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就回不来了
宓焱海回来和宓焱海离开一样的出其不意,毫无声息。
考试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意味着假期即将开始,快乐即将加倍。
特别是对于以往的宓溟,假期完全就粘在吴笺的身边,偶尔回家看看宓焱焱秀恩爱。
如此生活态度,以至于现在宓溟想到从前,就是一股怨念。
假期对于蒲江祺来说,就是无休止的打工。
他需要在假期攒够下一个学期的学费生活费以及种种费用。
而对于他们俩来说,今年的考试结束,忽然都有些空落落的。
一个星期前的那场大雪早就没剩下什么了。
目光所以似乎又变回了原本的世界。
除了寒凉的空气。
蒲江祺抱着文具袋,眼看着面前三片枯黄的树叶打着卷儿旋转升天后砸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三片树叶,散落了四面八方。
一时有些伤感。
也有些困惑。
所以说,他现在算是傍大款吗?
宓焱海倒是没说让蒲江祺付学费。再说了,有宓溟在,就算是宓焱海想要收那种东西,他也要有命花才行。
难道不怕下半夜给自己侄子暗杀了吗?
宓溟也没有说要包了蒲江祺各种费用,但不知道为什么,蒲江祺就有一种预感,只要他敢说一句“我要去打工”,宓溟就敢当场做点什么,至于能做点什么,蒲江祺还没有想到。
总之,会出乎预料。
蒲江祺想,他还是不要挑战宓溟的底线比较好,绝不是他懒惰,不愿意去打工。
很快就有人帮他佐证了自己的想法,并非自作多情。
宓焱海和蔚天兰是分开回来的,宓焱海先。
宓焱海回来的时候,蒲江祺刚刚考完最后一门。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考完试的莘莘学子在各种场合欢声笑语。
蒲江祺站在教学楼门口,看了第六波撞碎在墙壁上的落叶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并不是落叶太多,而是起风了。
宓溟没有过来。
这很正常,经管系比哲学系多考一门,宓溟昨天晚上包括今天早上都有蒲江祺说过。
蒲江祺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宓溟让他先去学校外面的咖啡店等一会儿,宓溟很快就出来。
蒲江祺不知道哪里来的娇气,抱着文具袋,固执的原地看着打旋儿的落叶。
假设自己是那个幼儿园门口没有家人接送,不可以离开的宝宝。
乖乖地等着。
宓焱海开着他那辆完全可以让他接受内部审查的全球限量跑车停在蒲江祺面前的时候。
蒲江祺已经抱着文具袋蹲到了地上。
站的时间太久了,腿酸了。
“你在干什么?看蚂蚁搬家?”宓焱海的墨镜也是限量款。
不得不说,哪怕吴笺体内的人控制了宓焱焱,宓焱焱留给他弟弟的依旧是最好的。
并不能因为一次的不救,而抹杀了宓焱焱的好。
蒲江祺有些尴尬,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假模假式地拍了拍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蹲下的时候,蒲江祺把长羽绒服的下摆塞进了膝弯,压根没落在地上——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宓焱海的车子,和他车子里的空位,“你一个人?”
“不然呢?”宓焱海做了个摊手的姿势,把纨绔子弟演绎的淋漓尽致。
蒲江祺心想,幸好宓溟和他叔叔不像。
蒲江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对宓溟的维护。只是单方面的在鄙视宓焱海的行为举止。
宓焱海拍了拍车门,“上车,带你回家。”
蒲江祺想说,我等人。
宓焱海下一句就是,“蔚天兰等会来接他,你先跟我走。”
如果宫万千或者谷幺幺在的话,这两人肯定第一时间阻止蒲江祺上车。
如此骚包的车,分明就是在坐实蒲江祺狐狸精名头。
蒲江祺没那么多想法,自己师父叫上车,难道他还不去?
贵的车就是有贵的车的好处。
至少蒲江祺在车辆行驶的过程当中,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颠簸,稳如老狗。
“小溟啊,把你未来包括研究生的学费都交齐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宓焱海说这句话的时候,在等红灯,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豪车的方向盘质感搭配上个咸萝卜头都能摆在时尚杂志封面的程度。
何况,蒲江祺发现,宓焱海的手和宓溟的很像,大概是家族基因比较好,两个人的手都是那种修长但不女气的好看。
这配置,这话题。
蒲江祺怎么想都觉得下一句应该是,“这张支票给你了,你离开他吧!”
