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胜万年断家务事
胜万年看后,见郑望好写得一手漂亮的字,诗也写这么得体,不禁感慨,这世间人心叵测,看来郑望好选了一条艰难的路走啊,碰巧我在这里,要不然,这亏她可就吃大了。
胜万年当机立断,他马上命两轿夫帮他拿来官服换上。
两轿夫其实是胜万年的俩个随从衙役,俩衙役听得胜大人召唤,有案子直接在当地就审。
他们抬着胜大人,让何麻婆带路直接进了何传代家。
两轿夫停下轿,把绑在轿上的两根镇堂棍解了下来,把大人的官印从轿里取下来。
胜万年一眼就瞧见妻子和郑望好站在客屋中间,妻子神色慌乱,郑望好倒是镇定自如。
王清玉见丈夫穿了官服带了衙役进来,她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了,心虚地不敢正眼看胜万年。
郑望好忙拉着何麻婆跪下,说道:“胜大人在上,民女郑望好在这候着,我是否有罪请大人定夺。”
胜万年一脸严肃对何麻婆和郑望好说:“你俩去把何家村德高望重的有学问的人请来。”
他吩咐衙役设临时公堂,两衙役见囡囡婆和何传代手上拿着金条,旁若无人,就大声喝斥:“哪里来的刁民,不自量的东西,见了大人还不快快下跪,胆敢让大人站着,你们坐着。”
话没说完,就连拖带轰地把母子俩拖去地上跪着。
胜万年见俩人手上的金条很是眼熟,认出是自家的传家之物,甚是奇怪,自家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俩人手上呢?
很快,何麻婆和郑望好请来了何家村最有声望的何赛清老爷还有何志安老爷,后面还跟着一位外地来的正在何赛清老爷府中做客的老爷李国栋。
胜万年让何志安老爷做笔录,请两位老者坐一侧,他把惊堂木一拍:“传何传代母子俩人上堂。”
俩衙役用镇堂棍敲着,命俩人爬着往前一些。
胜万年又把惊堂木一拍:“传何老婆子,郑望好,王清玉三人上堂。”
三人自觉地跪着向前移了一步。
何麻婆心想,自己没做坏事,竟然也要跟干坏事的人一样跪着,真是冤,昨天胜万年还叫自己干妈,今天就六亲不认了。
她偷偷看了看王清玉,见她老老实实地跪在那,也就不敢作声了。
胜万年又用惊堂木一拍:“大家肃静,做笔录的要做得公正,一字不差,交待事情的要说重点,闲话少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是原告,告的是谁?”
他的话音刚落,囡囡婆就大哭起来,她想到以前教书匠教过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她本想以哭来博取同情,结果反而丑态百出,哭得她脸上的胭脂花粉口红糊得似鬼非鬼似怪非怪。
等她抬起头时,把大家吓了一跳,她委屈地指着郑望好哽咽着说:“我要告她,就是这个女人,她硬说我们全家得了脏病,我们老实人家哪来的脏病,她这样乱说,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人,你得给民妇作主,她作为一个郎中,胡乱给人看病,赚了我们不少银子,得赔偿我们才是。”说着委屈地大哭起来。
王清玉心想,望好姐姐处处为何传代家的事着想,何麻婆帮何传代妻子接生,一点好处都没得到,劳心劳苦的反成了他们家的罪人,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可恶,真是可恶啊。
囡囡婆装着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接着又说:“大人啊,昨天晚上,我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正欢天喜地,郑望好带人突然闯进我家,扬言说她治好了我们的病,让我们拿银子给她,我当时很生气,我们家找人看病,从不会白看病不给银子,再说她又不是傻瓜,给人看病不收银子,何况这种毛脚郎中有谁会信得过。”
“银子我家多的是,她闹我偏不给,于是我叫我儿子故意端来银子,让她们眼馋眼馋,不想她们竟然见了银子就抢,大人,你别看郑望好是女流之辈,她的武功可非常了得,我们全家都不是她的对手,银子抢去了也只好自认倒霉,就当丢银消灾吧。”
“不想她们得寸进尺,今天大清早又跑来这里明目张胆地抢我们家的金子,真是老天助我,胜大人,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家的两块金条也会被她们抢去。”
“胜大人,你可要为我们这些受害的人作主呀,千万别让这些穷鬼翻了天了。”说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胜万年听了囡囡婆的诉说,知道这女人说了很多假话,他不露声色地问:“你还有话要说吗?”
