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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返回深山野岭的路上

胜立强和艳丽出了饮食店,艳丽提心吊胆朝门外四周张望了一阵,没见着李村人,拉着胜立强飞快离开了集市。

俩人来到藏狗放猎枪的小草屋附近,小草屋里的阿立阿强听见主人的脚步声,它们忍不住朝主人来的方向汪汪叫了起来。

胜立强欣慰地说:“阿立阿强才是我们最忠实的朋友,老远就能辨别出主人的脚步声,看来它们等得焦急了,一定在为我们担心,怕失去主人,但也有可能会担心我们丢弃它们。”

胜立强迫不及待地打开门,放阿立阿强出来,把藏着的猎枪背在身上。

艳丽笑呵呵地对阿立阿强说:“我们吃了肉罩面,阿立阿强,我们也请你们吃肉罩面。”

她从背篓里取出一包用荷叶包着的东西,打开放在它们面前。

胜立强有些不相信他自己的眼睛:“肉罩面?艳丽,你哪里弄来的肉罩面给阿立阿强吃,难道你也会变出来东西不成?”

艳丽含笑而答:“我哪会变,是别人赠与我的。”

胜立强听了,脸一沉,紧握拳头,生气地说:“是不是那个流氓浑蛋给你的面条?”

艳丽不急不恼地说:“你想到哪去了,那个煮面的流氓混蛋,我怎么会要他的面条呢。”

“这面条是吃面的客人,不小心把面条倒在地上,我帮她捡起,她赠与我的。”

“你看,还有四个肉包,包子外面虽脏,但里面可不脏呀。”她喜形于色,可一下变得阴云满面。

她担心地说:“立强,我害怕碰上李村的人,我们回去时尽量走偏僻的路吧。”

胜立强很不理解的说:“你为什么这么怕见着李村的人,你看我们今天见着李村的长寿叔不是很好的人吗?要不是长寿叔,我们哪来的肉罩面吃,哪来的肉包和馒头吃。”

艳丽十分难过地说:“一个人没有吃过李子就不知道李子的滋味,你没有尝到过我受的痛苦,自然就不知道我的痛苦有多深有多痛。”

“如今这个形势,全村人都像疯了一样,搞两派斗争,六亲不认,只认阶级,有权的拿无权的取乐泄愤。”

“村里像长寿叔这样的人少而又少,也有一些跟长寿叔一样的正派人,但他们害怕惹祸上身,闭紧嘴巴,保持沉默,要是村里每个人都像长寿叔那样善良正义,我哪会走投无路,我哪会有家不能归。”

她说到了伤心处,眼泪哗哗直流。

胜立强听了似懂非懂,见艳丽伤心地哭着,忙安慰着:“想不到天下这么乱,你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你说走偏僻点的路,那样的话,我们很容易迷路,我说呀,我们只能照原路返回,但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艳丽止住了哭泣:“你快说,你有什么法子,不走僻路走大路,又不怕撞见李村人?”

胜立强看了看貌美如花的艳丽,有些过意不去的说:“这个法子,只是要委屈你了。”

“你扮成一个跟我一样丑陋的人,我们就成了男怪女妖,走在大路上可以大摇大摆不怕任何人,只是怕会吓着无辜的过路人。”

“要是碰上李村想害你的人,见你我这样的一对,想害你的人也会被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连看都不敢朝我们多看一眼。”

艳丽刚才脸上的泪珠儿还在,这会被胜立强的话逗得破涕而笑:“我们不是成了男怪女妖,而是成了牛鬼蛇神,这办法好倒是好,问题是我怎么扮成个吓人的女妖?”

胜立强从自己的内衣袋里取出一物,然后他拿这东西在艳丽脸上乱涂了一阵,他自觉好笑,叫艳丽把两只辨子解开,弄得披头散发,又把他长长的脚布系在艳丽腰间,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艳丽不知胜立强手中红红的东西,给她涂脸的是何物,便问:“你在我脸上涂的红红的是什么?是从哪里弄来的?”

