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过分溺爱酿成错

上老爷夫妇突然从天上掉下个儿子确实欢喜，而且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俩人更把这孩子溺爱得没边，反把自己亲生的三个女儿冷落在一边。

孩子四五岁了，上老爷还经常把孩子骑在头上背在背上。有朋友或亲戚家请喝酒，他也从不会忘了带上他的宝贝儿子去。

时间长了这孩子自认为自己是个小皇帝，事事都要依着他，也有好心的朋友劝上老爷，孩子不能从小太娇惯了，可上老爷听了朋友的劝告总是不以为然地说，孩子还小呢！

上老爷的一个朋友用心良苦地讲了一个故事给他听，想以此来规劝他，讲得是一对父母只生了一个独生子，从小娇生惯养，久而久之，变得好吃懒做，自私又任性，父母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一天，孩子的父亲去朋友家做客，他想着儿子太过于霸道，带着他去不合适就瞒着儿子出了门，儿子知道后吵得不可开交，扬言要杀了他的父亲，并威胁他的母亲，只要父亲一回来就告诉他，他要等父亲睡着了就杀了他，母亲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表面上依了他。

母亲自然不想让儿子真杀了她的丈夫，左思右想，她在菜地里摘了些苋菜煮了滤去渣留下红色的汁用一个盆盛着放在她丈夫睡的被窝里并做好假样子，然后告诉儿子说他父亲已经回来了，喝了酒正在熟睡。

儿子知道父亲没有带他去时，就一直在磨着菜刀，一听说他父亲回来了并睡熟了，他举着菜刀冲进房里毫不犹豫地朝床上砍了去，只见鲜血四溅，床上被子里往外哗哗地流了不少“血”，他母亲故意在他身后大喊，儿子啊，你杀人了，等下官府来抓人了！做母亲的本想吓吓这个任性成魔的儿子，不想这孩子一听母亲这么一喊，慌了神，夺门而逃，跑得无影无踪。

这夫妻俩想着儿子竟然真下手杀父亲着实有些后怕，但儿子跑了心里更是难过，四处寻找也无结果，很多年过去了，为了找儿子把家产也都变卖光了，没吃的只能四处流浪乞讨度日。

有一天俩老夫妻乞讨到一户有钱人家，这家的少主特别地关照他家的下人，只要这对老夫妻来家乞讨就一定让他们吃饱饭菜。这对老夫妻自然天天去这户人家要吃的，日子久了，他们不好意思地对这家少主说，老爷，我们天天在你家吃闲饭，光吃不干活，吃得心里不安，能不能您安排些事给我们做，也好报答你的好心。

少主听俩老人这么说，他笑着意味深长地说，你们说得也是在理，既然你们想干活，家里别的活倒是没有，只是屋边有棵老桑树，小时没人管它，这么多年它就一直往上长，只好看不顶用，上面的桑叶又摘不到，你们要是真想干活，就把这棵长得茂盛但不顶用的老桑树压弯压弯，把树上的桑叶采摘下来派上用场。

老夫妻求得有事做，可是积极得很，他们尝试着用各种办法，从早压到晚，除了吃饭没有休息片刻，累得俩人腰酸背痛不说，一个月过去了，那棵老桑树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弯下。

他们无可奈何地对少主说，你是不是弄错了，这老桑树杆粗叶茂，怎么能把它压弯呢，只有小桑树才压得弯，这老桑树想要它弯已经不行了，你要它弯就得从小树就开始压它。

少主听了老夫妻的话哈哈地笑将起来，哦，你们到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儿要从小教，树要从小压，你俩太溺爱孩子，才会导致儿子杀父如儿戏。

老夫妻惊异地问道，你难道知道我们的孩子？自从孩子出走就一直没回来，我们多年一直找他，现在老了也没放弃寻他，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不想少主听了老夫妻的话竟然扑地跪在他们面前，喊着，爹，娘！我就是那个杀自己父亲的儿子啊。老夫妻这才恍然大悟，于是三个抱在一起痛哭着。儿子不解地是父亲竟然还活着，母亲把当年的事说与他听，儿子欣喜地说，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啊，我也很感激我的养父养母教育有方，才让我有了现在这等出息。

上老爷听了这个故事不以为然地说：“故事故事都是编出来的，哪会有真的，我家多好的孩子，我那么喜欢他，他也是对我亲得很，怎么会杀我呢，真是天大的笑话。”

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长高了，孩子自从进了李家门就一直叫他阿宝，上老爷觉得孩子长大了，一直叫阿宝不合适，就给孩子起了个名叫来福。

来福长到四五岁时上老爷便请了教书匠在家里学文识字。上夫人四十五岁那年，不知为什么她突然生起病来，茶饭不思，总是感觉恶心，时不时呕吐，人又特别疲倦，月事也不见来了，夫人以为自己年纪大了，是停经的症状，也没放在心上，但上老爷可急坏了，他赶紧请来郎中给他夫人把脉，郎中把完脉，高兴地说：“恭喜上老爷，你家夫人有喜了。”

