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陪了银子又折金

郑望好听何麻婆说银子是假的，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

背上直冒冷汗，商场如战场，自己竟然大意到连看都没看一下，就相信别人还写了借条算上利息。

她心想，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她脑子里马上想出一个对策，她对何麻婆说：“我对他们一片真心，而他们却挖空心思来害我们，置我们于死地，等着看吧，到底谁笑到最后。干妈，你赶快回去，把我床下藏的包袱取来。”

何麻婆嘟哝着：“这大雪天这双大雨鞋把我害苦了，何传代这个天杀的不知从哪弄来假银诓人，害得我大雪天来回折腾。”

郑望好一边跟何麻婆换雨鞋一边说：“你穿我的鞋，快去快回，想必何传代母子也该出房来了，你放心，我现在改变想法了，他们对我不仁，我就对他们不义。”

何麻婆听了这才放心：“这话就对了，我就害怕你当东郭先生，对他们这种人绝对不能心软。”说着急急地往家赶去。

郑望好和王清玉返回何传代家，见刘招亲端着盘子急急地往王桂香房里送。

刘招亲见郑望好又折回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用眼睛朝客屋示意了一下，便急急地走了。

郑望好不明白，为什么刘招亲这么怕何传代母子俩。

郑望好对这个不愿与她说话的女人没有半点儿的埋怨，相反，心里充满了对她的同情。

郑望好与王清玉返回到客屋，果然何传代母子都在。

囡囡婆穿得比昨天见到的更是妖艳，上身穿大红底紫红色玫瑰大花绸缎棉袄，下身穿大绿底大红花绸缎夹层绣花百折边拦裙。

头上倒是跟昨天的一个样，而脸上更是下了功夫，底粉打得更厚胭脂抹得更红，口红涂得像吸过人血的妖怪。

何传代还是穿着昨天穿的那蓝色绸缎印花长棉袍，只是发型改变了一下从中间往两边梳着更觉得滑稽可笑。

俩人坐在那眉来眼去谈笑风生。

囡囡婆意外地见进来的是郑望好姐妹。她先是一惊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既不起身，也不打招呼，一副傲慢无理的样子看着她俩。

何传代则与母亲截然不同的态度，他立即起身来了个深深的鞠躬礼说道：“两位姐姐大清早辛苦来这里，有何贵干？”

郑望好还未开口，只见刘招亲端着盘子进来了，盘子里放着四小汤碗早点，郑望好客套地说：“我们都吃了才过来的，你们就不用客气了。”

刘招亲也不说话，只顾着把四碗早点放在囡囡婆和何传代面前，然后不声不响地退出去了。

桌上的早点是肉丝炒年糕和桂圆莲子汤。

王清玉看着在吃早点的俩母子，她想着刚才郑望好那客套话，觉得滑稽又好笑，她小声地对郑望好说：“望好妹妹，我看你是自作多情了。”

俩母子旁若无人地只顾着吃他们的早点，时不时两人对视着会心地笑着。

何有生端来了生得很旺的火盆，放在桌下，把之前奄奄一息的火盆，端在手上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俩母子心安理得地吃着，连正眼看何有生一眼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站着，看着这对母子吃着早点，完全无视于她们的存在，心里自然恼怒得很。

郑望好读过四书，懂得礼仪，心平气和地说：“传代大哥，昨晚因匆忙有些事忘了交待你了，关于你和你妻子王桂香的病，我以前一直替你们瞒着。”

“其实应该让你们知道，你们得的是一种很严重的性病也就是大家说的脏病，这病会传染，而且会反复传染，你们家是否还有人得了这类病，如果有的话，得做防范，否则会害了你们全家的人。”

“我是一个治病救人的郎中，为了你们的健康，我们才清早赶来这里的。这种病只有洋药能治，你可知道，治这种病的洋药价钱胜过黄金，我是用洋药帮你和你妻子治好的，我现在想知道你们整个家里的情况，如果还有人得这种病，有可能人传人，物传物，那可是灭顶之灾，后悔就来不及了。”

