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奇特送还孩童

上老爷夫妇相互落泪，俩个老妈子也陪着在一旁抹眼泪，并主动提出来她们不回家陪着老爷夫人一起过年，说完悄悄地退出房去。

院子外有一村人急着求见上老爷，被来福拦在外面。

来福问：“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是，家父正病着。”

但来人非要求见老爷，还说老爷病了更要见他，正好可以治老爷的病。

这村人一是想把喜讯亲口告诉老爷，二是想在老爷那得些赏银，他自然不肯轻易告诉来福，何况村里人以前都议论过福堂的失踪跟来福有很大的关系。

来福见村人不肯把话告诉他，一下就动怒了：“你个无知的村夫，不知好歹，快点给我滚，我可容不得你在我家浑水里摸银子。”

刚好这番场景被俩老妈子看见了，急忙跑去告诉上老爷和夫人，上老爷急急地出得房门朝大门赶去。

见在大门口跟大儿子争吵的是村里的一个算是有几分交情的朋友，是个穷朋友，上老爷没少接济过他家。

他一见上老爷走出来，推开来福拦着不让进门的手，急不可待地对上老爷说：“上老爷，我亲眼在村口的大路上见到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一个小孩童进了李村，小孩童看起来很像是老爷家的小儿子福堂，不过那小孩看上去比福堂要高许多，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你家小儿子，我看着是八九不离十。”

上老爷听了他朋友的话，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朋友朝村口的大路上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对他朋友说：“老弟，不管见到的是不是我儿子，你给我报信都是在帮我，我不会不念你对我的好的。”

来福听了这人说的话傻眼了，忙对他爹说：“阿爹，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的是，弟弟已经失踪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呢？你可别听他瞎胡说。”

上老爷顾不上大儿子说什么，只是一味地跟着他的朋友往村口急急地走去。

来福寻思着，福堂那晚要能走出深山怕是比登天还难，深山中野兽毒蛇群出，那天自己走出深山时都差点进了狼肚里，好在自己机灵才逃过一劫。

不过他还是心虚，万一真的是那该死的福堂，那岂不是露马脚了。

他忙拐了个弯抄小路飞奔村口，见一中年汉子一手牵着一小孩童一手提了个大包袱正朝村里走来。

来福定眼一看，天，正是福堂不假，他吓了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迎上去对那汉子说：“喂，半老头子，这是我弟弟，你把他交给我好了。”

福堂见了来福，躲在汉子身后，两只眼睛害怕地一直盯着来福，当他听得来福说要把他带走时，吓得哭了起来。

来福压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说：“弟弟，那天我带你去看戏，让你等着，我去撒泡尿就回，等我回来时你却不见了，我到处找你，还是找不到你，我寻思你是不是独自回家了，于是我便也回家了，想不到你一别就是几年，今天阿爹不在家外出有事了，你就跟哥哥回家去吧。”

说着就伸手去拉扯福堂，福堂说什么也不肯跟来福走，他使劲抱住汉子的大腿，哭着说：“何阿爹，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回家了。”

中年汉子，弯下腰哄着：“孩子别怕，有何阿爹在，你不用害怕。”说完直起腰转过身对来福说：“你家父外出不在家，你家母应该在家吧，难道你家母会拒客千里之外吗？”

来福马上接口说：“我家母倒是个好客的人，只可惜今天大清早跟随家父一块出远门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中年汉子打量了会来福又说：“你家父家母不在家，不是有你在家吗？我大老远的给你把弟弟送回来，到你家歇息喝口水总是可以吧？”

来福见来者不善，恼怒地说：“我家是李村的大户人家，银子多，值钱的东西也多，所以啊，我家从不会让陌生人随便进家中，害怕来的都不善，特别是像你这种穷乞丐，定是冲着我家银子去的吧。”

中年汉子爽快地笑了，带着几分讥讽对来福说：“李家的大少爷，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吗，你说我是穷乞丐，这倒没什么，今天我可是见识了你的为人，你不让我去你家，我就越发地想去你家，你说你家拒人门外，我就越不相信你们父母是那样的人。”

来福听了这些话，对着中年男人吼叫道：“你这个要饭的，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个半老头看来是活够了的，我本想放过你，可你偏往我刀口上撞，自找死路。”

