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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无法脱身接头

早晨七点时分,位于金神父路上的“福源”客栈显得颇为冷清。

这是一栋地处偏僻,三层破旧且低矮的楼房,坐落在深深的里弄之中。

尽管地理位置不佳,但得益于低廉的食宿费用,客栈生意却是相当的火爆兴隆。

此刻,院门并未关闭。

突然间,几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巡捕闯入院中。

为首者乃是吴国华探长,他神情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吴探长熟门熟路,进门便朗声喊道:“苟老板,你给我出来!”

苟得利与他们太熟悉了,一听到声音便笑嘻嘻地从一间房屋内蹿了出来,一路小跑着前来迎接。

然而,尚未见到人影,声音却早已先行,远远地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吴探长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劳您亲自跑过来一趟?”

按照习惯,巡捕都是夜晚过来,例行抽查旅客的身份和行李。

今天这么早早的就跑过来公干,倒还是第一次。

苟德利觉得要出事,有意无意地像往常一样随口问问。

“你少给我啰嗦。”

吴探长眼神犀利地盯住苟得利厉声问道:“院子后门上锁了没有?”

“一直锁着啊,就没有打开过。”

“不行,你过去给我守着。”

吴探长还是不放心,抬手指向绰号叫“麻杆”的李小五巡捕过去把守着。

“多大的事啊,谁敢在吴探长的地界里放肆?”

苟德利眼疾手快,掏出整包哈德门香烟挨个地撒了一圈,面面俱到,仍不忘暗拍了一回马屁。

\我们已收到密报,在你这里藏匿着几个潜在的‘危险分子’。\吴探长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凝重地提醒道。

在法租界巡捕房的惯用术语中,红党特工及其他势力特务被统一称为“危险分子”。

为确保法租界政治稳定和社会安宁,各方势力力求消除这些潜在威胁。

“这可不能有。”

苟德利慌了,讨好地表忠心道:“我这小店可是您治下的‘堡垒’单位,一直在给您撑着脸面呢。”

这个情况,吴探长当然心知肚明。

去年年底,自己替苟德利亲自争取,且亲自送来的一副中央巡捕房颁发的“坚强堡垒”招牌,一直被苟得利高高挂在正堂墙壁上呢。

为此,苟德利花了不少钱打点了一番,但主要都花在了吴探长的身上。

\我明白,你无需有任何顾虑,我们此次前来,仅仅是走个过场。\

吴探长陡然转变了态度,用温和的语气安抚着苟德利,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您这样说我就放下心了。”

苟得利抬起右手,用衣袖擦拭额头上冒出的丝丝汗珠,讪笑道。

“我问你,昨晚进来入住的有多少客人?”

“一到三层楼全部住满了,基本上都是住一晚要走的流水客。”

“这么多?”

自己带的人少,这种情况要是上楼挨个搜查房间的话,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

吴探长闻言后,显得很闹心。

略作迟疑后,他决定分三拨人细细盘查,从下到上分别把人叫到院子里,先由线人进行指认,缩小范围,再针对性地进屋搜查。

“你把一层的旅客先给叫出来,我们筛选,然后第二、第三层……”

吴探长朝身边的一个巡捕使了一个眼色,使之把喇叭递给苟德利,让他来向楼上旅客喊话。

苟德利接过喇叭,只好照办。

他开始扯着嗓子,卖力地朝楼上喊道:“各位客人,巡捕房长官前来查房了,请一楼的客人先到院子里排队接受检查,二楼和三楼的请做好准备,给各位贵客带来不便,还请多多包涵。”

……

昨晚,入住三楼的红党小马带着电台,奉命孤身一人从内地赶到沪市。

这是总部配备给舅妈的紧急支援。

此地距离接头地点并不远,小马为了明天能够顺利接头,就选择在这家客栈住了下来。

没想到一大早的,巡捕房就突然前来查房,真是惊险。

幸好巡捕房没有直接闯进房间,还有腾挪的机会,小马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了下来。

怎么办?

难道是自己暴露了吗?