“嗨!你想什么呢?”
“没。”蒲江祺收回思绪,试探着问了一句,“等我将来赚钱了还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宓焱海叹了口气,“他不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有思想负担,我告诉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还钱。”
蒲江祺嗯着点点头。
如果换成其他人,蒲江祺觉得按他自己的性格,他应该会当场拒绝,然后想尽办法去还钱。
宓溟这样做,蒲江祺就觉得,嗯,还好。
这种大概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蒲江祺心里清楚,哪怕他要求还钱,宓溟也不会要,并且宓溟也不会跟他提奇怪的要求。
就像是换了一种形式的包养。
蒲江祺明白宓焱海的意思。
不过是想让他给宓溟一个机会。
所以,人类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不论你声望地位多高,资产多么的雄厚。
沾上爱情这个玩意儿,就跟中了毒一样。
先爱的输,爱的深的输。
蒲江祺从小对于自己的认知就很通透。
长得好看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平步青云,用不好就是万丈深渊。
但此时,蒲江祺不知道自己是用好了还是没用好。
事情似乎没有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貌美总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宓焱海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烦躁的抓乱了看起来是经过认真修饰过的发型,“算了,你就当不知道,当我没说过。”
“但是我知道了。你说了。”
宓焱海踩油门的脚一松,目光锐利且充满攻击性,“你威胁我?”
蒲江祺连连摆手,“没没,师父,你别这么敏感。”
宓焱海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蒲江祺的话而放松下来,这让蒲江祺不由得心生警觉。
以宓焱海的性格,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屑去管的,顶多让他们自生自灭,比如宓焱焱,现在忽然提起来,是在外面查到了什么?
蒲江祺用审视的目光扫过了宓焱海的全身,发现他不但做了发型,甚至还换了一套西装,只是他平时也是这样西装革履,反倒是没有发型看起来那么明显。
“是出什么事了吗,师父?”
“没。”
宓焱海回答的特别快,好像是准备好了答案,就等着问题了。
他不说,蒲江祺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一时只剩下风声滑过。
蒲江祺想,这人肯定有问题。
宓焱海就突然开口,“天霸最近都忙什么呢?”
“查案。”蒲江祺还在盘算怎么从宓焱海嘴里套话,卖起黄天霸来,又快又准,“好像挺忙的,一直都不见回来。”
“是吗?那他在局里?”宓焱海的车速慢了下来。
蒲江祺这才意识到,这条路不是回黄天霸家也是不是回宓焱海家,“可能吧,听他的话,可能在外面调查。师父,我们去哪儿啊?”
宓焱海敲了敲方向盘,“下车。”
“哈?”蒲江祺一脸莫名其妙地被赶下了车。
宓焱海从驾驶位伸长了手臂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对蒲江祺说道:“我跟你说那个事儿,是希望不论以后发什么,你要记得小溟对你的好,做个有良心的人。”
说完,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留下蒲江祺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不是,师父,你给我带到哪里来了啊!”