他边说边动起了拳脚，他原以为自已学过武功，对付一个半老头是十拿九稳的胜算。

中年男子五十岁年纪，长得结实高大挺拔，五官端正，只是一头花白头发，看似一个半老头。他见来福对他不逊，他双手叉胸只是用脚一扫，来福就摔了个狗吃屎，来福爬将起来像疯了似的挥手往汉子胸口用力打去。

上老爷和带路的村人远远地正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上老爷心想这中年男子定要吃亏急得差点叫出声来，但见那中年男子说时迟见时快，他不躲也不避，只是用他的头去迎来福的手，来福突然痛得哇哇大叫：“我的手！我的手！”

中年男子见来福一时半会还不了手，心想教训了他也就算了，但来福哪肯作罢，他的手动弹不得，他趁中年男子不注意时伸出脚去踢他，中年男子像是身后有眼睛似的用屁股迎上去，来福一下子摔了个四脚朝天，连连喊着哎哟。

中年男子用一只手拎起来福像拎小鸡似的又像抛皮球似的把他抛到了烂泥田里，烂泥田里被摔出了个大窟窿，来福半天都爬不起来直哼哼。

中年男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捡起地上的包袱牵着福堂往路上走去。

来福摊在烂泥田里，他哪知道今天碰到的是远近出了名的铁臂治病奇人何奇特，江湖上人称“我奇特”，他杂耍卖药时总会围一大群人找他看病买药。

上老爷跟着报信的村人来到村口正好碰见他大儿子动手打人反被中年男子抛到烂泥田里那一幕，他远远地看到中年男子身后的孩童，看着像自己的儿子福堂又觉着不像，这孩童比自已的儿子高很多，他有些失望地想转身回去，但他想还是上前看个究竟吧，大儿子动手打人也得弄个明白不是，他打消了返回的念头继续往前走去。

小孩子眼尖，一眼认出了急急走来的父亲，就拉了拉何奇特的衣袖指着来人说：“何阿爹，你看那个就是我阿爹。”

何奇特顺着小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村人后面跟着的老者长得很像以前到过他家帮他家卖掉洋药的李国栋老爷，想想时间也过得真快，一别也就十多年过去了，现在自己也快老了，他有些感叹，李老爷的变化看来不大，只是自己变化太大，估计他一时半会认不出自己来了。

上老爷跟着村人来到何奇特身边，这时他才看清牵着孩童的老头是个中年男子，他歉意地对何奇特说：“好汉，我犬子不知何故动手打你，我代他向你赔不是，只是你不该把他摔到泥里。”

福堂听得父亲关心哥哥而对他只是看了看并不理会，伤心地哭了起来，对何奇特说：“何阿爹，我阿爹不管我，他只喜欢我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想大伯母小伯母还有哥哥姐姐了，他们都对我很好。”

何奇特把眼前的上老爷误以为是李国栋李老爷，他友好地对上老爷笑笑说：“李老爷，大儿子是你的儿子，小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啊，我牵着的可是你的小儿子哦，他刚刚还告诉我他阿爹是你，我把你的大儿子摔到烂泥里是伤不着他的，只是叫他在泥田里清醒清醒以后做人不要太浑。”

上老爷听得这男子这样说，他仔细地打量了他牵着的孩童，当他确认眼前的孩童真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小儿子福堂时，猛然抱住福堂老泪横流，父子俩抱头痛哭。

何奇特把带来的小孩的包袱交给带老爷前来的村人，他觉得自己的使命已完成了，既然李老爷已认不出自己也没必要去道破。

他向上老爷告辞，他刚走了几步又返过来有些不放心地说：“李老爷，你的大儿子你要多注意些，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何奇特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去。

上老爷的小儿子失而复得，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他只顾着抱着儿子痛哭却忘了给他送返儿子的恩人，等他反应过来，恩人已走远了，他赶紧叫村人帮忙去把恩人给追回来。

何奇特被赶来的村人拉扯着返回到上老爷身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李老爷，你叫人追我回来有什么事只管说，我还要赶路呢，该不会是因为我教训了你大儿子要为难于我？”

上老爷抹了抹红着的眼睛，歉意地说：“恩人，刚才我见着我小儿子实在是太高兴了，却把恩人冷落在一边实在欠妥，还望恩人体谅，我现在恳请恩人去我家歇息。”

何奇特推辞道：“听你大儿子说你从不让外人去你家坐的，我还是不去为好，坏了你家规矩。”

上老爷听了急了说：“那是他一派胡言，他的话能信吗，你刚才教训他是情理之中，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为难于你呢？”

