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散步

奶奶看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倒成了多余的了。齐宁自觉坐到边边，给忙碌的周言让路。周言忙的热火朝天，一会择菜一会洗菜，都给奶奶整齐的码在案板边上，让奶奶一会方便拿取。

奶奶和好面放在一边，利索的把韭菜切粒，又打了几个鸡蛋，倒入调味料。

“过来擀皮。”奶奶把东西放在面板上，叫齐宁过来干活。

这个周言可替不了了，他只能在边上捡捡饺子。齐宁和奶奶配合默契，速度十分合拍，往往齐宁擀好一个，奶奶就能包好一个，面板上一直维持着不少于一个也不多于三个的面皮数量。

因为韭菜饺子就第一顿好吃，奶奶特意少调了点馅，包了一顿得能吃出来。剩下的面皮就随便齐宁包了，齐宁放了点红糖加芝麻，随便一捏，一个扁扁的饺子就诞生了。

“你这是未成年饺子吗？”周言把齐宁和奶奶包的摆在一起，一个是挺着肚子的将军，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躺着。

“红糖饺子就得少放馅，不然到时候滋你一脸。”齐宁可是很有经验的，谁小时候还没被红糖烫过呢。

“学到了，我也来一个。”周言觉得这种饺子自己也能包，不就是放上馅然后捏一圈吗。

齐宁拍拍手，表示剩下的都给他了。然后把大盘子端到锅边上，等奶奶烧好水好下饺子。

奶奶炒菜烧水两不耽误，电锅烧着水，煤气灶上大火爆炒。齐宁等在锅边，没一会水就开了。

“你好了吗周言，要下饺子了。”齐宁觉得周言也太慢了，就那么三个两个的，磨蹭半天了。

“好了好了。”周言捧着自己的杰作，小心翼翼的放到盘子上。

“你这个···你自己吃。”齐宁看着奇形怪状的饺子，觉得人的想象力真是无限的。

“我的有惊喜哦。”周言朝齐宁挤眉弄眼，“快下快下，我等不及吃饺子了。”

齐宁拿起盘子，利索的倒进了锅里。齐宁用大勺子搅着，防止饺子粘连，周言在一边探头探脑，时刻关注自己饺子的情况。

“浮上来了浮上来了，就这个，它第一。”周言指着自己奇形怪状的饺子给齐宁看。

齐宁无情的翻了下去，“不让它冒头，太丑了。”

“你怎么能对一个饺子进行人身攻击，哦不对，饺身攻击。”周言扯着嗓子为饺子喊冤。

“没有攻击，我只是说了实话。”齐宁加了一点凉水等第二次锅开。

“你只看到了它的外貌，你不懂它金子一般的内心。”周言跟诗朗诵似的，给一个饺子加那么多戏。

“去端菜。”旁边奶奶已经炒好了，齐宁正好寻思给周言找点活干，别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了。

“奶奶我来拿我来拿。”周言抢过盘子，端着往屋里走。

齐宁冲洗了一下大盘子，一会直接用它盛饺子。

周言速度很快，没一会就又出现在厨房里。刚想往齐宁身边凑，奶奶却又炒好了一个菜。周言备菜备的方便，奶奶炒菜速度就很快，所以一直到齐宁把一大盘饺子端上了桌，周言都没再看见自己的大作。