郑望好正说着，何麻婆提着包袱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了，见囡囡婆和何传代坐着吃东西，而自己两个干女儿站在那里，憋不住气地说：“哪有你们这样的小人，昨日求人一付嘴脸，今天不求人了又是一付嘴脸，过河拆桥的小人，不是东西的东西，我干女儿真不该把你们的脏病治好。”

何传代听得郑望好说脏病，自然他脸上觉得不光彩，加之何麻婆对他一顿怒斥也说到他们的脏病，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滚出去，快给我滚出去，不允许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规矩人家哪有什么脏病，可不能信口开河，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

他一扫平时伪装的绅士风度，一双色眼直直地盯着郑望好和王清玉，献着媚态说：“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们一家没病，你们俩得补偿补偿我，银子就算了，陪我玩玩就行。”

何麻婆听得何传代说这下流的话，她冲上前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你这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真是太自不量力，我得把你打醒，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白日做梦。”

何传代出其不意被扇了一耳光，他自然不甘心，伸出手准备还击，却被郑望好上前用手轻轻一挡，何传代痛得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郑望好对何传代冷冷地说：“何传代，我以前很尊重你，叫你一声传代大哥，误以为你是个好人，今天才看清，你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下流小人。”

何传代这下知道郑望好的厉害了，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领教了她的手只是轻轻地挡一下的滋味，心想自己这只鸡蛋不能去碰这坚硬的石头，他便老实地不敢再作声。

囡囡婆见儿子被何麻婆打了，气愤地站起来想帮手，只听得儿子哎哟哎哟地叫着，要伸去打人的手就缩了回来，她哪里敢再伸手。

郑望好知道何传代领教了她是不好欺的，便说道：“何传代，我刚才只是替我干妈挡了一下，并没还你手，以后你要再对我们口出不逊，我绝不饶你。”

她说到这，想起什么又说：“对了，昨天你家那些银子，我叫干妈取来了，我们不打算借银子了。”

囡囡婆皮笑肉不笑地说：“昨天借去的银子，今天就要还，我怕你们用假银来诓我们，你们这些穷鬼，只要能弄到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郑望好要王清玉拿出两条黄鱼出来，她接过王清玉递过来的黄鱼，得意地对囡囡婆说：“你说我们穷，你可仔细瞧瞧，这金条是我家母托我王姐姐带给我的。”

何麻婆见了郑望好手上的金条，傻了眼，她什么时候有金子在手的，她怎么不知道呢，她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

囡囡婆想着自己用假银骗人家真银，莫非郑望好想以牙还牙，用假金来骗她家的真金。

没那么容易，自己是不会上当的，但她贪婪地盯着郑望好手中的金条，心想如果这是货真价实的金条，那么大一笔财产到了自己家中，绝不让它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于是她一改目中无人的表情，喜笑颜开地说：“郑郎中，你手上的金条不知是真是假，能否让我瞧瞧？”

郑望好装做为难的样子说：“你要看看这倒是可以的，不过你看了后，可一定要还与我。”

其实囡囡婆说的话正中下怀，于是她随着话声把金条递了过去，把另一块递给正想开口向她要的何传代。

囡囡婆自小见识过不少金银玉器，她仔细瞧了会，便大哭起来：“这正是我家失窃的金条。”

她大呼小叫着：“大清早家里进贼了。”边叫着边把金条收在自己衣袋里。

何传代见母亲这一举动，便心知肚明自己手上拿的是真金，忙说：“这金条是我家祖宗传下来的，自家金条怎么会易主呢，怪不得你们大清早上我们家偷金条来了。”说着也学着他母亲把金条往自己衣袋里放。

王清玉这下可吓得脸都白了，她语无伦次地对郑望好说：“这下该怎么办？谁让你拿给他们瞧的，这下可好了，反倒金条成了他们的了，这可是胜家的传家宝啊，在我手上给弄丢了，我要怎么跟我胜大哥交待。”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急得快哭了。