他和夫人都不敢相信，又连请了好几个郎中来把脉，都说喜脉，这才相信夫人是真的怀孕了。

夫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如果生孩子，风险太大了，而且自己有儿子了，就更不想再冒这个险，她想叫郎中开个药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可郎中不愿给她打胎，说打胎比生孩子的风险更大。

上老爷和夫人都没把怀孕放在心上，他们想夫人前面三个生的都是女孩，这一个也必定是个女孩，何况他们有了来福这宝贝儿子，也就没有所求了。

可老天造化弄人，几个月后夫人意外顺利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晚年得子，这可把上老爷高兴坏了，但他们对来福更是疼爱有加，说来福八字好，弟弟是因他而招来的，他们把小儿子取名叫福堂。

来福有了小弟弟，他很不高兴，他从小被上老爷夫妇捧在手心里，每当他看着爸妈笑嘻嘻地抱着弟弟，开心地逗着弟弟玩时，他就很难受。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他对弟弟越来越憎恨，总是背着父母欺负弟弟。

有一年的一天，福堂也有四岁了，来福特意带着福堂去外面玩，离家偏远的地方时，他开始对福堂又打又骂，你这该死的东西，谁要你来抢我的爸妈的，谁叫你来抢我的家产的，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知不知道！

福堂见哥哥边打边骂他，委屈地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哥哥，他什么也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那么恨他。

来福突然一推把福堂推进了池塘里，头也不回就走了。这一幕刚好被一个洗衣的村妇看见了，她当初以为两兄弟吵着闹着玩儿的也没在意，不想这做哥哥的会有这么狠，突然把弟弟推入水塘里就走了。

所幸的是这洗衣妇是在水边长大的习水性，加之天旱，池塘的水也不太深，她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救起了福堂，福堂只是喝了不少池塘的脏水、受了点惊吓。

洗衣妇救了福堂并把福堂送回了上老爷府上，她把哥哥怎样欺负弟弟的事前前后后都告诉了上老爷听，要他们多注意这两个孩子。

上老爷夫妇有些不相信洗衣妇说的话，而且很不高兴洗衣妇这么说他们的大儿子来福，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救了自己的儿子定是要感谢才是，于是备了份厚礼给洗衣妇家里送去，并要福堂认了洗衣妇作了干妈，那洗衣妇得了银子又得了个干儿子，自然是高兴的千恩万谢。

上老爷夫妇回想着洗衣妇说的话，可吓得不轻，大儿子这么小就这么自私自利盯上了家里的财产，还要害死自己的弟弟。

他们把大儿子叫到身边，没打他也没骂他，只是好好地教导他，话语倒是比平常重了些，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对他们来说失去哪个孩子都一样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来福被爸妈教导后，看似收敛了些，俩夫妇看着两兄弟相处很融洽也就放下心了。

又过了两年，李村办了学堂，上老爷把小儿子福堂送去学堂上学，学校离家不远，就叫小儿子自个儿去自个儿回，从不接送，在外人眼里看来，上老爷俩口子是偏爱他们的大儿子来福的。

一天来福在放学的路上拦下了福堂，他说：“弟弟，今天哥哥带你到外村去看木偶戏去，哥哥还给你做了个弹弓。”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己做的弹弓送给福堂。

福堂接过弹弓欢喜得不得了：“哥哥，这弹弓你真的要送给我吗？”

“那当然。”哥哥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眼睛没有正视弟弟。

福堂把玩着弹弓，对哥哥说：“我跟你去看戏，但我得回去跟爸妈说一声才行。”

来福忙说：“我已经和爸妈说了我带你去看戏，他们自然是同意的，快走吧，戏很快就要上演了。”还没说完，他便急急地拉着福堂的手往外村的路上走。

福堂高兴地一蹦三跳地跟着哥哥，来福带着弟弟往偏僻深山小路走去，不知不觉天黑下来了，路也看不清了，可他还在带着弟弟往深山里钻，边走边对弟弟说：“很快就到看木偶戏的地方了，只要翻过这座山。”

福堂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对哥哥说：“哥哥，我很饿，实在走不动了，我想回家，我不想看木偶戏了，哥哥，你陪我一起回家吧！”

来福突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说：“你吵什么吵，都到了这里，哪有不去看戏的道理。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坐着休息一会，我去撒泡尿再走。”

说完便钻进树林里没了踪影。

上老爷夫妇没见两个孩子回家吃晚饭，心里有些着急，但想，可能是哥哥带着弟弟贪玩误了时间，迟一点会回来的。

后来见天全黑了，开始不安起来，叫上家里的下人一起去找，可整个村都找了个遍也不见影子，村里人都自愿地帮着找人，夜深了，大家都奔走相告，全村人都沸腾起来举着火把提着灯笼，山上，池塘边，邻村都找过了，天都快亮了，毫无影息。

