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艰难上学路

第二天一早，盛意在家里吃了盛奶奶给做的爱心炒饭之后，兴冲冲地冲到了祝家。

祝贤十分惊讶，怎么这么早？

他乖孙女还没起床。

盛意：“……”

盛意赶紧提醒道：“大爷，我们八点就上课了！”

“不是八点半吗？”祝贤拍拍脑门也急了，赶紧去叫孙女起床。

祝瑶迷迷糊糊地起了床，洗漱完换好了小裙子，坐在家里的椅子上让爷爷给梳小辫子。

盛意看了眼祝家大大的座钟：“大爷，来不及了，现在都七点半了，我们必须出发了。”

“诶呀诶呀，这么迟了！”祝贤也跟着手忙脚乱了，匆匆给孙女绑了个有些零散的马尾，小辫子来不及编了，早饭也来不及了，赶紧先带上书包出发。

祝瑶很不解：“爷爷，我们搭车去学校也就十分钟啊，不急的。”

盛意诧异地看向小姑娘，搭车？什么车？

祝贤苦笑着跟孙女解释，农村里头上学靠的是两条腿，没有校车可以坐啦，他今天算错了时间，明天得早点起床准备才行。

祝瑶带着满脸不解跟在后头出了门。

路过小卖部，祝贤掏出钱包买了两块云片糕，一个小孩分一个，当垫肚子的早饭了。

盛意没要，说自己在家吃过早饭了。

祝贤还是塞了过去。

祝瑶把云片糕拿在手上，一片一片撕着吃，自己吃三片，给爷爷喂过去一片，眼睛里也带着满满的新奇，眼前所见着实震撼了她这个从小生活在城里的小姑娘。

已近6月，大片大片的农田，一望无际的绿意铺满视野，水稻进入了茁壮成长的时期，茎秆叶片都是粗壮肆意的，还有各种祝瑶叫不出来名字的蔬菜同样是一垄垄齐整地展现着旺盛的生命力，诗里头说的“兰叶春葳蕤”就是如此了。

上学的路全都是小路，在农田里蜿蜒穿梭，刚走了不到十分钟，祝瑶稀奇没看够，裙摆却已经蓄满了露水，变得湿漉漉的了。

盛意挠挠头，建议道：“我们上学早，夏天有露水，秋天有早霜，都特别容易沾到身上，穿裤子比较方便。”

他在村里也没见过几个女孩穿裙子，当然他妹妹那种一天有12小时挂在大人身上的小毛头不算，稍微大些开始上学要帮家里干活的女孩们都不会穿裙子，不方便。

祝瑶轻轻点头，好像确实不方便，因为上学的路太窄了，两边都有野草，裙摆蓬蓬，即使走得再小心也不可能不沾染，而湿漉漉的裙摆沾了露水，还会沾到泥巴……祝瑶心想，幸好她只是爱干净，而不是洁癖，不然这会子该掉头回家换裙子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祝瑶又被震惊到了，她们走在了宽阔的大河边，时不时会有一丛竹子或茂密的柳树作为格挡，有些地方则是高高的土壁，一眼望下去如同悬崖一般……奇异的是，河对面的地势却很低，是宽阔的湿地大草坪。

祝贤给孙女科普双桥村知识点，这条大河就是个分界线，这边高地还是双桥村，对面矮坡就是刘家村的底盘了。

他们要去上的小学，就在刘家村的地盘上，吸纳了周围五六个村庄的孩子，名字也很简朴，直接以村为名，叫刘家村小学。

一旁的盛意照旧是手脚口不停，不是掘根狗尾巴草就是摘片竹叶吹口哨，也顺带着给祝瑶解惑，这叫红薯藤，那叫包心菜……还要纠正小姑娘指着空心菜叫牵牛花，其实那是空心菜长老了，长出了白色小花朵，跟牵牛花的确是孪生姐妹一般相似。

顺带吓唬小孩：“这菜你不能多吃的。”

“为什么？”祝瑶不解。

盛意道：“我们管这个叫ang菜，吃了会变笨！”

祝瑶才不信，直接看向爷爷，如果真的会变笨，怎么可能还有人种呢？

祝贤呵呵乐，跟宝贝孙女解释，方言里这菜的发音跟傻子一个意思，这才形成了不能多吃的调侃。

祝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村里的土话她听不懂也不会说，静江官话会听不会说，因为城里上学严格要求普通话，所以她只会说普通话，虽然盛家人都将就小姑娘跟她说普通话，但除了盛意和陈秀花，其他人更习惯夹着村话和官话交流，她时常是听得一知半解，得靠着爷爷翻译，这会见盛意也欺负她不会村话，微微撇撇嘴，哼~

半个小时后，祝瑶小朋友腿酸了，祝贤一把老骨头也折腾得够呛，走得越来越慢。

但盛意开始催促了：“快快快，我们要迟到啦！”

尴尬了，祝贤和祝瑶面面相觑，他们爷孙俩是拖后腿的。

更大的挑战很快出现了。

是一座又简陋又叫人震撼赞叹的长长的石桥，全部用的是青色的巨大石板配巨石桥墩搭建而成，宽度可以并行两人绰绰有余，但左右没有任何防护，只桥边长着一些经年的爬藤植物，桥下水流势态平缓，但因为水流巨大，冲刷而过的瞬间也有些响声。目光所及，桥对面还有一处极大的石滩，怪石嶙峋，有不少生活痕迹，显然被当做了浣洗和取用生活用水的场所。

此时的桥对面，有村民正牵着头黄牛走过来，桥这边，祝瑶吓软了腿，压根不敢踏上去桥面，她害怕，桥墩有两三个人那么高！掉下去的话第一时间就会被水冲走！

祝瑶快哭了：“哥哥，我们可以绕过去吗？”

盛意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绕不过去啊，我们必须要过河才能到学校。”

祝贤也表示无奈。

双桥村为啥叫双桥村呢，其中一桥，指的就是这座大石桥，作为双桥村合作刘家村，两村数百人共同建造的石桥，它十分坚固，扛过了上百年里出现过的大大小小的洪水，但也的确出现过各种掉落溺水事件，安全性瞧着并不高，可学校就在桥对面，必须得过桥，何况整条大河绵延数十万千里，不存在能绕过去的说法，这石桥也已经是最便捷、距离他们最近的桥了，绕其他地方去，那桥未必有这好呢。

没办法，农村条件就是这样艰苦。

祝贤安慰孙女：“瑶瑶，我们不怕，爷爷拉着你过去！”

祝瑶的手已经被爷爷紧紧抓着了，但无济于事，她已经手软脚软迈不动步子了，她不想在去上学了，呜呜呜，她不敢过去。

盛意有些傻眼，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人呢？

他妹都不怕这桥！

当然，盛宝珠小朋友当时是被亲爹抱在怀里去给哥哥交学费的时候路过的，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压根没看到过桥下的情形。

走到桥中间的村民疑惑于一个老头带两个学生娃的场景，以为他们在给自己让路，还大声吆喝道：“学生仔你们走过来嘛，这牛不吓人的，没得事！”

黄牛嚼了嚼嘴巴里的草料，温顺地迈着步子，的确是只占据了桥的一半，很有礼貌。

正在祝瑶酝酿勇气的时刻，极具穿透力的上课铃响了起来。

盛意更傻眼了，哦吼，他们迟到了，就说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其他村里人，合着他们是最后一波上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