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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何奇特离开陈苦儿,回到何家村已有两个月了,整天在医馆忙碌,望好的肚子已渐渐显身了,何奇特这才想起陈苦儿和陈苦儿身边的孩子们。

郑望好提醒何奇特:“何大哥,你怎么把苦儿姐和孩子们忘了呢,你得去看看她们,你看我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你最好能劝说苦儿姐,来这里跟我们一起生活。”

何奇特在郑望好的催促下,第二天动身去了陈苦儿那里。

何奇特本想劝说陈苦儿回何家村,可陈苦儿说什么也不肯去,说孩子太多,会太吵,小狗小鸡小猴去了会烦人,土里辛苦种的菜需要浇灌,并且自己挺着个大肚子背着孩子走这么远的路实在走不动了,一大堆理由,让何奇特不好再说什么。

何奇特其实在郑望好面前,内心还是自卑的,他总觉得自己是在靠望好过日子,所以这次来,他没跟望好拿银子,这次到陈苦儿这里是双手空空,口袋空空,肚子空空。

何奇特的到来,对陈苦儿而言自然满心欢喜,她见何奇特两手空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她还是笑脸相待。

一连几天,何奇特都清早出门去采药,天黑前回到家,何奇特有自知之明。

一天晚饭后,他歉意地说:“苦儿,你们娘儿几个不容易,这次我来没有给你们带吃的用的,明天我带小猴小狗小鸡去附近的村落杂耍卖药,挣点铜钱给你们买点吃的用的回来。”

陈苦儿劝何奇特:“何大哥,我劝你别去了,附近的村落都很穷,你早点采好药回何家村去吧,有句老话,人不出远门不富,马不吃夜食不肥。”

何奇特不以为然地说:“我也得去碰碰运气,人总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以前我不也经常去那里杂耍卖药,难道现在就不同了吗?”

陈苦儿见何奇特执意要去,就对何奇特说:“如果别人用地瓜萝卜谷糠换你的药膏,你换不换,如果你不换,我劝你别去了,如果你肯换,那你就去吧,不过地瓜萝卜谷糠你换回来,其实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东西呢,有时比换铜钱还合算。”

何奇特这才明白:“苦儿,你平常就是用膏药去换这些东西吗,怪不得屋里的药膏都快被你换完了呢。”

陈苦儿点点头说:“你到这时候才来,我不去换哪来吃的,不过现在我走路都有些吃力,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让玉珠在家照顾弟弟。”

第二天早晨,何奇特吃了早饭到附近的村落去杂耍卖药,他倒是真听了陈苦儿的话,换回来一大背篓食物,里面也有白米面条,但大多数都是地瓜玉米萝卜豆子,也有一些腌干菜,还有一包用何奇特脱下的衣服包着的碎米谷糠,真是五花八门。

陈苦儿见何奇特换回了这么多食物很是兴奋地说:“何大哥,你别回何家村了,把望好妹妹也接回来,何必跟何麻婆住在一起,寄人篱下受她的拘束。我们以后就这样换食物,保证一家人饿不了的。”

何奇特想着何麻婆平时对望好百依百顺,千方百计讨好望好,但有时他也受何麻婆的气,但只要当着望好的面,何麻婆又对他特别的好,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去计较一个孤老太婆对他好不好。

重要的是他的医馆,医馆是他的依靠,是他以后生存的唯一,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馆忙忙碌碌。他在医馆后面自己亲自加盖了一小间草泥墙稻草顶的小房间,用来存放他搬回去的药材和加工药材的器具。

他抬头对陈苦儿说:“苦儿,我现在是坐馆看病的医匠,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后会挣有大把大把的银子的,这一点儿地瓜萝卜腌干菜就让你满足了,还要你望好妹妹搬回来享受这些,真是人穷志短,不过,苦儿,我多加工些药材制些膏药,你可拿去换食物。”

何奇特回陈苦儿那里的这段时间,郑望好一个人忙里忙外,前来看病的也越来越多,她要给病人看病,又要给病人抓药,还要结账收钱,又要收购药材。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这何大哥,真是的,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了。”