这时有人提醒上老爷，说有个村子离李村有二十多里的路请了个戏班子在村里演木偶戏，两个孩子是否去那里看戏了。旁边的人却说，演戏的村离李村这么远，李村的人哪会跑那么远去看戏？有人搭话道，年轻人是不怕远的，特别是那些戏迷就更不怕远了，我们村真有好几个人去那里看戏，我都差点也跟着去了。

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说着，从通向李村的大路上走过来一群人，他们一边走一边抱怨着，说路太远，好不容易走到那里，戏已经演了好一阵了，遗憾地是只看到一点儿尾巴戏。

大伙发现人群中有上老爷的大儿子来福。上老爷夫妇见到大儿子来福先是惊喜不已后，发现小儿子没和他哥哥在一起，便抱住大儿子痛哭着说：“你弟弟不见了！”

来福他自己做的事自然清楚，但他故意作出惊?的表情，然后懂事地说：“阿爸阿妈，弟弟一定贪玩，玩得太晚怕你们生气不敢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你们不用担心，说不定天亮就回来了。”

可一连好几天上老爷的小儿子没有回来，石沉大海一点音讯都没有，俩夫妇眼泪都流干了，伤心过度都相继病倒了。来福假惺惺地也帮着找弟弟，他在他阿爹阿妈面前说起弟弟就泪流满面，万般痛苦的样子。

他还真当了一回孝子，天天守在他们的床边尽捡好听的话安慰着他们：“阿爹阿妈，身体要紧，不要太伤心了，就算弟弟回不来，还有我啊，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给你们养老送终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人渐渐把上老爷夫妇失去小儿子的事淡忘了，夫妇俩见大儿子乖巧懂事慢慢地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因为他们不相信小儿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一天，上老爷家请的俩个老妈子去池塘里洗一大堆芥菜，准备做腌菜，池塘边的一个洗衣的村妇边洗着手上的东西，边聊着家常，俩老妈子关不住自己的嘴巴说着东家的长短，说上老爷夫妇是难得的好人，可主人虽好，但在他们家活不好做。

旁边的洗衣妇不解地说：“你这么说，我可糊涂了，主人这么好，哪有不好做的道理？”

其中一个老妈子嘴快说：“最近不知为什么主人家总是无缘无故丢银子，也没把偷银子的贼逮着，主人嘴里不说什么，但我们心里憋着难受，被人怀疑做贼，你们想想会是种什么滋味。”

另一个老妈子口直心快地接过话说：“我看东家大少爷贼头贼脑的倒是有些可疑，下人哪敢给主人去说这事。”

她说了这话又觉自己说得不妥，忙说：“你们别听我胡说，东家大少爷怎么会去偷自家的银子呢？”

无意中的几句话便引火上身了，没过几天，说这些话的老妈子突然失踪了，老妈子家里可能没什么人，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另一个老妈子觉得害怕连工钱都不要连夜逃回老家再也不敢来李村了。而那洗衣妇也没有几天尸体在池塘里找到了，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无人知晓。

又一年过去了，这一年的春节即将来临，年边的天气很冷，这年大丰收，村里都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磨米粉、打年糕糍粑豆腐、包棕子、搓汤圆，杀年猪宰牛羊，村里人忙得不可开交。

可上老爷家一点热闹味都没有，甚至家里冷冷静静，过年的年货一点也没有准备，俩夫妻一想起小儿子福堂就泪流满面，又想起忠心耿耿在他家做了多年的俩个老妈子一个无缘无故失踪，一个连工钱都不要逃回老家不肯再来他家干活就叹气。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家里跟闹鬼了似的，但不管怎么说，日子总是要过的，特别是在他们家辛苦做了一年的长工都要回去过年，上老爷叫一个下人把长工都叫来，他歉意地对长工们说：“你们在我这里又干了一年了，真是辛苦你们了，知道你们都急着回家过年，往年都会发放年货让你们带回去的，今年就发些银子，你们自己准备年货吧，今年丰收年，比往年可多分一些，你们到帐房去结算银子回家吧，过完年就回这里来，如果不愿再做的我也不强留。”

长工们原以为东家没准备年货，让他们空手回家，听得主人这么一说还能多分得一些银子，自然是都表示来年还会来帮东家做活，然后高高兴兴地去帐房领银子了。

上老爷送走了家里的长工们，家里除了两个贴身侍侯的老妈子留下了，其他的人也都回家过年了，三个女儿相继出嫁，都在夫家过年，院子里显得格外冷清，他来到夫人房里，见夫人独自一人睡在床上落泪，他知道夫人在思念失去的小儿子福堂，人逢佳节倍思亲，何况自己也一样思念小儿子，他一声不响闷坐在夫人床边陪着伤心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