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同情也有爱
突然她望见了一块巨石,边上有棵大树,大树上挂着的一个已发黑了的竹筒。
她猜想挂竹筒的人只有两人,不是长寿叔就是胜立强,为何会在这里挂个竹筒?
她沉思了一会,顺着巨石往下望,只见巨石的一方下有山泉。
她恍然大悟,草屋旁的山泉就是这条山泉,泉水一直流向草屋,站得高望得远,她的心情突然大好,知道怎么回去了。
她从巨石上爬下去,顺着山泉而下,她惊喜地发现泉边有一块土地,用结实的篱笆围着,篱笆上开了一道木栅门,土地上竟然种着庄稼。
她打开木栅门进去,里面安全又舒适,真是骨头里的肉,石头缝里的土,一块宝地。
这里的土黑油油的肥极了,是庄稼人眼里特别好的土。
她想起她的使命,寻药给胜立强治病,不是来这里观赏的。
于是她继续细细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踏破铁鞋无觅处,觅来无不费功夫。
她在土地一头竟然找到了她所需的草药,还发现了快要枯死的洋姜杆。
心想这种天气打霜结冰的,洋姜烂在土地里怪可惜的,背蒌的草药很轻,可带点洋姜回去。
结果她贪多挖了一背篓,这才想起在等她救命的胜立强,洋姜既然挖了只好背着走,丢了自然舍不得。
原以为离家很近,可走起来很远,背上的背蒌越背越重,她只好咬紧牙关跟着两只猎狗走。
这时的她完全明白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了,是两只猎狗把她带来了这里。
只是她不明白这里为何有这么多不同品种的药材和像似野生的洋姜。
头上的太阳已快西下,她又渴又累,必须在天没黑之前赶回去。前面想的是怕洋姜烂在地里可惜,而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胜立强那可怜的样子。
担心没人在身边照顾他,没有及时喂水和敷冷毛巾,会不会烧坏脑子。这个可怜的人已经这样了,如再烧坏脑子,那就不可想象,想到这,她加快了脚步。
艳丽总算在天黑前赶回了家,迫不及待地来到胜立强床边,听得他还在说胡话,也就放了心了。
她赶紧给他喂了些水,把他头上都敷干了的毛巾换上冷湿毛巾,就开始洗药熬药,并侍候胜立强喝下了药汁。
这才觉得自己精疲力尽,也顾不了男女有别,在胜立强睡的另一头缩进被窝倒头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艳丽还在睡,一连好几天发烧说胡话的胜立强,吃了艳丽喂给他的药总算醒来了。
他以为自己脑子坏了,自己怎会在艳丽房间里,而且还跟艳丽睡在一个被窝里。
他硬撑着起了床,慌慌张张地朝自己屋里走去,他心想,怎么回事?自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梦游,一定是梦游。
因他病得头重脚轻,脚有些不听使唤,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艳丽在熟睡中,突然听到有重物倒地,嘭的一声响,她睁眼起身一看,见是胜立强摔倒在地上,惊得她忙下床把他扶回床上去。
她埋怨又心疼的说:“你都病成了这个样子,还在逞能,你给我好好的躺着,我再熬些药给你吃,等你的病好些了再下床吧。”
艳丽对胜立强像慈母对孩子样的照顾着,尽管艳丽总是尽量不正眼瞧胜立强的脸,但自从这次胜立强被冻病,她就不让他去睡草床,俩人同床同被,只是各睡一头,而且俩人中间放了一截圆木隔开。
胜立强确实是胜立强,他的病很快就好起来了。
有一天夜晚,胜立强怎么也睡不着,全身燥热,欲火中煎熬,十分难受,他虽长得丑陋,但他是个男人,他天天晚上跟艳丽同床同被,不管怎么,总不能望梅止渴。
他只好又跑回自己屋里去睡,过了一阵,欲火退去,就感觉寒冷,只好起床来回走着暖身。
艳丽被脚步声惊醒,她下意识地猜到是胜立强,难道睡在自己身旁的胜立强去他自己房里睡了?