没想何奇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说:“我怎么就不知道回来了呢,我才出去几天,你就想我了?我不出去,你又催我出去,出去了,你又盼着我回来,你的心思真是难琢磨。”

郑望好惊喜过后,故意鄙夷地斜了何奇特一眼:“你不要自我感觉良好,我才不在乎你呢,我在乎的是苦儿姐和孩子们,医馆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挣银子可比你重要。”

郑望好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很快到了临产的时候,天气也越来越冷。

有一天,吃完晚饭,大家都坐在桌边聊天烤火,何奇特想起了山脚下草屋里的陈苦儿和孩子们。

他硬着头皮对何麻婆说:“干妈,我们已是一家人了,我知道你喜欢陈苦儿,陈苦儿也喜欢你,她以前也帮了你很多,现在医馆生意好,我抽不出身,你能不能看在她叫你干妈的份上去陪陪她。”

何麻婆一听,脸色变得非常地难看,她不依不饶地说:“你可知道,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虽然是我的干儿子,但只是借住在这里,难道你想反客为主吗?陈苦儿那时帮我,是她同情我,我接受她的同情,人有所不同,有些人喜欢还人情,因为她们欠不得人家的情,但有些人接受了别人的同情,觉得不存在欠与还,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不过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也会经常想我干女儿陈苦儿。”

她说到这,觉得自己说的话刻薄了些,看了一眼郑望好讨好地说:“这不,望好也要生孩子,我又没分身法,这边要生,那边也要生,可有谁明白我的心啊。”

何奇特被何麻婆抢白了一顿,自觉无趣,他本是个能受气的穷人,哪会去计较何麻婆过份言语,他反而有些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过份了。

郑望好听何麻婆说的这话,心里非常难过,想帮何大哥说何麻婆几句,但她想了一阵无话可说。

何麻婆说的没错,何麻婆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她们确实是寄人篱下的客人,至于陈苦儿帮她做的事,也确实是你情我愿的事,哪有要求她还人情的道理。

她反而觉得,何麻婆后面说的话,是因为她也要生孩子,何麻婆在处处替她着想。

又过了些日子,何奇特有些坐卧不安,虽说他对陈苦儿没有爱,但陈苦儿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并为他生了这么多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

这一切,郑望好何尝没看在眼里,但她是个女人,又是第一次生孩子,多么希望丈夫能陪着自己,当她想到陈苦儿平时对她的好,她同情陈苦儿,觉得她的苦儿姐确实太可怜。

她当着何麻婆和王妈妈的面对何奇特说:“何大哥,依我看,你还是去苦儿姐那里,干妈和王妈妈俩位老人就是愿意去都不妥,路太远,天又冷,大不了,我生孩子时把医馆停开一个月,何大哥,你别再犹豫了,苦儿姐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孩子,都还小,如今又要生,着实让人担心,我这里有干妈和王妈妈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次日清晨,王妈妈给何奇特煮好了早餐,她为他准备好了一路上吃的干粮。

王妈妈很同情陈苦儿,她本打算提出去照顾陈苦儿的,但郑望好说的也是有道理,路太远,一个老太婆也是无法走这么远的路,她把平日做饭省下的一袋米,在米里放了十多个鸡蛋偷偷放在何奇特的背篓里。

何奇特正要上路,郑望好追了出来,她四处看看,不见何麻婆,小声对何奇特说:“你难道空手去吗?苦儿姐快要生孩子了,她一时挣不到银子和食物了。”

她说这话时塞给何奇特两块银元:“你是知道的,家里是干妈管家,这钱你在去的路上给苦儿姐和孩子买些吃的带去,虽说是干妈管银子,我也不可能把银子全都交给她,本想叫你多带些,但我现在手上也就这么些,我把老管家给我的嫁妆银子全都拿来加楼建医馆了,现在还没建完,还需要银子,医馆每天的进帐还不够每天的开销,不过你不用担心,总是有法子的,这事你千万别跟苦儿姐去说,免得她为我担心。”

何奇特想起苦儿对他说的话,他想把陈苦儿的想法告诉她,但还没出声,郑望好抢着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可别再去杂耍卖药做游方郎中,叫熟人瞧见有多不好,现在在别人眼里你可是有身份的人。”