“去叫你周爷爷过来吃饭。”奶奶让齐宁去叫周爷爷，让周言跟着自己去把齐爷爷扶出来坐到餐桌旁。

齐宁去了一趟叫来周爷爷，然后正好看见周言把自己爷爷半抱着，奶奶抬着爷爷的腿，三人以非常滑稽的姿势，慢慢往外挪。

齐宁和周爷爷怕碍事，就站在门口没有动，一直到齐爷爷被放置好，几人才入座。

“我先说，非常不好意思，因为我这个突发事件，让周言和齐宁的旅行被打断了，你们俩下一趟旅行费用我给包了。”齐爷爷率先举起水杯。

“下趟准备出国游，掏钱吧。”齐奶奶这两天就看齐爷爷不顺眼了，这会使劲拿话顶他。

“掏，钱不都在你那吗，你说掏就掏。”齐爷爷知道这是要开始算账了，马上认怂。

“行了，暂时不出去了，把你的私房钱收好吧。”齐宁也调侃了一句。

“你爷爷哪有私房钱啊，兜比脸还干净。”周爷爷乐的哈哈笑，这两天他和齐奶奶站一边，看齐爷爷吃瘪他很是开心。

“那你出吧爷爷，你俩好兄弟。”周言觉得齐爷爷孤立无援，自己不能不帮啊。

“我出就我出，我有退休金，你俩拿去花。”周爷爷非常豪爽。

“快吃饭吧，饺子都坨了。”齐宁晃了晃盘子，把粘连的饺子分开。

几人说说笑笑，开始享受这顿团圆饭。

吃完了饭，首先得把齐爷爷搬回床上去。周言已经掌握动作要领，自己一个人就把齐爷爷运了回去。周爷爷跟进去，跟他老兄弟唠唠嗑，这时奶奶也不会进去，给他俩说小话的空间。

“出去走走吗，我吃多了。”周言加了芥末的饺子第一个就被自己吃到，齐宁发现之后，逼着他全吃了，再加上奶奶调的馅太鲜亮了，导致到最后，一大盘饺子被周言吃了快一半。现在他感觉自己肚子快要涨破了。

齐宁觉得他自作自受，而且她也帮周言吃了一个，但芥末味道实在太冲了，她刚咬下，眼泪就冒出来了，实在是吃不了。

“去吧去啊，这些东西我收拾就行。”奶奶当然愿意他俩独处，连忙把他俩往外赶。

齐宁还是收拾完了所有的餐盘，堆在了水池里。

“那我们出去了。”齐宁受不住奶奶的推搡，洗了手，带着周言出了门。

“上哪溜达啊？”齐宁看着撺掇着要出来的周言。

“随便啊，村里你不比我熟啊。”

“那就往小学走吧，你是不是还没去过。”齐宁迈开步子，慢慢走上自己走过千万遍的路。

“没有诶，我只在咱这片晃悠了。”周言跟在齐宁身边，慢悠悠的走着。

“我一年级就自己上学了，因为我家离小学最远嘛，所以一开始就我自己，然后走着走着就会有上学的一起走，最后到门口的时候，能有七八个人呢。”齐宁想起小时候自己一路上越走人越多的场景，还觉得历历在目。

“那你回家的时候，岂不就是越走人越少，最后就剩你自己了。”周言对齐宁总是又爱又怜的，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齐宁可能自己回家的小小身影，身边的小伙伴都先跟自己道别，最后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寂寞的走回家。

“确实是诶，但家里爷爷奶奶再等我啊，所以我回家的时候总是走得特别快，也没觉得自己走的路有多长。”齐宁反应了一下，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自己从没觉得一个人走有什么孤单的，可能是知道家里有人在等自己吧。

周言看齐宁的表情平静，应该是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事。他总是把事情往极端了想，害怕齐宁孤单寂寞，但其实，齐宁从不是悲观的人，她总是坚强而有韧劲。反而是自己，总是要齐宁的陪伴才能有动力。

“你是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了吗？”周言岔开话题。

“对啊，初中在镇上了，只能一个礼拜回来一次。高中更远，而且高中也更严，后面我们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齐宁有着非常丰富的住校经历。

“那你初一刚住校的时候，习惯吗，会不会想家？”周言又开始戴上小可怜滤镜了。

“还好吧，就一个礼拜，很快就到周五了。而且老师特别严格，哪有时间想啊。我们上一届，好像升学率不是很好，所以我们这一届从初一就开始早晚自习，回宿舍只想睡觉了。而且每天都有老师查寝，还有值班老师和我们一起住。”齐宁当时刚离开爷爷奶奶，还没来得及有点伤感情绪，就被严格的时间表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老师抓得很严，齐宁每天连吃饭都是跑着去的，就怕晚回教室一会。

