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叛徒(8)
这两日,时予闭门不出,专心窝在水云间,潜心修炼。
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时予结束今日的修习。
透过小窗,院里的石桌上,红袖早已经放好了丹药。
打开门走了过去,时予捻起丹药就丢进嘴里。
“你家的库房,还好吧?”
“宫长说笑了,区区几株灵芝仙草,尊上不会放在心上的。”
“都说了,不要叫我宫长,生疏得很。”
时予不高兴,抽过红袖刚放到石桌的书卷。
红袖轻笑,道:“是,那此后,红袖斗胆,唤宫长一声妹妹,可好?”
“好极了!”
翻开一页,时予指着少了一半的布卷。
“这里怎么少了?”
“布卷存放多年,容易叫虫蚁啃了去。”
“看了这么多,这八大行家,除了幽无夜,其余几家,身家倒还算清白。”
红袖一边整理,一边回答。
“八大行家都是受恩于尊上,是一心追随尊上的,只有幽无夜这个白眼狼,狼子野心。”
“欲望,还真是可怕。”
时予低低道一声。
“对了,容不尘在干嘛?我有事找他。”
到石鼓峰的时候,时予第一眼就看见坐得端正的容不尘。
顺着他的视线,八大行家各个执事堂尽收眼底。
“风景不错!”
时予也跟着坐下来。
石鼓峰,容不尘排忧解惑的好去处。
随着时予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屋里气氛陷入僵硬。
时予将天机弓收好,敛眉而立。
“即日起,时予便是紫栏宫宫长,统八大行殿,红袖。”
“属下在。”
红袖屈膝在地,恭敬听令。
“往后,你便留在时宫长身侧,听其差遣。”
“红袖得令!”
吩咐完,容不尘最后看了眼时予,带着一身冷气离去。
时予叹气,一模一样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多了几分不和谐罢了。
见时予平静的样子,红袖不解。
她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局,这个新上任的宫长,浑身上下都是迷。
尊上将她留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监视她。
“时宫长似乎料到自己会升职啊。”
“那可不。”
时予眯起眼,甜蜜一笑,轻声回答。
从座椅上站起来,凑近红袖,她轻轻拉上红袖的一只衣角。
对于这个像姐姐一样照顾她的女子,她从来都是笑脸相待。
“红袖姐姐,往后,就要多多拜托你了!”
她眉眼弯弯,一脸烂漫纯真。
杏仁一样的眼睛,清澈无害,让红袖不自觉软了心肠。
顾念着尊卑,红袖退后一步。
“时宫长说笑了,红袖自当竭尽全力辅助宫长。”
时予紧紧盯着面前人,眼前的红袖慢慢和百年前的红袖重叠在一起。
“小予儿莫怕,只要我红袖在一天,必将竭尽全力,与你一同,定了这魔域的安。”
笑着转过脸去,时予深吸一口气,上前抬起红袖。
“红袖姐姐,我相信你!”
“风景不错,确实是个适合散心的好地方。”
时予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下路过的萤虫。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容不尘淡淡地询问。
这里,是连红袖、蛮垣二位护法都不曾知道的地方。
她又是如何得知?
“猜的!”
时予眼珠一转,满不在乎回答。
“本座可不是三岁孩童,不过,本座不急,这往后啊,慢慢,慢慢地撬开你身上的谜团,那才有意思。”
说这话时,容不尘嘴角上扬,语气满是戏谑。
可时予知道,他并非玩笑话。
此刻容她隐瞒,无非是自己身上有他感兴趣的地方,待哪日他失了耐心,她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了。
耸了耸肩,她表示不在意。
细细观赏了一番脚下的风景,这心情也变得舒服起来。
今夜月色过于洁白,以议事大殿为中心的整个紫栏宫,凡是宫道,均被月色照得亮堂堂。
在远点,未眠民众,三两成群,或交谈一番,或收拾庭院谷物。
幽长小巷里,孩子们嬉笑玩耍,甚至,皮孩子毫不掩饰放出自己形态,顶着大耳朵,大尾巴,在房顶上你追我赶。
隔着距离,时予都能感受到那份开心。
“想不到你这个君主,还挺称职的,不错不错。”
“在其位,尽其责罢了,那比得过时掌灯。”
容不尘闭着眼,清淡的嗓音里,时予硬生生听出了嘲讽。
她做他掌灯侍女的两日,似乎不曾一日准时过。
“哈哈,我这等不入流的小妖,怎比得过尊上啊。”
时予有些许尴尬。
“说吧,何事?”
容不尘难得听她胡扯,直接问。
听此,时予正色起来。
“我有两件事要告知与你,”
吸了一口气,时予拿出一个透明色瓷瓶,里面蠕动着一直肥大、通红的水蛭。
容不尘皱眉,道:“何物?”
“此前,我潜入过幽无夜住所,找到了他的密室。他的密室里,有噬魂石!”
话音刚落,容不尘立马张开眼,望向时予的眼神,惊讶而冷冽。
“我怕打草惊蛇,没进去,只是放了几条水蛭。这两天,幽无夜很是安静,连密室也很少去,但,”
她晃了晃瓷瓶,接着说。
“我手中的这条水蛭,自昨夜起,变通身变色,身材肥大,这是因为,密室里的那几条水蛭,进食的血,乃是功力深厚的血,因此,我猜,”
“要么,幽无夜已经不满足于低一等的妖兽,转而将目光放到有百年修为之上的妖魔。
要么,他愿意割舍自己的血,以供养噬魂石,进而供养地下的阴兵。”
留意着容不尘脸色,时予道:
“他的密室,除他外并无第二者踏入,而且,幽无夜的修为,绝不低。”
“你是说,他的阴兵,就养在密室之下?”
站起身来,容不尘负手而立,遥遥望向幽无夜住所。
“是,而且,我要告诉你的,还有,此去西南,万分小心仔细,你的天劫,将至。”
“天劫?”
转过头来,容不尘不解。
“你可知,本座生来,并无实体,乃是脱于六界的存在。何来天劫?”
摇了摇头,时予拧眉。
她也想知道,容不尘如此特别的身世,何来的天劫。
可,百年前的记忆骗不得她。
容不尘的的确确是遭受天劫,体虚之际,又遭幽无夜背刺,重创之下,被逼进万年冰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确会有此劫。”
“所以容不尘,你需得万分万分地谨慎。”
她盯着他,脸上担忧与恳求,一瞬间占据容不尘的眼。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沉默半晌,撇过头去。
“可。”
随即,手腕处,一丝冰凉感传来。
低头一看,一条白色的丝线,连接了他们两的手腕。
“这是作甚?”
他伸手去拽,想要扯断,却徒劳无果。
“不会断的,千丝引,东海鲛人追踪器。”
“你觉得本座需要?”
容不尘脸色微沉,带着,些许愠怒。
“你用不上,我用的上啊,万一哪天我遇险,你可不得来救我。”
“呵,死了便死了,何须本座救,松开。”
“不松!”
时予点了一下千丝引,登时两人之间的羁绊,消失不见。
“消失了?”
“没,藏起来了而已,容不尘,请答应我,不要解开它,好吗?”
月色爬到他们头顶,把她眼底的恳求照得发亮。
容不尘心跳了一下,不说话。
但他似乎,并不想拒绝。
或许,她眼里的期望过于厚重,让他怔愣。
“这么担心我,你不希望本座死?”
“不,我从来都不会让你死。”
她语气复杂,但更多的笃定,让容不尘忽然间就心软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谁无比期望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