蒲江祺彻底懵了。
跑车发出的发动机轰鸣在渐渐消失,蒲江祺感觉路人在不断地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
确实他出现的方式有点儿言情小说的味道了,今天换成另外一个人这样出现,蒲江祺都能脑补出一部八百万字的总裁爱她爱他不爱我的白月光故事。
问题是,现在是他被丢下了。
蒲江祺把手里的文具袋往脑袋上举了举,稍微遮挡了自己的面孔,殊不知这样看起来更加奇怪。
这是个普通的十字路口,标标准准的十字,红绿灯忠实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一个绿灯。
电瓶车大军,由西向东的冲着蒲江祺的方向冲杀了过来。
即便是站在人行道上,蒲江祺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向他看一眼。
其实这种看,很大可能是因为他的长相,而不是蒲江祺以为的嘲笑。
心里把宓焱海骂了个半死,蒲江祺观察了周围,快步往对面的便利店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
和奶茶店相同的欢迎声,让蒲江祺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点,脑子一下复活了。
宓焱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蒲江祺随便拿了瓶水,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窗外,偶尔有行人路过,更远一点的人行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电瓶车,大路上,汽车和电瓶车在不断的飞速驶过。
红灯点亮。
排队的小汽车超过了蒲江祺所在窗口,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很快在绿灯亮起的时候,所有的车辆又有序的离开了蒲江祺的视线。
蒲江祺想,世界都是有秩序的。万事万物,有因必有果。
既然宓焱海那么说,按照他当时的口气,说明最后自己会伤害宓溟,而且是宓焱海他们没有办法帮忙的伤害。
这样的事情排除下来,蒲江祺只能想到最后自己爱上别人,转脸就走,否则,不论他怎么对宓溟,恐怕都算不上伤害。
是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傻子,傻子在写书。
剩下的都是机灵鬼,蒲江祺以为宓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其实宓溟知道,宓溟只是愿意让他利用,毕竟没有利用价值就没有交集。
宓溟以为蒲江祺不知道他的心思,实际上蒲江祺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利用起来得心应手。
窗外,又一辆车急驰而过,为了快要从黄灯变成红灯的最后三秒,蒲江祺感觉他听到了油门被踩到底发出的嘶哑尖叫,仔细去听,又什么也没有。
蒲江祺想,他应该不会做那么没有品的事,他是个有良心的人,至少院长小老太是这么评价他的。
好久没回去看看了,蒲江祺叹息一声,这跟旁人过年归家是一个心态。
没钱没东西,人回去干嘛呢?
现在不一样,蒲江祺没意识到,现在他思考问题,会习惯性的把宓溟带着。
比如回家过年,他就想带着宓溟,至少也是带了个东西回去。
人怎么不能是东西呢?
此时,被人比喻成东西的宓溟,正坐着蔚天兰的迷你小吉普风驰电掣的往这个方向赶。
“兰姨,你能不能快一点!我下去跑都比你快!”宓溟死死抓着门把手,嘴里不断催促。
蔚天兰捏着方向盘在心底骂人,嘴上为自己的迷你小吉普正名,“怎么不快了?怎么不快了?这是市区!你以为都跟你家郊区一样呢?!限速,限速你懂不懂?”
此时,一辆自行车优哉游哉的路过迷你小吉普,骑行少女路过车门,给他们俩一个灿烂的微笑,绝尘而去,堪比宓焱海留给蒲江祺的背影。
蔚天兰:……这是个失误,你听我狡辩!她那个是山地车!
“哈啊!”一条小蛇从后面的缝隙盘到了宓溟的头顶,打着哈欠问道:“还没到吗?不是说不远吗?”
蔚天兰脸都绿了,一拍方向盘,“有本事下去跑!”
两个男人让蔚天兰的气势下了个半死,统统噤声,噤了没有半秒,荣琉又不知死活的开口,“她怎么了?更年期啊?”
宓溟眼疾手快掐住了荣琉的脖子。
但问题是,蛇的脖子是哪一段了?
宓溟比量了一下缩小版蛇的身体,还在思考。
蔚天兰依旧迫不及待,双手松了方向盘过来掐蛇,“来,来,给姐姐我把他掐死!”
“姐!姐!看路看路!”
“救命啊!杀蟒啦!”
迷你小吉普里乱做一团。
蒲江祺已经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是一瓶开了封但没喝的矿泉水和一个不大的文具袋,一辆没长眼睛的电瓶车冲了过来,蒲江祺避让的时候,不小心把文具袋甩脱了手,不得不蹲下身去捡,文具袋里暂放的手机被甩脱到旁边的花坛,蒲江祺探进去半个身子去捡。
一辆蛇形的迷你小吉普从蒲江祺的身边极限擦过。
荣琉在高喊,“姐!姐!有人有人!道路安全!开车不喝酒,亲人两行泪!!”
宓溟在尖叫,“管好你的尾巴!!打到我眼睛了!!”
蔚天兰抿着嘴唇打方向盘,脚踩油门,在绿灯变成黄灯的最后一秒,惊险的冲过了这个路口,向远方急驰而去。
蒲江祺捡起手机,站起身时,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一阵风吹动了他身边的绿化带。
绿化带是按照新来的市长要求重新种植的,本来是四季常青的植物,也不知道是选种问题还是市长问题,自从这些绿植种下去之后,就始终这样半死不活,常年只看得到几片还没有指甲盖大的绿叶。
蒲江祺跺了跺脚,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这个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