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捡到偷渡客一只．4

上课，摸鱼，打游戏。

然后被老师发现，要没收手机。

再然后一道刺眼白光闪过。李明月手里的手机变成了一根羽毛。

“......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全部经过了。”

李明月耷拉着脑袋，神色无精打采。

温迪支起上半身托着腮看他，神情若有所思。

穿越......这个概念不算新奇，稻妻的轻小说温迪也不是没看过，但亲眼见证时却依然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真的有那么一种超脱凡尘的力量存在，能将任何人安然无恙地送到任何一个位面的任何一个时间节点？

据温迪所知，反正天理是肯定做不到这一点的。

只是，被天理囚禁的那位“罪人”，难道就有这样的力量了吗？

温迪得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放弃思索，转而向李明月伸出手：

“把羽毛给我看看。”

被囚禁在虚无之城，自称罪人的那位无名氏曾经说过，降临提瓦特的救世主身上有一样信物。

至于信物具体是什么，那人只说温迪一眼能认出来，其他的三缄其口。

这让温迪有些好奇。

李明月闻言乖乖开始掏衣兜。再然后把一根皱巴巴的灰羽毛交给了温迪。

温迪把那根羽毛举在风里。

看起来是一根平平无奇的鸽子尾羽。如罪人所说，这信物确实很好认，毕竟蒙德鸽子挺多。

不过这根鸽子尾羽还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的。

这尾羽上有时间之神伊斯塔露的气息……只是淡得快没有了。千风神殿那边经常有鸽子出没，在那边的遗迹里头混迹久了的鸽子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大概是温迪的神情有点严肃，李明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东西……不对劲吗？”

温迪摇摇头，把鸽子羽毛交还给李明月。

“没有。”他摊手，“我看不出什么。它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明月有点失望：“哦。”

“不过，”温迪眨了眨眼，“你收好，它能送你过来，说不定也能送你回家哦。”

李明月：！

*

有可能回家对于李明月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在这之前，李明月得先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社会废人，至少在提瓦特大陆是这样，于是跟温迪提出了交易。

他告诉温迪一些神明必不可能知道的情报，温迪保他能在异世界活下来。

“其他世界我不知道……不过我们那个世界呢，提瓦特大陆的部分故事是以二次元游戏的形式展现在玩家面前的。”

“我看过一些小说……在一些作者的设定里，低维世界的历史被高维世界捕捉到时会以降维形式展现……”

这确实是神明不知道的知识。温迪想，未来有机会或许可以前往须弥拜访一下现任草神布耶尔，把这些有趣的东西分享给对方。

他答应了李明月的请求。

李明月顺便交代了自己身上有游戏系统，穿越了还得苦哈哈跑游戏任务的事。

据李明月吐槽，游戏里的任务没有一个不长不让人想吐的，而且他穿越过来之后游戏系统竟然没有加载提瓦特地图。

“总而言之……陪我做任务的时候，大佬你顺便帮我打打怪呗？”

温迪闻言，眨巴眨巴眼睛。

“想要活下去，你最好忘记你在其他世界看到的关于提瓦特的东西。无论对谁都不要说。”

温迪语重心长地扯开了话题。

战斗什么的……他一个吟游诗人，哪里懂得这些啊。

李明月：……

“好了，风神的告诫结束，现在是温迪时间。”温迪恢复到了原本那懒散的模样，“走吧，不是做任务吗。”

*

李明月已经倒豆子一样跟温迪倒完了游戏主线剧情。温迪知道所谓游戏主角其实就是就是一个悲催打工人，走到哪就要帮哪的人解决麻烦，而第一站就是帮温迪处理龙灾。

本来温迪没打算帮李明月做任务。他开始认为所谓“剧情任务”只是既定的命运线，无论自己干不干涉命运都会沿着既定的轨迹继续走下去。

然而跟李明月聊过后他改变了想法。

在李明月讲述的剧情里，温迪比现在早好几年苏醒，此后一直留在蒙德。据他说温迪在网友对七神印象中评价最高，网友玩七神梗时温迪的形象永远都是那个给子民挡刀的恪尽职守老好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最负责任”的神，却放任龙灾在蒙德肆虐了几个月，直到游戏主角苏醒。

温迪觉得听别人讲自己故事的感觉还挺新奇。

“所以，你怎么看？”他好奇地问。

李明月耿直：“这剧情压根就不合理嘛。如果要塑造风神看似摸鱼实则勤恳尽职的反差人设，剧情不应该留这么大的漏洞……这下好了，温迪成天只会摸鱼和‘诶嘿诶嘿’的事彻底坐实了……”