何奇特见李老爷是真心实意相邀请，便不再推辞，其实他也想去李老爷家坐坐叙叙旧，聊聊如何救得来福的，还想提醒以后他们家要多注意来福的安全。

福堂跟父亲抱头痛哭，等他反应过来时，见何阿爹已远去，他急得大哭起来：“我要何阿爹，我要何阿爹。”见有人把何阿爹追了回来就紧紧地抓着何奇特的手不放，一直牵着何奇特的手到他家他才肯松手，随着家里老妈子去见母亲了。

何奇特进了李宅，跟刘姥姥进了荣国府一样，李宅是一座很大很气派的四合院，算是李村最引人注目的房子了。

何奇特进了李宅客厅刚坐下就有老妈子端来了茶水和糕点，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对上老爷说：“好茶，好茶，这茶我还是十多年前跟老爷您在何赛清老爷家喝过，当时何老爷说那茶是老爷您送给他的杭州上好龙井茶，芳香可口，回味无穷啊。”

说着他发现李老爷没回过神来，就自我介绍：“我叫何奇特，是李老爷莫逆至交胜创业独生儿子胜万年的好朋友。“他想试着提醒李老爷的记性。

上老爷听了何奇特的话一头雾水正要开口却见夫人牵着小儿子的手春光满面地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何奇特的视线转向福堂牵着的这位穿着华丽的夫人，他猜想应该是李夫人了，便起身问好。

上夫人礼貌地打了招呼，坐在一旁打量好一会儿说：“这位先生，我觉得你好生面熟。”

上老爷听夫人这么说，很是奇怪：“夫人，你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恩人。”上夫人笑了，说：“这位先生慈眉善眼的，一看就是好人，见着好人自然就面熟啊。”

何奇特听了上夫人的话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夫人夸口了，我可没夫人说得那么好，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何奇特，自小跟随父母浪迹天涯，靠杂耍卖药谋生。”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夫人说跟我面熟，可能是我多年前来过李村杂耍卖药，今日夫人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来了，不过那时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哩。”

何奇特看了看上老爷说：“李老爷，我和你倒真是面熟的，你怎生就忘了呢，要是我没弄错的话您就是那年去何家村访友的李国栋李老爷吧，好些年没见，您可是贵人多忘事。”

上老爷听得何奇特提起他哥哥就伤心地掉下泪来说：“何先生，原来你误把我当成我哥了，确实我跟我哥长得十分相像，李国栋是我的嫡亲大哥，他归天已有好几年了，他可是个非常厚道的人，因为我和我哥年龄相差甚远，我父母偏爱我把家产都给了我，可他一点怨言也没有，自己做生意打下一片天地，他对待我跟对待他的孩子一样总是宠着我。”

何奇特听得失去了故友，自然一阵难过，他难过地对上老爷说：“李国栋老爷确实是个好人，老天不公平，怎么好人就命不长呢？原来你是李老爷的胞弟，怪不得这般相像。”

上老爷自我介绍说：“我叫李上栋，村里人叫我上老爷。”他寻思了一下接着说：“我大哥生前也提起过他莫逆至交胜创业之子胜万年何等的有出息，在何家村明断人家的家务事，很受百姓的称赞，说他才是百姓的父母官，我大哥也提起过您，说您何郎中是个好医匠是个正人君子，今真是有幸跟你相见。”

何奇特笑着说：“上老爷，当年你大哥也参加了胜少爷明断家务事的案子，那年可谓是轰动了远近地方的人。”

上老爷用感激的眼睛投向何奇特说：“听我大哥说你是难得的好人，今日相见真是名不虚传，您救了我小儿子，又从老远的地方送还与我，我和夫人感激不尽啊。”

何奇特爽朗地笑了说：“上老爷，您要感谢就感谢您有个好大哥，那年他在何家村帮我们把压在家中快要过期的洋药卖了出去换回了银子使我们家后来的生活越来越好，古人说，小人还礼在眼前，君子还礼要三年，我这小人意外成了君子，今知恩人离我而去，实是悲痛，但有幸巧遇李老爷的亲弟又有幸救了李老爷侄儿，上老爷的爱子，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上老爷听了何奇特的话，感叹道：“我大哥在世时我们得了他不少的好，想不到大哥走了，我们还得着他的好。”他看看何奇特健壮的体魄有些羡慕地说，何郎中，你真是好体魄，功夫也很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