胜立强一本正经地告诉艳丽:“这是女人用的口红,是我妈妈留下的遗物,自从妈妈死后,我一直不离身的把它带在身上,就感觉妈妈一直伴在我身边。”

“我妈妈活着的时候,把这东西看成宝贝似的,我听妈妈过说,这是爸爸送给她的礼物。”他把手中的口红递给艳丽。

艳丽接过口红,左看看右看看,还给胜立强说:“我知道用红纸做口红,但从没见过这种口红。”

胜立强接过口红放回他的内衣口袋里,放好了,又摸了又摸。

胜立强给艳丽化好了妆,俩人自然不敢久停,他们得赶快赶路。

艳丽来的时候,一心想着她的丈夫她的儿女,像充足了气的皮球满是劲儿,但现在她只背了个空篓,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反而越来越走不动了。

胜立强知艳丽的心情,他同情她,尽量让艳丽多歇息。

艳丽吃肉包,他吃地瓜干,两只猎狗多年跟他出生入死,他也不愿怠慢它们,自然得给它们吃上一两口肉包馒头。

但肉包馒头少得可怜,自己只能勒紧裤带,只是吃点地瓜干喝点山泉水。

不过天气倒是作美,他们只好走走歇歇,可时间不等人,很快太阳偏西又落下,大地变得黑暗,路也越来越不好走,大路换成小路,小路换小径,最后无路。

一路上倒是没碰上吓他们的人和他们吓到的人。

艳丽在草木丛生,荆刺当道的路上走,荆棘扯得她披散的头发很不好走。

她对胜立强说:“披散的头发害我不好走路,我得重新织成辫子,脸上也很不舒服,得找有水的地方洗把脸,我们也好歇一会儿。”

胜立强看着艳丽好笑的样子:“好吧,我们歇会,你把辫子织起来吧,只是在这种地方很难找到水,其实这样挺好的,白天你可吓想害你的人,晚上你可吓鬼怪野兽。”

他见艳丽已织好的辫子,就说:“我把两只背篓叠在一起让你背着,然后我背着你赶一段路吧,我们最好能在天还没完全黑时赶到石洞。”

艳丽哀求的眼光看着胜立强:“我们在这树下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实在很累很困,我不要你背,我知道你也累也困。”

她话还未说完,就靠着树睡着了。

胜立强见艳丽困成这样,又心疼又无奈的他,只好坐在艳丽身边,手紧紧地握着猎枪,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两只猎狗自然而然地守在艳丽左右。

月亮静静的照着大地,夜莺歌声阵阵催人眠,胜立强很快也入睡了,但他朦朦胧胧中觉得野兽在追他,他用全身的力气大声叫嚷:“阿立阿强快帮我!”

阿立阿强听得主人的叫声,误以为真有野兽来了,嗖的立起身来,它们见主人在睡,四周并无野兽出现,它们就叫了起来。

胜立强被猎狗的叫声闹醒,迅速站起举着猎枪,朝四周警惕的望了一阵,没见有野兽。

艳丽还在睡,竟然连猎狗的叫声都吵不醒她。

他硬是把艳丽拉了起来,对她说:“这里不能睡,太危险了,我们快走吧。”

他想起有一次下山归来,路过这里,被一群饿狼追赶,也是夜晚,也是在这棵树下。

他一想起就会心惊肉跳,还是这棵树救了他,也救了他的两只猎狗,他爬上树对准狼群的头狼砰砰两枪,头狼应声倒下,狼群四处窜逃,他才转危为安。

但艳丽不会爬树,并且人睡熟了如死人,任由饿狼果腹。

他现在不想把这事说与艳丽听,怕吓着她,只是一个劲催她快走,慌不择路却走错了方向。

猎狗不断冲着他叫,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石洞在右方而不是左方,好在有狗提醒,没走几步冤枉路。

他见艳丽实在走不动了,就把两个背篓叠在一起让艳丽背着,不管艳丽同不同意,背起艳丽就走。

月亮跟着他们走,伴着他们不离不弃。

静夜行人急赶路

皓月怜人伴随行

荒山野岭何处住

不是住店住石洞

胜立强背着艳丽进了石洞,他迫不及待的把艳丽放下,差点儿把艳丽摔在地上,他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这才去点上蜡烛,生了火,把已冷得硬梆梆的馒头包子放火上烤,好让艳丽吃了就睡,他不能亏待他的两只狗,要亏只能亏他自己。