囡囡婆哽咽着说:“胜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儿子还有话要说。”
何传代哪见过这种阵式,有点畏惧地说:“阿娘,你说的也是孩儿要说的。”
胜万年把惊堂木一拍:“哪来那么多废话,有话就说,没话就闭嘴,别耽误大家的时间,郑望好,你可有话要说?”
何麻婆听了囡囡婆说的话早已忍无可忍,她抢着说:“胜大人,我有话要说。”
胜万年语气比先前缓和了一些,对何麻婆说:“你别急,等下自有你说话的时候,被告的是郑望好,让郑望好先说。”
郑望好不慌不忙地说:“胜大人,我是郑家村郑广财的女儿郑望好,自小学文识字懂得礼仪待人,从不乱来,只因自小体弱多病,家父为我求医无数,结识了一个洋医生,我父亲在洋医生手中高价买了很多洋药,并让洋医生教我熟悉这些药怎么使用。”
“我父亲去世后,这些药就成了我的嫁妆一起带走,至于我怎么会在何家村开医馆,因为我的病是我丈夫何大哥治好的,所以我决定以身相许报答他,可我们住的地方太偏僻,又在何家村认识了何婆婆,于是请来了何家村的长者何赛清老爷作见证人,在何家村建屋建医馆,这些我与何婆婆各收有合同字据为证。”
何麻婆心里直叫苦,郑望好实在太有心机了,居然当着胜大人和这么多人的面把建屋加楼建医馆的事与立的字据说出来,看来,以后行事可得加倍小心才是。
胜万年对郑望好的聪明才智暗暗叫好,郑望好能悟出,他让她与何麻婆去叫人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借此机会,帮她当着很多人的面,把这建屋加楼建医馆的事说开了。
郑望好接着说:“本来这事不适合在今天这个场合提及,但这与今天的事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不得不说。”
“医馆刚建好的那会,来了一位妇人,她在医馆里东看西看,因为医馆才开业,我很想做成第一笔生意,便问,请问你是来看病还是来买药的呢?妇人看了看我说,看你小小年纪哪像能治病的人,说完摇摇头走了。”
“我立即追上去对她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能治病呢?妇人听我这么一说就回过身来对我说,实话告诉你,我这病已找过好多郎中都没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花了银子不说还找着苦受。我这病不知是怎么回事,怀的孩子无故流掉了。”
“于是我便让她进屋查看,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严重,就是人们常说的脏病,医学上叫性病,我给她开了清热解毒的药让她回去煎服,又开了一些草药让她回去煎水清洗,这天她没有付给我一个铜钱,我寻思她还会再来,也就没开口要铜钱。”
“她一走,我就查看那些陪嫁的洋药,查看每种洋药的用途,终于找到了可以治这种病的洋药,于是第二天,我便给她打了针,让她服下洋药,叮嘱她继续回去服用中药并每天清洗,通过中西结合治疗,效果会更好,但她还是一个铜板都没付我。”
“我当时犯嘀咕,但心想等她好了自会感谢我的,也就没提及此事。过了几天,妇人的病有明显好转,她把她丈夫就是在堂跪着的何传代带来看病,一说病情,与她妻子得的是一样的病,于是我用同样的方法帮他治疗。”
“在治疗期间,何传代向我多讨要两瓶药,说他放在桌上的药被家里的一只老猫刁走了,当时我觉得十分奇怪,老猫刁药做什么,猫爱偷腥,看来这老猫是不是也得了这种脏病需要治疗。”
“胜大人,你是父母官,当然为百姓着想,我作为一个郎中也要为自己的病人着想,我想弄清楚老猫的脏病好了没有,她爱偷腥,整天乱跑,我害怕她传染给何家村的人,后果就无法想像了。”
何家村前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听郑望好这么一说,都哄堂大笑起来,众人都在交头接耳吩吩议论起来。
胜万年把惊堂木一拍说:“大家肃静,听被告把话说完。”
郑望好不理会众人的议论,继续说着:“我帮何传代夫妇整整治了半个月时间的病,他们没给我一文银子,病好后便没有再来了,后来跟何婆婆说起,才知道他们家很是富有。”
“当何婆婆知道我帮他们治病,竟一文银子都没赚着,她气得数落了我一通,我心里很是难受,感觉被人耍了,我给穷人治病,不收他们的铜钱,但他们也会千方百计给我送些蔬菜瓜果来。”
“大约过了快两个月,何传代的妻子又来医馆找我看病,我没说什么,给她把了脉,一把是喜脉,她十分高兴,掏出二枚银元,千感万谢让我一定收下。”
郑望好跪得有些吃力,她挪了挪膝接着说:“囡囡婆说昨天我们三人去了她家,这话她倒是说的没错,但事实是,何传代两次跑来请我们去他家给他妻子接生,忙碌了一晚上,他妻子生下一个健康的大胖小子。”
