媞月也看得出来,寒舟看自己的眼神,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前面的萧鹤野突然转过身来,朝苏媞月伸出了手。
这意思,太过明显了。
他要牵她,当着寒舟的面。
像是宣誓主权一般。
萧鹤野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寒舟,苏媞月已经是他的人了,谁也不准再动她。
他们兄弟,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萧鹤野只一个动作,寒舟也该明白苏媞月这个女人在他哥哥心里的重要性。
苏媞月犹豫了片刻,清澈明亮的眼眸里闪着微光,她小心翼翼的把指尖交付到萧鹤野的掌心之中。
他合上手掌,裹着她柔软光滑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萧鹤野好像很喜欢捏她,手指,手腕,下巴,耳垂还有她纤细的腰肢……
每次两人身体接触时,他总会有意无意的捏捏她。
情绪好的时候就轻轻柔柔的捏,情绪坏的时候,也会故意弄疼了她。
好在,他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咳咳……”寒舟见到这个画面,不知道是被口水呛到了了,还是为了掩饰尴尬,他抬手掩面轻轻咳了两声。
寒舟紧紧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哼笑了一声,说道:“哥,没必要吧?你这也太刻意了?”
萧鹤野牵着她缓步走到寒舟面前,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寒舟的肩膀,语气不急不缓的道:“从今以后,别再打她主意,也别动姓苏的。寒舟……这次哥哥说的够清楚了吗?”
“啧啧啧……”
寒舟挑了挑眉,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回道:“知道了,一切都听哥哥的。”
萧鹤野问:“温言到了吗?”
“在路上,估计快到了。”
“柳霜儿呢?怎么样了?”萧鹤野又问。
寒舟回:“放心吧,死不了。”
寒舟说着话便引着他们往后院走去。
秋水居很大,需要走过一段长长的青石板路,绕过一池方形的荷塘才能走到后院。
期间苏媞月一直低着头走路,没有去看寒舟,也没有同萧鹤野说话。
这里和夜阑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静谧人少,仿佛这一路走来,只遇到一个中年的大伯在打理庭院。
“娘娘,喜欢小孩子吗?”萧鹤野牵着她,突然侧首问了这么一句。
苏媞月抬眸,怔怔的望了他好一会儿,才小声的答了一句:“喜欢。”
萧鹤野“嗯”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
倒是一直跟在旁边的寒舟接了一句:“巧了,我和我哥都不喜欢小孩子,相处久了只觉得聒噪。”
“也有很乖的孩子,我大哥的女儿就很乖很懂事。”苏媞月道。
“你大哥苏林?就是那个守卫边疆的大将军?”寒舟若有所思的问。
“嗯……”苏媞月只淡淡答了一个字,不想再继续聊自己家里的事情。
毕竟寒舟上次用二哥苏郎的性命相挟,逼着她给皇帝献舞,这件事,苏媞月可还没有忘记呢。
等他们三人走到后院厢房的时候,柳霜儿依然在昏迷中没有醒来。
负责照顾她的老嬷嬷说她一直高烧不退,已经有两日了,再拖下去,只怕性命堪忧。
这是苏媞月第一次梦雪姬的女儿,白白净净,发髻梳洗整齐,衣衫穿着也干净整齐。
虽然发着烧,但看得出来,秋水居的人将柳霜儿照顾得很好。
苏媞月走向前去,侧身半坐在床榻前,伸手触了触柳霜儿的额头,烫的有些吓人。
她回过头问:“嬷嬷,可有找大夫来瞧过?”
老嬷嬷回:“找过了,他们都只说是寻常的发烧,可是喝了好几副汤药还不见好转。”
苏媞月扭头看了眼萧鹤野,递给他一个眼神。
那眼神的意思是:不是说好了,会找个厉害的大夫来吗?
“别急,温大夫一会儿就到了。”萧鹤野说完,摆了摆手让伺候柳霜儿的老嬷嬷退下。
寒舟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靠窗的檀木桌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萧鹤野则缓步走到苏媞月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垂着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姑娘。
“我也是好些日子没有见霜儿了,没想到……她生的越来越像贵太妃了,是个美人胚子。”
苏媞月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萧鹤野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这句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回过头来,瞪了萧鹤野一眼:“掌印莫不是想打一个四五岁小姑娘的主意?”
当然,苏媞月所说的这个打这个小女孩的主意,是指以后霜儿长大后,会不会被萧鹤野逼着走上她母亲的老路。
苏媞月担心,萧鹤野也会把柳霜儿当做自己的一枚棋子。
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萧鹤野不知怎么的,居然误解了苏媞月的意思。
他笑着道:“娘娘言重了,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我还是……只对娘娘这样的有兴趣。”
这句话,是萧鹤野低着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的。
……
“副督主。”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寒舟见她来,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脸上神情并无很明显的变化。
苏媞月和萧鹤野双双转头往门口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提着药匣,抿唇走进来。
这女子面容清雅秀丽,肤色极白,虽未施粉黛,也约莫能看出来几分妩媚妖娆的气质。
若是再添些精致妆容,只怕这永安城多少男子都要被她的美貌所蛊惑了。
尤其是,她眉间的那颗美人痣,颜色不深不浅的,挂在那张皙白温婉的脸上,甚是惹眼。
“督主。”她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然后看了眼旁边的苏媞月,嘴角勾着明媚的笑意,说道:
“温言见过娘娘。”
她是如何知晓苏媞月身份的?记忆中,自己好像从未见过她。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两三岁的女子,苏媞月怔了怔,粉唇微启:“你是……?”