她起身点了油灯一照,圆木那边的被窝里空空的,她心里非常的过意不去。
艳丽手提油灯来到胜立强房间,紧挨着胜立强睡下,这一举动连她自己也没弄不明白。
胜立强听到艳丽的脚步声朝他走来,他就赶紧上床装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艳丽竟然不声不响地睡在他身边。
胜立强哪敢去碰艳丽,他惊得大气都不敢出,半天才语无伦次地说:“艳,艳丽,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天使怎么能与魔鬼在一起,你会被冻坏的,快回自己床上去睡吧,你不用管我。”
艳丽这才开口说:“立强,你不是魔鬼,我也不是天使,你不怕冻坏,我也不怕冻坏,你之前病成这样还没好透,难道你还想再病一次吗?”
“你是不是尝到了甜头了,还想让我给你挖药熬药日夜的侍候你,你难道就不怕我被野外的狼吃掉吗?”
胜立强听到艳丽对他的埋怨,心里反倒是乐滋滋的,看来艳丽还是挺在乎他的,这就够了。
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如果自己死了,艳丽也很难活下去,除非长寿叔来了,能帮她,可是长寿叔这几年都没来过这里了。
艳丽靠自己一个人,是无法走出这个笼子似的深山野岭的。
艳丽和胜立强同床异枕,又睡了几个夜晚。
自从胜立强病好了,艳丽与胜立强同床睡时,难免有些担心和提防,但时间长了,她提防着的心也慢慢的放松了,而且她比一个人睡还睡得踏实,不再害怕什么。
胜立强跟艳丽同床而睡,总是觉得全身燥热难耐,欲火中烧,很难入睡。
他满脑里想的都是艳丽,为何那天夜晚,她突然像从天上掉到他的玉米地里似的,真是奇了怪了,能进到这深山野岭来的人没几人。
他想起书中写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同桌同床共三年,却还是女儿身,可那是因为梁山伯压根儿不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而自己明明知道艳丽是女儿身。
可又想,梁山伯与祝英台郎才女貌,自己却是丑陋不堪,于是他蜷缩着他佝偻的身子,把那张丑陋的脸对着墙。
心想身子正了,就不怕影子斜,可他还是欲火难熄,他觉得这样睡在女人身边,比睡在没棉被的草床里受冻还难受。
于是他把被子中间隔着的圆木取出来,把被子帮艳丽压严实,好不漏风进去,然后悄悄起身摸着黑去他的房间睡了。
艳丽被夜晚的寒冷冻醒,这几天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她突然感觉她的脚那头空空的,不知胜立强去了哪里。
过了好一阵,仍不见胜立强回床上,心想,上毛厕的功夫也该回来了,她只好点亮油灯,猜想胜立强定是又回自己屋里睡了。
就随手拿了件衣披在身上,提着油灯有些生气的朝胜立强房间走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见胜立强蜷曲着身子睡在那里。
她俨然像个母亲对不听话的孩子似的训诉着:“立强,我跟你好说歹说,你当作了耳边风,我的话等于对牛弹琴,你看看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如果你再冻病了,我可是毫无办法救你了。你起来,去我房间里睡去。”
胜立强想说什么,但他又不好说什么,他只好老老实实,顺从地跟艳丽回到房里脱了外衣,慌不择路一头钻进被里,没忘把自己丑陋的脸转向墙的一边,佝偻的身体蜷缩着,一动不动的睡着。
艳丽无意碰到胜立强冰冷的身体,她一时忘记了胜立强是个男人,也忘记了男女之间的危险,更忘记了胜立强丑陋吓人的嘴脸。
她觉得在她身边睡着的是个可怜的孩子,需要她去爱护,需要她去关心。
她此时更多的是对孤儿的同情与怜悯,她像对待她自己的儿子似的说:“你把手伸给我,我给你捂热一下。”
胜立强这才知道,自己慌不择路,竟然跟艳丽睡作了同一头。
在黑暗中,他转过身面对着艳丽,把自己的手伸给了艳丽。
艳丽用双手握着胜立强的手捂了一阵,觉得自己的手捂不热胜立强像冰一样的手,她就把他的手放入自己胸口捂着。
胜立强感到空前的舒服,他觉得他又回到了他妈妈的怀里,妈妈也曾用她最温暖的胸口捂热过他冰冷的双手。
他迷迷糊糊进入梦幻里,把艳丽当作了他的妈妈,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当妈妈为他用她的胸口捂热他的双手时,他总是会调皮的用他的一双小手触摸他妈妈柔软的胸脯。