看来又不像……

要是自己被敌人锁定了,敌人早就如饿狼一般冲进来,按住自己了。

说不定,敌人真有可能是来例行检查。

或者顶多是瞎猜疑。

见机行事吧。

小马不再多想,在房间里开始寻找可以藏匿电台的地方。

房顶的一角正好有一个检修孔,小马试着抹开盖子,伸头往里面扫了一眼。

里面光线黑暗,空间足够大,是个藏匿电台的好地方。

小马藏好电台,把盖子重新盖好,接着擦拭掉椅子上的脚印,将椅子归位到茶几前。

这时,苟德利开始呼叫三楼的客人下去接受检查了。

“二楼的客人请回房间,三楼的客人请到院子里接受检查……”

虽然藏好了电台,但是听到呼叫自己下去接受检查,小马的心还是再次出现了一丝紧张。

下面的呼叫声依旧在继续……

同住三楼的客人闻声,依次走下楼梯。

小马咬咬牙,也跟着走下了楼梯。

已经下到院子里的客人,按照吩咐站在了一起,排成了一排。

小马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客人,站在了队伍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吴探长,三楼的客人估计都下来了,您先排查,我上楼去给您们沏一壶好茶,马上就来。”

“那就有劳苟老板了。”

吴探长挥了一下手,示意苟得利自便,同时朝身边一个贼目鼠眼、没穿制服的家伙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人叫白星,是吴探长的线人。

白星从队伍的第一个人开始审视,觉得长得不像红党分子,就走向下一个……

三楼的尽头是自己的住所兼做办公室。

苟德利在进入办公室之前,有意打量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

此时队伍中已经有一个人被叫出了队伍,单站在显眼的位置。

这个人随即表达出了抗议和愤怒,特别是朝向白星的态度,更是恶劣,说的话异常难听。

只是随即受到了巡捕的呵斥和威胁,只好闭紧了嘴巴,不再唠叨,担心沾染上更大的麻烦。

小马也被白星给“检视”了出来。

最终。

一楼一个、二楼一个、三楼三个,一共是五个所谓的疑似“危险分子”。

这五个人再次爆发了愤怒,齐声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小马自然也是加入到了抗议之中来。

基本上,矛头几乎全是针对着面前的白星。

“你们凭什么说我们是危险分子?”

“是呀,你们有证据吗?说抓人就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要是拿不出证据,我们就去市政厅控告你们滥用职权,随意抓人。”

……

这四个人和小马一样,都是带着一个行李箱子。

穿的都很得体、朴素,不像有钱人。

很符合外地的红党来沪市的一贯装束。

这个特征,自然是法租界巡捕房靠经验抓人的一贯标准。

“证据?老子告诉你,我的眼睛就是证据。”

白星被骂急了,狗仗人势,予以反击。

“住口!”

吴探长狠狠地瞪向了眼前的几个人,也包括白星。

“有没有证据现在不好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吴探长冲向身边的巡捕下命令说:“你们带他们挨个到房间里去,给我搜仔细了,一粒沙子都不能错过。”

两个巡捕得令,推搡着第一个人现行进入房间开始了搜查……

这时,苟德利左手托着茶盘子,右手提着一壶开水走了下来,热气腾腾的。

“吴探长,让兄弟们先喝口开水吧,都忙活了半天了,反正也不在乎这一会半会的。”

苟德利疾步走上前,弓腰讪笑着说道。

吴探长随手接过苟得利茶盘上的一杯茶水,呷了一口,朝其使了眼色,示意苟得利不要再啰嗦。

苟得利只好闭嘴,恭候在吴探长的身边伺候着。

不一会儿,客房里传来报告声,“报告,房间里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吴探长向报告的巡捕努嘴,示意接着搜查第二个客人的房间。

几轮下来,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

只剩下小马的房间等待搜查了。

“兄弟们,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抓紧搜查完,你们就可以下来喝茶了。”

吴探长的心里虽然有一些失望,但还是笑着鼓励手下继续余下的搜查工作。

随即,小马被两个巡捕带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开始了细致入微的搜查。

先是搜身,接着皮箱子、衣柜、床铺、抽屉里……每一处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

甚至连小马的鞋子、袜子里,都要求脱下来仔细查看一番。

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两个巡捕还没有罢休,他们静下心来,抬头审视着房间的每一处地方,直至把目光锁定在房顶顶部的检修孔处……

此时,小马的嗓子眼瞬间被吊了起来,心脏也随即狂跳个不停。

还有紧紧攥着的手指甲深深地剜向了手掌心,却是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把椅子搬过来,我上去看一看。”

一个巡捕侧脸对另一个巡捕说道。

糟糕,电台就在里面,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小马心急如焚,却是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电台一旦被发现,他做好了以死相搏的心里准备。

一把椅子放在地板上,巡捕抬腿上去站定,双手抹开检修口的挡板,将头伸了进去……

“到底有没有东西……?”

