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乍变
一场秋雨过后,太阳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带着夏季的余威重返天空,把大地晒得热气腾腾的,身在其中的人们被热得大汗淋漓。而有些人呢,内心则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将黄梅楼整个清静雅间的气氛都变得格外紧张。
“慕阳,你说以欢被人用符所控,到底是谁干的?”柯以嗔怒不可遏地问道,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元慕阳,身体也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目前还不清楚。”元慕阳一脸无奈地回答道。
“情况都没搞清楚,你就把她赶出了你家?我妹妹就不是你妹妹了?”柯以嗔的声音愈发尖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如果是芳菲犯了错,我确实不会把她赶出去,毕竟她离开元家就无家可归了。但我会惩罚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绝不含糊。”元慕阳的语气坚定,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正视柯以嗔。
柯以嗔冷笑一声,“要是芳菲,你肯定会查明是谁对她用符,会把那居心叵测之人揪出来。而以欢呢,你把她从你家里赶出去就算了,还对她那么冷淡,你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承受得住?”柯以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满。
“若是芳菲,她不会对我有男女之情,也就不会被人利用来破坏我和春眠的夫妻关系。”元慕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地握着拳头,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柯以嗔双眉紧蹙,怒目圆睁,额上青筋凸起,他高声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妻子!你那妻子体弱多病,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晕倒,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却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以欢头上,你这个朋友,可真够朋友!”
元慕阳满脸无奈,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柯以嗔越说越生气,她用手指着元慕阳,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以欢对你心怀爱慕之情,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家单纯的爱慕而已,凭以欢的品性,她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事情。你就算不了解她,也该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多一些宽容,少一些苛求。慕阳,我之所以与你结交,是因为你义薄云天,没想到你只知道有妻子,不知道有朋友,让我太失望了!”
话至此,元慕阳自知说什么都不对,再说下去,也只能被正在气头上的好友曲解,从而产生更多的嫌隙。他抱拳作别,然后转身离去,柯以嗔也没有挽留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元慕阳走到门前,他的身形顿了顿,回头说道:“以嗔,对我来说,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比我的妻子更重要。为了她,这世间的一切我都可以舍弃。这样的我,你应该早点认识清楚。”
“你——”柯以嗔气节,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爆炸一般。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等你气消了,我们再相聚小酌。我先走了。”元慕阳的语气很平和,然后他轻轻地挥手,示意柯以嗔不要再相送,紧接着他推门而出,顺手把门带上。
柯以嗔气得七窍生烟,她猛地一挥手,将桌上的茶盘扫落在地,茶盘摔得粉碎,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外的食客们听到声响,都惊讶地朝雅间望去,而正下楼的元慕阳听到这声音,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便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踏着台阶离去。
很快,柯将军与元庄主在黄梅楼不欢而散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黄梅城的大街小巷。
“侯爷,贫道每一道符都是用心血炼制而成,实在不该如此浪费。”
“道长言之有理,那道念符浪费得着实可惜,是本侯欠考虑了。”
的确欠虑。他本意是一石几鸟:一可挑动柯以欢潜藏爱慕,二可使恋儿与元慕阳离心,三可使元慕阳与柯以嗔生隙。但他算来算去,却忽略了恋儿的身体。她患有心疾,最不能经受刺激,若因那事不起,他如何对得起她?
侯爷将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微微躬了下身。随尘道长见状,也不好再过多追问,只是捋了捋胡须,轻声说道:“想必侯爷有侯爷的考虑,贫道脑子里只有玄冥阴阳之道,难以揣测侯爷的想法。只是贫道有一些小小的疑问。”
“道长有什么疑问?”
随尘道长皱了皱眉,沉凝道:“贫道的符咒不敢说是玄界第一,但也少有人能够识别出来。对方不仅能在被下符者身上找到符咒,还能识别出符咒的种类。难不成对方有高人相助?”
阳恺一怔,“何以见得对方已然找出灵符并识出种类?”
“被念符所控者,意识行动受符所引,一旦目的达成,符力暂失,意识渐明。但若情形暂过,还会故态重萌。可此被控者只受一次控制,过后,贫道便感觉灵符之力完全消失,显然是被火销毁。对方找得出符,亦知毁符之法,自然是知符种类。”
“是么?”阳恺眸扫侍立的随从,“杨成,你可漏了什么?”
杨成俯首,“属下这就去深查。”
随尘胸有成竹道:“侯爷,对方有无玄法高人相助,贫道一试便知。”
“要如何试?”
“从夫人身上试。”随尘道,忽见侯爷面色,赶忙释笑,“侯爷放心,贫道绝不会伤及夫人。”
经过柯以欢之事,春眠反省了自己。
重温魂归地府旧梦,绝对不是好的体验,黑白无常也绝对没有她家小日儿那般养眼。判官大人明知她不喜欢虐待自己的眼睛,还拉她再游那宝地,是为了给她一个警醒罢?
她那颗心脆弱是事实,不能大喜大悲是事实,但若她将所有的脆弱推诿给一颗先天不全的心,便是太过纵容自己。此其一。
连判官大人都说小日儿对她执念之深世所罕见,所以才留得住她一魂一魄。一个在她死后两年仍守身如玉的男人,她实在该给予他全部的信任。此其二。
至于其三,其四,其.....
她天资聪颖,顿悟繁多,不一一而举。
唉,像她这般每日三省自身者,不成圣人也不行呢。
“夫子,睡在那篮子里的小狐狸我们可以摸一摸么?”自诩将成圣人的夫子讲完一堂诗文课,在下一堂感觉稍有枯燥的算学课到来之前,有娃儿指着夫子脚下小篮里张头四望的雪毛狐狸问。
“不可以,她会咬人。”
“可是,她好温顺好乖巧的样子。”
“那只是表面,若是随意碰她,她张牙就会给人一口。”她也不愿带小狐狸出来招摇,无奈她太会粘人。
这边娃儿犹对那只漂亮狐狸恋恋不舍,另有玩耍的娃儿跑来,“夫子,有人要见您。”
“谁要见我?”
“说是绸庄来给您送订做的衣裳。”
“怎么送到这边来了?”春眠微讶,“人在哪里?”
“就在那边大门外。”
“素菊,你出去领他们打另一道门进庄。”她向丫头吩咐。
这边是书苑,春眠可不想让那些庸俗市侩的市井之人,扰乱了这片清雅的书卷气息,更不想在孩子们面前显摆自己的富有奢靡。
她将襄菊缝好的挎包套在白皙的脖颈上,把小狐狸放进去,正准备穿过隔门回主院,素菊却一路小跑地过来,撅着嘴禀报:“夫人,那个管事说您那日看好的布料不够给庄主裁衣,他们就自作主张地换了另一样花色。请您出去看一眼,如果觉得不妥,他们会立刻回去更换。因为布店来信说新布料刚刚到货了。”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春眠一向对努力生活的人很宽容,听了这话,也没有多想,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外走去,嘴上说道:“好,我来看看,你们给我家相公换了什么花色……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