温言轻声回:“督主让我来替霜儿瞧病,娘娘觉得……我是谁呢?”
“大夫?”苏媞月狐疑道。
温言点点头,将手里的药匣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快步走到柳霜儿床前,她递了个眼色给萧鹤野,示意他们先出去等着。
门外,苏媞月小声的问萧鹤野:“这姑娘就是掌印说的那位很厉害的大夫?”
“没错。娘娘放心吧,温大夫医术精湛,素来有妙手回春之称,柳霜儿这点病,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苏媞月道:“我倒不是担心她的医术,只是……她和我想的不一样。”
她顿了顿,好像想起来了,上次自己额头撞到桌角上,受了伤,萧鹤野说要带她出宫瞧大夫。
只是上次,他们都已经到了温府门口了,才被告知温大夫没在府里。
“她就是你上次要带我去看的那位大夫吧?”苏媞月又问。
“嗯。”萧鹤野回着话,伸手温柔的抚了抚她额头上浅浅的那道伤痕。
好在伤的不重,再过些日子,估计就看不见了。
“娘娘可曾听说过,温镜伯?”萧鹤野问她。
“温镜伯?”苏媞月张了张嘴。
在北凉应该没人不知道这个人了吧?
名医温镜伯,悬壶济世,仁心仁术。
听说他不但医术高明,医德更是高尚。
“温镜伯……温言……”苏媞月恍然,“难道她是?”
“没错,温镜伯是她父亲。”
“原来是,名医的女儿……”苏媞月瞬间对这个长相出众的女子多了几分钦佩。
她道:“温大夫医术精湛又人美心善,我竟不知掌印手底下还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萧鹤野笑了:“医术精湛我认,但……人美心善,我不敢苟同。”
似乎萧鹤野已经习惯了,任何人见到温言后的第一反应,是她生得貌美如花,又深得温镜伯真传,有一手好医术。
所以人人都说她人美,温言妙手回春救人于生死之间,人人也会说她,心善。
但萧鹤野和寒舟却觉得这个说法,有失偏颇。
……
片刻后,温言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依然提着那个药匣。
她走到萧鹤野旁边,淡淡说道:“督主,霜儿患的是寒热错杂证。得了这个病的人,身体温度时冷时热,会有盗汗和寒战症状,霜儿昏迷是因为高烧不退。”
萧鹤野问:“可有法子?”
“嗯,属下已经替她施了针,再过两三个时辰便会醒了。”
温言继续道:“要想彻底根治,需要用肉桂,莲子,百合,茯苓各两钱,文火煎一个时辰,每日三次服用即可。”
萧鹤野点点头,朝她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
苏媞月在一旁听着,扒着手指一样一样将那些药材记在心里,这一刻,她对温言的钦佩又多了好些。
寒舟见温言要走,于是对萧鹤野懒散的道:“哥,我去送送温大夫。”
“嗯。”萧鹤野淡淡的只回了一个字。
等寒舟和温言都走了,萧鹤野这才转过身来,伸着长长的手臂将她搂在怀里,问苏媞月:“娘娘这下放心了?”
她仰着头,望着萧鹤野,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贵太妃若是知道了霜儿没事,肯定会很高兴的。”
萧鹤野道:“贵太妃高不高兴我不管,月儿高兴吗?”
听到萧鹤野这般称呼自己,苏媞月才猛然想起来……
那晚上,情到深处之时,隐约听见了萧鹤野说的那句话。
他说:月儿……我心悦你。
本以为那是苏媞月在欢愉和疼痛之间所产生的幻听,可今日再次听见他这样喊自己。
苏媞月确信,那句话,就是萧鹤野说的。
而且,苏媞月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从那晚过后,萧鹤野跟她说话时,自称好像也改了。
以前他嘴里总是“奴才奴才”的,如今竟然变成了“我”?
这也就是说,在萧鹤野眼里,苏媞月的身份已经不再是淑妃娘娘,或者是淑太妃娘娘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点微妙的,有迹可循的,改变。
至于这个变化是好是坏,现在下定论还有些早了。
……
“怎么了?”萧鹤野见她眼神空洞,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思绪回笼,苏媞月轻轻摇了摇头,轻声细语道:“没,没什么。我在想……霜儿的事情解决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宫去?”
萧鹤野敛眉:“晚上再回去,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
“你在秋水居乖乖等我,等我办完事一起回宫。”
处理?办事?
好像这些词从萧鹤野嘴里说出来,总是轻轻松松,不咸不淡的。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苏媞月突然转了下身子,面对萧鹤野,纤细的指尖抓着他的小臂。
那双如水的清澈眼眸紧紧盯着他,小声的问:“掌印,是要去杀人吗?”
萧鹤野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的情愫。
他顿了顿,嘴角噙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回道:“这次不是。”
苏媞月听到这个回答,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来:“那掌印早去早回。”
“嗯。”
萧鹤野说完,伸手宠溺的揉了揉苏媞月额前的碎发,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出了秋水居,站在门口,旋了旋拇指上的扳指,眼神倏地就冷了下来。
似乎,这个小东西不太喜欢萧鹤野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