他只是吃了几块地瓜干喝点山泉水,灭了火,吹熄了蜡烛,便倒头而睡。

第二天,好天气,初阳从竹篱笆门的缝隙射了进来,在告诉宿客,该起床该离开这里赶路了。

胜立强醒来了,他还想再继续睡,但他知道不能再睡,不然天黑赶不到他的第二个“家”。

他的嗅觉很灵,多年的野岭生活和捕猎生涯,觉得空气里有野兽的气味,他小心打开竹篱门。

一眼瞧见门口的地上,有新鲜的狼的粪便,知道昨晚被狼跟踪并光顾,它们在门外吵闹了一晚,竟然也没闹醒他和艳丽。

洞内的猎狗,它们听得洞外群狼吵闹,不可能不叫,但他和艳丽确实太困太累,狗叫声也没能吵醒他们,要是狼进到洞里,只怕是任由它们吞噬。

他心里非常感激长寿叔,把洞前的篱做得这等的结实,狼群闹了一晚,它们无法进洞,也只得悻悻离去。

长途远行,消耗体力,需要更多的食物补充能量,但少得可怜的那点儿食物得细水长流。

艳丽老是喊饿,他不忍心让艳丽饿着肚子赶路,只要艳丽喊饿,他总是有求必应,捡来些干柴点燃,烤包子或馒头给艳丽解饿。

食物越来越少,路也越来越难走。

艳丽又喊饿,胜立强看看已少得可怜的食物无奈的说:“艳丽,你忍着点儿,我知道你需要食物,但我们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我们得细水长流。”

他话这么说,还是从他的衣袋里摸了块地瓜干递给艳丽。

艳丽想了想,忍住了说:“你要不这么说,我总觉得吃的多着呢,因为我有求你就必应,好吧!我忍着点儿,不过,立强,回家去的路还有其它的路可走吗?这路实在太难走而且又危险。”

胜立强摇摇头:“人说条条道路通罗马,但我只有这条路可走,别的路我不认识也不会走。”

艳丽疑惑地说:“这么难走,这么危险的路,你芹奶奶和你妈妈又是怎么走这条路的呢?”

胜立强担心分心出错,对艳丽说:“你别问了,你知道吗?这路上开小差是最危险的,等过了这段,我再告诉你。”于是两人默默的走着,谁都没再说话。

阿立阿强走陡坡走得很快,它们已经在上面等他们了,过完了一段长长的陡坡路,艳丽累得两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胜立强无奈的对艳丽笑笑说:“我本打算再走一段路,那里才是平地,比较安全,我看你累成这样,也只好依你在这休息会,不过你得小心点儿,一不小心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边说边也坐了下来说:“艳丽,其实走这条路并不可怕,而是你觉得你还有路可走,就会觉得走这条路可怕。”

“芹奶奶她也是无路可走,有这条路走,她已是非常的知足,至于我妈妈,她当时疯疯癫癫,什么人她都不认得了,她哪会认得什么路不路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走这条路时,比谁都走得快乐,好像回她娘家似的,她疯,或许她不疯,她知道这条路,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你说她会害怕走这条路吗?”

艳丽听明白了:“我好像明白了,这路是你和你妈妈芹奶奶唯一能走的路,哪怕是上刀山,过火海,也不会害怕,更不会觉得难走。”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爸爸怎么想着要把你们三人送来深山野岭居住的呢?”

艳丽这一问,问到了胜立强的痛处:“日本鬼子作的孽,把我害成这样,不知道的人把我当怪物,知道的人同情我。”

“有次芹奶奶带我去街上,一群可恶的是日本鬼子看到我这副模样,竟然要抓我到他们日本动物园去展出,显示他们日本帝国的威风,芹奶奶吓得拉着我狂跑,才躲过这一劫。”

“我爸爸知道后,与他的部下长寿叔商量了好久,他告诉我爸爸,倒是有个地方可去,只是太远太险峻太隐蔽。”

“我爸爸听了反而高兴的说,太好了,就是要隐蔽,就是要没人能见得到他的地方,这孩子太可怜了,让他在隐蔽的地方度过他的一生,明天天一亮你带路,就去那里吧。”

“长寿叔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想我爸爸却十分当真,他无奈的问我爸爸,你真是要把你儿子送去那里吗?”

“我说的地方,是我参军前,有次去山里打猎迷路了,我越急就越走错路,结果走进了深山野岭,当时不知道在山里绕来绕去走了多少时日,只知道日出又日落,人都要崩溃了。”

“有天突然发现,深山野岭里居然有一间茅草屋,虽己破败不堪,但暂时有个安身之处,于是一边住着一边找回家的路,每次探路都作上记号,后来回到家才知道自己足足在那呆了一个月。”

“爸爸听了,反而更加坚定地让长寿叔带路,就这样,把我和芹奶奶还有妈妈送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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