天气越来越冷,山里的天气就更冷,已经下过好几场雪。

雪停了几日后,陈苦儿让玉珠照顾两个弟弟,自己挺着大肚子艰难地从雪地里刨出萝卜白菜去集市上卖,但最近她觉得越来越走不动了,就索性不再出门。

突然她听到有人敲门,才想起她的何大哥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这里。

陈苦儿意外地见何奇特来,又激动又高兴,但她还是嗔怪地说:“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娘儿几个给忘了呢,你看我的肚子长得有多快。”

何奇特见陈苦儿的肚子大得走路都吃力,上前搀扶着她走。

玉珠和盛珠正在稻草边上陪明珠玩着,见阿爹来了,玉珠和盛珠忙上前叫阿爹,明珠也跟着含糊不清地叫着向他爬过来。

何奇特伸手抱过明珠亲了亲,有些心痛儿子:“苦儿,你怎么能整天让孩子在地上滚着爬着?”

陈苦儿看看自己的肚子为难地说:“你看我这个模样,每天能煮给他们吃,没饿着他们已经不错了。不过玉珠帮了我很大忙,她帮我做了不少事,这些天我硬撑着干点轻活,我以前怀孩子可没现在这么吃力,我总觉得跟以前不一样,好像肚子里怀了两个孩子似的。”

何奇特一听,吓了一跳,他伸出一只有些发抖的手摸了摸陈苦儿的肚子说:“你这么大的肚子,很有可能真有两个孩子,苦儿啊,你苦我也苦,我一个耍猴的偏偏撞上了你这个这么能生的女人,叫我怎么养活这一大家人啊。”

陈苦儿难过地说:“我几次求你把这孩子打掉,你说太危险不能打,现在这孩子要来了,你又说这样的话,其实孩子来了是喜事,有些人想要孩子求都求不来,孩子来了你愁也没用,我们只能到哪山唱哪的歌了。”

她突然想起望好妹妹,忙问:“望好妹妹近来怎么样,孩子生了没?”

何奇特听得陈苦儿提到望好,愁着的眉展开了说:“你望好妹妹好着呢,孩子还在她肚里没生。”

陈苦儿一听急了:“望好妹妹还没生,你来这干嘛,她这是生的头胎,最需要你在她身边,她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怎么向她的家人交待,虽说何麻婆在她身边对她百依百顺,但她终究是个外人,你也放心把她交给何麻婆那样的人,望好妹妹可是我们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她辛苦建起的医馆是我们全家的依靠。”

陈苦儿接着说:“你来这里,望好妹妹生孩子期间又不能给人看病,假如有人慕名从老远赶来看病,撞了个闭门谢客,病是不能等人的,有病的人自然去别处求医,时间一长,我们医馆没了声誉也就没了生意,没了生意就没了银子,没了银子我们一大家人吃什么,喝西北风呀,做生意声誉第一,虽然我没文化,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何大哥,你只管放心地回何家村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都生了这么多胎了,就像生阿猫阿狗似的容易,我身子骨没那么娇贵。”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见何奇特一声不响,心痛地说:“累了吧,看你还背着篓就抱孩子,孩子给我,你快把背篓放下吧。”

她一边说一边接过孩子硬是把孩子背在自己背上,蹒跚地去灶屋里给何奇特烧水。

她一边烧水一边说:“何大哥,你不用老挂着我们,柴米油盐都还有呢,特别是这柴火,烧半年都烧不完,你在这里休息两日就回望好妹妹那里去,等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来这里,你今天背来这些吃的,够吃几个月的了,还有,我种的菜吃不完,把菜腌成干菜,你回去也带些我做的腌干菜,早晨下稀饭可好了。”

何奇特一直听陈苦儿叨唠着,他看着陈苦儿挺着大肚子还吃力地背着小儿子,心疼地说:“苦儿,你放下孩子让他学着走路,你也会轻松些。”

陈苦儿听了:“何大哥,你就不懂了,孩子要是会走了,我就更累了,他一会东一会西的,我得跟着满屋子转,背在背上省心又省事,只是最近背不动他了。”

她费劲地把孩子从身上解下来放在稻草上,从灶上拿了个小小的熟地瓜给孩子,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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