在下面扶住椅子的巡捕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仰脸斥问道。

站在椅子上的巡捕,先是没有理会,而是低头瞥了同伙一眼,顺势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手电筒,再次伸头在检修孔里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跳下椅子,拍打着衣袖上的灰尘,没好气地回道:“有个屁!”

奇怪,检修孔里的电台不见了?

小马暗自吃惊了一会儿,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自己人在暗中相助?

这个人会是谁呢?

小马不敢多想。

但好在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家重新回到院子里。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但五个人还不能获得自由,还得需要带回巡捕房,做进一步的问询。

等到身份和来历全部核实清楚了,才能被释放。

如果身份不明,或者来历不好核实的,需要当地的亲戚或者朋友作保,也可以释放出去。

小马被巡捕房带走了。

只是,突然出现这个突发事件,自己就无法按照约定,在8点30分那一刻,在“鸿儒”书店里与组织接上头。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8点钟。

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小马,心里再次焦急了起来,但也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

鸿儒书店里的老板顾慎之,早早地就在书店的书架之间来回踱着方步。

他时不时地在佯装规整书籍的同时,眼睛却在偷偷观察着进入书店的顾客。

他期待着有一位提着皮箱子的年轻人,能上来找他对上暗语,完成接头任务。

这次接头任务太重要了,也太需要了,丝毫不能耽搁和马虎。

因为电台和发报员都是沪市红党目前最迫切急需的。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8点30分很快到来了。

顾慎之没有等到前来接头的人。

按照规定,如果再过去5分钟,接头人还是没有出现,顾慎之就必须且立即向舅妈汇报书店里接头失败的情况。

然后由舅妈决定,是否采取紧急避险措施,同时派人暗中打探接头人是否被秘密逮捕。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

书店显眼处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只西洋座钟,此刻发出的清脆的秒针拨动声,时刻牵动着顾慎之的心弦。

很快,五分钟时间再次消失殆尽,一切如旧,还是没有人前来接头。

顾慎之仍是心有不甘,硬是冒着风险,内心擅自决定,再次等上25分钟,直到9点整。

这25分钟,真是度秒如年。

直到书店里的挂钟清脆地响了九下,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向书店内的隐蔽套间,播出电话向舅妈汇报这里的情况……

就在刚才不久,舅妈从自己手中掌握的另一条线,得知了小马被巡捕房带走的消息。

但为了顾慎之的安全,按照组织规定,书店内的所有人员必须立即撤离。

所以,他还是立马下了指示,鸿儒书店马上关门,并贴上告示。

以老板回乡下“探亲”为名,暂时休整几日,规避风险。

书店余下的善后工作,由顾慎之安排下线,日夜暗中守望书店门口的异动。

而查找和打探接头人小马的下落,由舅妈另行统筹安排。

……

于此同时,也就是上午9点钟。

法租界,薛华立路,中央巡捕房。

在四楼东端,一间宽敞且豪华装修的办公室引人注目。

办公桌案头一侧,陈设着一尊一尺高的黑尾金色公鸡雕塑,呈现引颈长鸣之姿。

另一侧,与之对称的位置上,矗立着同样高度的国旗小立件,彰显着主权与荣耀。

此处即为巡捕房最高领导者,董事欧文的办公地。

欧文平时很少来这里处理公务。

他总是喜欢待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在愚园路的双龙坊高档别墅里窝着。

如有事情,总是喜欢通过电话接听郑啸林的工作汇报,或者通过电话向巡捕房下达指示和命令。

故而,巡捕房的日常运转,都是通过郑啸林传达和布置下去的。

这种情况,也仅限于一般普通的治安案件,或者是不带有政治色彩的刑事案件。

只要是涉外的,特别是与日本人沾上边的,欧文就得亲自指挥和处理了。

显然,这种情况在过去不是经常遇到。

但是,最近几年,日本人在沪市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非常强势。

日本人早就有想染指法租界的趋势。

所以,法国佬能否继续占有和维持自己在沪市的“安乐窝”,他们不担心中国政府,却很在意日本人的脸色。

这一点,法国佬当局,包括欧文,心里都非常清楚和明白。

伍德虽是黑人,但毕竟也是法国人。

他的死虽然蹊跷,但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这对于傲慢的法国人来讲,面子似乎更重要一些。

这不,冲着黑人伍德的死,欧文不得不匆忙地离开别墅,一身戎装,前往办公室里来处理善后事宜。

就当他刚刚在办公室里坐定,还没有来得及摒心静气,就听见了门外咚咚的脚步声。

“报告!”