“那你们那届升学率高吗？”

“其实也一般，老师抓纪律太严格，反而有一些特别叛逆的学生。特别初中生那个年纪，天不怕地不怕的，特别能惹事，我们班都有打架打到叫救护车的。”齐宁当时上的初中比较一般，学生五花八门的，好好学习的也有，闹事的更多，齐宁初中三年算是见识了各种学生闹事。

“这么严重啊，你被吓到了吗？”

“没有吧，当时更多是震惊，竟然还有这么能惹事的。我们班其实还好，老师把好学生都安排在前排，后面的跟我们交流不多。”因为成绩不错，齐宁上学没经历什么磨难，老师对学习好的学生总是会有特殊照顾的。

“高中呢，你们高中好像还不错。”

“高中大家都长大了，也知道拿学习要紧了，所以都挺努力的。但我住的太远了，跟他们也不熟，所以大家就是普通同学，没什么更多的交流了。”齐宁因为家庭原因，一直没交到什么好朋友。一是因为她总是要回家帮忙干活，没什么出去玩的时间。二是因为没有父母，在小地方，总是会被在背后议论两句的。齐宁尽力不去在乎那些，可也不会去跟他们有所交流了。

寥寥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了齐宁十二年求学路。周言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学校离自己家都不超过十分钟，住校更是从没有过。而且他上的学校都是省重点，环境已经帮他筛选了一遍，所以他几乎没有关于学校的不好的记忆。齐宁说的这些，他都不曾经历，但也不耽误他心疼齐宁。光是听着，周言就已经感受到艰难了。

齐宁看着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晃了一下。“你是从没住过校吗？”

“嗯，我家离学校很近。”周言没说自己父母是在离学校最近的小区直接买房子，自己在哪上就在哪买。

“那你到大学才第一次住宿舍啊，有没有想家？”齐宁问周言同样的问题。

“我都十八了，想什么家啊。”周言哭笑不得，自己问齐宁这个问题，是因为初中生还是小孩子，大学生有什么可比性啊。

“可是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想家了啊。”齐宁现在回忆起来，觉得恍如隔世。

“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又是自己去报道的，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整整一个礼拜，每天晚上熄灯后，我都会躺在床上流眼泪。我当时甚至想复读考个离家近的大学，但最后还是坚持过来了。”

周言终于跟齐宁的经历有了重叠，但却听到了这么心酸的故事。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周言当时已经认识齐宁，但他对齐宁并无感情，对爷爷的嘱托更是当耳旁风。后来还是齐宁先找到他，两人才有了交流。但那时齐宁已经适应学校生活了。

“都过去了。”齐宁并没有怪谁的意思，她现在说出来，就是已经放下了。她始终明白，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寄希望于别人身上，迟早要吃苦头的。

周言知道，伤害已经造成，就算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能覆盖之前。自己只能做的更好，让齐宁真正的不在乎之前的伤害。

“到了。”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学校门口。学校漆黑一片，只有门口保安室亮着灯。

“要进去看看吗？”周言看向齐宁。

“不了吧，别给门卫大爷添麻烦了。”齐宁拉着周言继续往前走。

“我们当时可害怕这个门卫了，总觉得他特别凶。但毕业后再看，其实他挺和善的。可是当时是害怕迟到他不让我们进吧。”齐宁尽量说点有趣的，想让气氛不再那么沉重。

“我们的门卫才吓人呢。我小学老是迟到，每天都跑着进校门，那个门卫总是卡点关校门，就算我差一点就进去了，他都会在门口拦下我，让我写名字班级。”周言顺着齐宁的话题说。

“你家不是很近吗，怎么还会迟到？”齐宁觉得不可思议。

“就是太近了啊，总觉得很快就到了，就在家各种磨蹭，最后一刻才出门，想着卡点到，但总会有突发状况，所以老是被拦在门口。”周言说起来也觉得搞笑，自己被记名字太多次，到后来老师都找家长了。幸亏自己父母不在意，不然还得挨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