“以普遍理性而论，的确如此。”

钟离冷不丁插了一句话。

李明月：……

他在干什么。

他在跟故事主人公吐槽故事主人公。

他选择了闭嘴。

温迪看了眼突然犯怂的李明月，再看了眼就算席地而坐背也依然挺得笔直的某位老头子。

论如何岩神用一句话，让三人故事会变成对簿公堂一样的严肃氛围。

至于么。

“游戏剧情嘛……按你说的，空荧才是主角，编剧自然要突出他们的不可或缺性。”温迪接上话。“‘不可或缺’的同义词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意味着特殊。既然要突出特殊，那有什么比世界围着主角转更特殊的呢？”

温迪笑眯眯分析完，刚想说“你们别那么拘谨”，然后突然一愣。

对啊。

全世界围着主角转。

所以别人无论想做什么事，都绕不开主角。可怜的好人必须依靠主角才能获得救赎，坏人也只有主角能抓捕归案。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积木塔、齿轮机关之类的东西。

它们繁复精美又结构完善，似乎哪个部位稍微缺那么一点都没关系。但假如最重要的那块积木或者齿轮不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积木塔就搭不起来，齿轮机关也无法转动分毫。

这意味着。

不是“命运”会去逼着李明月完成“剧情任务”，而是假如李明月不去做剧情任务，命运的齿轮就不会转动。

到那时，或许提瓦特的一切都会陷入死局。

就像天理想要的那样。

温迪想通这一点后出了一身冷汗。再然后他又想到了新的问题：

就算他出手干涉，帮助李明月将任务进行下去，“剧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

璃月有个词，叫“气运”。据说命运是由无数人的气运结成的大网，而掌控这张网的，是以自身气运连接网中所有人的人。

或许有人会喜欢当配角。但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命运被掌控的无能为力感。

生来就要挤占别人生存空间的人，很少有人能喜欢得起来。而有些人灵魂天生敏感，对于气运滔天的人会本能地生出杀意。

所以小说中的主角往往要经历无数死劫。

所以此后，不管李明月想要做任何事，都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本能地反抗他，阻止他。

当配角的憋屈感温迪也体会过，比如自己之前怎么也召唤不来特瓦林，直到今天李明月出现特瓦林才出现的事。

还有李明月讲述的，“不符合自己人设”的所谓原本游戏剧情里的自己。

体会过那种感觉的人，是很难不想去改变自己命运的。因为实在太难受了。

温迪微微叹息。

他感应过了。那个所谓的“游戏系统”很可能是来自更高维的世界，能最大程度地影响提瓦特的命运让所有人为李明月的事业让路，而天理干涉不了这东西一分一毫。

这张牌是为拯救提瓦特的人，针对天理打出来的王牌。

但天理并没有坐以待毙。祂奉还了对手一张王炸——

将能改变命运的人，捧到了命运之子的尊贵位置上。

当世界过度偏爱一个人的时候，祂必然会漠视其余的子民。

于是其他的生灵会逐渐走向绝路。为了避免自己的死亡结局，他们只能反抗命运。

这一招，叫“捧杀”。

温迪一个头两个大。

*

钟离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走。

说实话，抽离北境千风会惊动钟离在温迪意料之中，老爷子亲临蒙德时温迪还因为自己赌赢了小小的窃喜了一把，暗道这滑不溜手的老东西也有被他算计成功的一天。

谁让他太熟悉钟离的性格了呢。

反正老爷子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过来当打手，最多也就不咸不淡刺他几句，不可能真的在意；老友相见例行嘲讽礼毕继续各忙各的。

然而钟离迟迟不离开，温迪就感觉有点浑身不对劲了。

老东西退休了？没事做了？这一代璃月七星那么能干了？不应该吧，璃月港事务的繁琐复杂温迪亲眼见识过，那是不用神的智慧根本理不清一分一毫的程度。

而神的智慧亦有高下之分。但钟离曾和大慈树王论道而丝毫不落下风。见识过岩神007过去的温迪不难猜出这老东西的智慧是怎么淬炼出来的。

——所以这老爷子怎么还在这。

但是温迪不好直接开口问。那有逐客的嫌疑。以风之执政与贵金之神的关系，不应该有此举动。

何况人家才帮过他。

他突然有点怀念千年前。那时磐石还没回应风的歌声，温迪来去自由，无聊的时候就去撩拨几下，离开时也不用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

哪像现在，被人盯着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温迪思索片刻，想不出对策。

最后无奈选择放弃。

他搭上李明月的肩，“走，回蒙德城，做主线任务。”

至于老爷子。

温迪想，他爱跟着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