艳丽惭惭入睡,她在睡梦中感觉她调皮的孩子在找她的奶喝,她温柔的对她的孩子说:“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妈妈早就没奶水了,别再闹了,快睡吧。”
艳丽醒了,她意识到身边睡着的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一个男人,她的心猛的一阵剧烈地跳动,她在心里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后悔不该把胜立强叫回被窝里来睡,她后悔但更多的是对胜立强的同情,尽管她心里很痛苦,但她没有作任何反抗。
不是胜立强吓着她,反倒是她怕吓着胜立强。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推开他,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别伤这个可怜的人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但另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紧接着响起,快推开他,快推开他,他长得太丑太可怕了。
艳丽天生善良,她根本没勇气推开这个可怜的人。
胜立强的举动没有受到艳丽的阻止,他控制不住压抑已久的欲望,他那佝偻的身体紧紧搂住了艳丽。
艳丽的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黑灯瞎火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胜立强哪能看见艳丽的痛苦,只是尽情地放飞他原始的欲望。
第二天早晨,光线从床边的木条子的窗外透进来。
艳丽慢慢的睁开眼睛,胜立强佝偻着的身体正搂着她,头依偎在她胸口睡得香甜。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想起昨晚的情景,胜立强那副怪模样但勇猛而不失温柔,出了这种事,她没有理由怪罪胜立强,也没有理由感到委屈,男女长期睡在一起,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
她止住了泪水,小心地轻轻的把胜立强偎在自己胸口的头移开。
胜立强还是被弄醒了,他看见艳丽脸上留下的泪痕,他那只独眼惊恐的望着艳丽,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悔恨地用自己的拳头猛击自己脑袋,带着哭腔说:“我不是人,我伤害了你,你可以拒绝我的,你为什么不拒绝我。”
“你怕伤我的自尊,其实我这种人哪有什么自尊可言,你本就不该把我当人,你同情我,你不能拿你的牺牲作代价。”
“我不是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不是人,我就是个活脱脱的怪物……”
艳丽刚止住了的泪水,又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她为自己的命运而哭泣。
她本想认命安安稳稳跟绷手吊眼过完她的一生,不想突变风云,找根回来了,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和丈夫还有两个孩子,让她不得不选择离开。
艳丽见眼前的胜立强又是自责又是痛哭流涕,她抹了眼泪同情的对他说:“你别自责了,要不是可恶的日本鬼子,你也不会成这副模样,其实你很聪明,心肠又好,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我是个有家归不了的人,你救了我又收留了我,我应该感谢你,我老觉着欠你什么,这下可好了,我的心里自在多了。”
“再说男女长期睡在一起,发生这种事哪能怪你,你放心吧,你没有伤害我,是老天注定我和你有这份缘。”
她想起她之前的两个男人,找根虽长得一表人才,但他是个恶魔,对她残酷无情,绷手吊眼长得也很丑陋,又胆小怕事,私心很重,爱她的肉体胜过爱她的人。
她又想到了她的两个孩子,她伸手抱住低着头在痛哭的胜立强,用手爱怜地抚摸着这个可怜的似怪又似鬼的头,就像一个慈母在抚爱她的孩子,不管她的孩子有多丑陋,在她看来永远是最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