郑望好神情自如，小声贴着何麻婆耳朵说：“你把装假银的包袱拿上，还有在你房里的枕头下有一折好的字条，你一并交与胜大哥，把胜大哥请来这里，顺便把这里的情况讲与他听，记住，快去快回。”

何麻婆听了郑望好的吩咐，看到王清玉十分着急的样子，又看到囡囡婆和何传代两人那得意的样子，她一时转不过弯来了，只好急急往家里赶去。

郑望好见何麻婆三步一回头不放心地走了，她觉得有些对不住何麻婆，让她一趟一趟地在雪地里奔波。

囡囡婆母子俩尽管脸上装着生气的样子，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母子俩心里早乐开了花。

平白无故地得了两条黄鱼，可嘴上还在反咬人：“好啊，你们偷了我家金条，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休想再把金条要回去，除非这金条你喊它，它会应你。”

郑望好见王清玉急得什么似的，于是对她暗暗使了个眼色，王清玉哪里会知道什么意思，她现在可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真不该听她的。

这时的胜万年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开门一看，何奇特端着煎好的药给他送过来喝，他不好意思地起床洗漱，喝下这苦药。

他本想跟着何奇特去他医馆坐坐闲聊会天，他想起她的妻子王清玉，他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发现妻子和郑望好、何麻婆都不在家。

只见到王妈妈抱着啼哭的小宝宝在一勺一勺地喂着杯子里的奶。

这三人昨晚很晚回来，今天大清早雪又下得这么大，她们会跑去哪里疯呢？总觉得神神秘秘。

他料到王妈妈会知道三人的行踪，果然王妈妈抱着孩子心疼地说：“胜老爷，我家何婆婆可是个老疯子，把少夫人也带疯了，俩人都只想着别人家的孩子，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家不管不问，我用勺喂他不乐意，你看他哭得这个可怜样。”

王妈妈正说着，突然见何麻婆上气不接下气地进得屋来。

胜万年见何麻婆突然闯门进屋来，他心惊了一下，会不会是自己的妻子和郑望好出了什么事，他正要开口问。

何麻婆手里提着个包袱风风火火去了她的房间，不一会她从房里又急急地出来。

胜万年正要上前问话，何麻婆不等他开口把包袱塞在他手里。

着急地对他说：“我们在何传代家遇到了麻烦事，我俩个干女儿都还在他家，她们叫你快去呢。”

胜万年听了反倒松了口气，只是遇到麻烦事，这对他不是多大的事。

他不慌不忙地打开包袱一看，发现全是假银，便严厉地对何麻婆说：“是不是她们犯了什么错？如果是的话，秉公处置，我绝不包庇。”

何麻婆非常着急地说：“她们俩什么错都没犯，我的俩个干女儿冤着呢。”

胜万年严肃地说：“你最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我听。”

胜万年是县上小有名气的清官，人称胜青天。

他以前多次随父亲到过郑宅，胜万年的父亲胜创业和郑望好的父亲郑广财是情同手足的莫逆之交。

郑老爷一直很欣赏胜创业的儿子胜万年的才华，少年得志，年青有为，很想把自己的小女郑望好许配与他，只因小女体弱多病，没能撮成这桩亲事，也算是郑老爷的遗憾之事。

郑老爷曾多次携小女去胜宅作客，胜宅的传家宝，郑望好是见过几次，金条上有不显眼的胜宅俩字，还有胜家老祖宗的名字和日期。

何麻婆着急地说了个大概，觉得自己一着急有些说不清楚便说：“你去就明白了，我一时半会讲不清楚，这是郑望好让我交给你的，让你务必前去一趟。”

她把从枕头下取来的字条交与胜万年。

胜万年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人间万事细如毛 ， 万事之首家务事

做官不断家务事， 家人不安国难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