“我从没有开口向他们要过银子,只是何传代妻子给我的二枚银元我一直收着,想留着做个纪念,因为这是我开医馆的第一笔收入。”
“我郑望好是穷没有银子,但我懂得人情往来,绝不会害人,现在是有人要害我,我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做好不讨好,反而害了何婆婆和王姐姐。”
“何婆婆提醒过我,别去碰这家子的人,可我就偏不听,反而千方百计去帮助他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真是人心险恶啊,胜大人,有你在,看来我郑望好的命不该绝,不然我的命可要冤死在他们手里随流水而去。”
囡囡婆抢着说:“胜大人,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个狐狸精,你别看她长得一本正经,她会勾去男人的心吃下肚里,她整天勾引我儿子,传代大哥长传代大哥短地叫得肉麻,她不是看中我儿子,而是看中我家的银子,她说的话一派胡言,没人会相信,也没人作证。”
胜万年把惊堂木一拍怒声道:“狗胆包天,当着本官竟然攻击诽谤良家妇人,我看是你一派胡言乱语。”
何麻婆早已按耐不住,她跪着往前挪了一下说:“胜大人,你让我说吧,我能作证。”
胜万年默许何麻婆说话。
何麻婆看着身边跪着的王清玉,那才叫冤呢,她可跟我们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看她细皮嫩肉的也不叫她起来站会,该死的胜万年,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她装着突然晕倒,郑望好和王清玉起身去扶她。
胜万年见状,心想何麻婆年纪大了,出了问题也是不妥,就允她站着说话,让郑望好与王倩玉扶着,但她站着身子发软直往下沉,于是他让衙役拿来椅子让她坐着说话。
何麻婆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心里有些得意,她想这辈子活得值了,县老爷认了自己作干妈,干儿子还是干儿子,怕她跪着累着,让她坐着说话。
昨天认干儿子时,只知道他有银子,现在才知道干儿子不光有银子,还是拿大印穿官服的堂堂县老爷。
她得意地靠着靠背椅对羡慕她的何传代母子做了个怪脸。
当胜大人的惊堂木又一次响起,她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转头看了一下众人说道:“何传代夫妇没怀上孩子前,每天在我家医馆进进出出,从来没见过他们付过一个铜板儿,我埋怨郑望好,开医馆做甚么?治病不收银子,他们反成了老爷,我们像是欠他们似的理所当然。”
“郑望好劝我,说给他们治好了病,到时人家自然会报答我们的,我说一家人都饿死了还要银子有什么用,郑望好把她的戒指耳环都取下来交与我,让我去换些米来下锅,然后让建屋加楼的做工的伙计都停工,把工钱都结算清,说宁可亏自己也不能亏卖体力做工的人。”
何麻婆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说:“我何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女人,她一个大小姐穿着粗布衣衫,旁人怎么看她都不在乎,可她在乎我和王妈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去抢别人的金子银子呢。”
“昨日何传代请我的和郑望好去给他妻子接生,郑望好见生下的孩子很健康还亲自喂了奶水给孩子。不过说老实话,我不为银子是不会去的,我们一大家子人总不能喝西北风,但凡有点人情味的人都会知恩图报,更何况他们本应付给我们治病的银子。”
“没想到银子没赚着,他们却主动借与我们二十两银子,回家后,郑望好一直担心何传代家的人重复传染这脏病,会祸及刚出生的孩子。”
“今天一大清早,就赶来他们家,把昨日借的银子还与他们,可囡囡婆母子连看都不看,一口咬定我们带来的是假银,郑望好拿出金条,说出我们还银子的原因,是因为她王姐姐帮她从娘家带来了金条,可母子俩一见这金条便说是他们家失窃的,非说是我们偷了他们的金条,胜大人,你书读得多,你帮我们评评理。”
囡囡婆听了大叫:“偷我家金条的贼,明摆着就是她们几个。”
何麻婆求胜心切,抢着又说:“胜大人,我还知道一件见不得人的稀奇事,我得当着大伙说出来,您还得耐着性子听我细细道来。”
何麻婆没等胜万年同意,就滔滔不绝地说把清早看到的晦气事详详细细说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