一道非常熟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入耳膜,郑啸林来了。

“进来!”

郑啸林推门而入,面色略显紧张。

进屋后,他给欧文匆匆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就着急的说道:“报告欧文先生,华界警察局的余局长在楼下等着要面见您。”

“余独醒?”

欧文知道此人,自己甚至和他一直联手做着一些肮脏的生意。

但也只是通过郑啸林出面运作,两人从未因私事见过面。

即使以前因公事而照会过,但彼此之间也从来没有私底下的交往,彼此之间更不会见面交谈生意上的运作,因为肮脏的生意见不得光,彼此都要避讳。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来求见自己是意欲何为。

“是不是生意上出现了什么差错?”

欧文看向郑啸林的眼神有了一丝异样,觉得他不应该冒冒失失地把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而应该主动地去平息事态,担起责任来。

更不应该把“合伙人”带来见他。

毕竟,肮脏的生意是见不得光的,一旦遭到媒体的曝光,他虽是法国人,也不能独善其身。

郑啸林是一个老江湖,善于察言观色。

他从欧文的眼神之中嗅出了一丝不信任的味道。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有的只是欧文从自己的手里接过分红的“小黄鱼”时,对自己的夸赞和能力上的认可。

“欧文先生误会了。”

郑啸林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但说话还是不太自然和顺畅。

“我们的生意运作的很好,没有出现差错,即使有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摆平的,绝对不会牵扯到您的。”

郑啸林的一番保证,打消了欧文的猜疑和担忧。

此刻,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一份欣赏和信任。

欧文从老板椅子上起身,步履沉稳至酒柜前,从中取出一瓶红酒及两支高脚杯。

紧接着,他为郑啸林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红酒,其中一杯呈递给郑啸林。

郑啸林恭敬地接过红酒杯,礼貌地表达谢意,随后借机拭去额头上细微的汗珠,力求使自己保持平静从容。

“郑先生,这是产自波尔多的陈年佳酿,是我的老朋友老查理刚刚派人送过来的,你也尝一尝。”

其实,郑啸林心里急的要死,根本没有心思去品尝手中的佳酿。

余独醒还在下面等着答复呢。

但为了显得自己一贯如常的持稳,也只好是咽下到嘴的话语。

择机再汇报。

“说吧,余局长不是因为私事,那他有什么公事要来协调吗?”

欧文已重新回坐到座椅上,悠然自得地轻抚着手中的高脚酒杯。

“欧文先生您忘记啦,被我们关押的案犯陈默群是他的副局长。”

“你说什么,陈默群是华界警察局的副局长?”

欧文获知这个消息,猛然坐直了身躯,硕大秃顶的脑袋本能地往前探着,他显然是吃了一惊。

“是的,陈默群是他的一个副局长。”

郑啸林轻点着头,悠悠地重复道。

“按理说,一个副局长,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他怎么可能会是杀害一个普通海员的凶手呢?”

欧文眨巴着眼睛,轻轻摇动着手中的红酒杯子,伴随着一个劲地摇头分析,自言自语道。

“是啊,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郑啸林顺着欧文的思路,缓缓地走向欧文,并弓腰低声提醒道。

看来,伍德的死果然没有那么地简单。

一边是日本侨民,一边是华界警察局的副局长,双方都牵扯进了伍德的案件当中。

这好像不是属于简单的涉外案件了,其复杂和棘手程度,已让欧文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种味道,像杯中的红酒一样干涩,透着暗香,让人着迷。

只是红酒能让人心旷神怡,而这个案件则会带来无休止的纠缠及麻烦。

欧文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欧文先生,余局长还在下面嚷着等着您的会见呢,您看……?”

郑啸林再次低声提醒着欧文,面露期待地提醒着。

“你下去叫他上来,你再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我精神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上来打扰我,也包括你。”

欧文猛然仰起脸来,朗声朝郑啸林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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