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艳丽不相信春根如此绝情
小女孩长高了很多,长得越发漂亮可爱,她几年不见长寿爷爷,已变得生疏起来。
她有些害羞,偷偷的瞧着长寿爷爷,如果长寿爷爷看着她,她会马上把她的眼睛移向别处。
长寿叔习惯地从他的衣袋里抓出一把糖粒子,他把糖粒放进小女孩的衣袋对她笑呵呵地说:“爷爷没有什么好的东西给你吃,就只有几粒糖粒子。”
小女孩很快跟长寿爷爷拉近了距离,她剥了一粒糖粒塞进长寿爷爷嘴里,又剥一粒糖粒放进她爸爸嘴里,又跑去给她妈妈嘴里也塞了一粒,然后问他们甜不甜,最后她才剥了一粒放进自己的小嘴里吮吸着说:“嗯,真甜,太好吃了,长寿爷爷,你下次来我家给我多带些糖粒来,好不好?”边说边亲热地坐在长寿爷爷的腿上。
胜立强疼爱地责怪道:“快下来,爷爷走了很远的路,他累了呢,小馋猫自个儿去玩吧!”
小女孩噘起小嘴儿委曲的咕哝着:“天都黑了,我能去哪里玩?”
她嘟起小嘴像蜜蜂似的在长寿爷爷脸上叮了一下说:“我喜欢爷爷,爷爷也喜欢我呢。”
胜立强对长寿叔说:“孩子不懂事,自从哥哥离开这里,白天她只能跟群不会说话的动物在一起玩,现在见你来了,看她有多高兴,她到你身上撒娇呢。”
“我那阵子病了,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喂这喂那照顾细心周到,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小孩子是经不起夸的,一听爸爸夸她,表现欲更强了,为了表现自己有多能干,就嗖地一下从长寿爷爷腿上下来,跑去灶屋帮妈妈烧火添柴去了。
很快艳丽把一碗清香的荷包蛋端到长寿叔手上说:“饿了吧!先吃点填填肚子,等下我再煮些米饭给你吃。”
长寿叔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次我没给你们背米来,你哪来的米煮饭?”
艳丽笑着说:“家里还有点米呢,是立强从你家背来的,立强生病时,我拿出来煮稀饭给他吃,稀饭容易消化,他的病也就好得快。”
“这得感谢水仙婶,立强去你家时,水仙婶从没让立强空着背篓回家,立强病好了,还剩下一些,我一直舍不得吃,经常拿出来到太阳下晒晒就怕生虫。”
长寿叔听艳丽夸自己老婆,心里美滋滋地说:“舍不得吃就留着吧,我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肚子饱了就行。”
艳丽忙说:“这些米已开始生虫了,人都舍不得吃,让虫吃了多可惜,还不如拿出来煮了吃了。”
“我家高山天天在你家吃白米饭,立强前阵子本打算给孩子送麦子玉米去的,可他突然生起病来,连续好些天都高烧不退,病得差点死掉。”
“那边儿子等着送粮,这边父亲病成这样,长寿叔你想我能咋样?”
长寿叔一听急了:“大媳妇,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专为着你们儿子的粮食来的,家里虽青黄不接,但饿肚子的事是绝对不会的,自留地里瓜菜长得很茂盛,菜好半年粮,我是放心不下你们一家,才拼着老命前来看你们的。”
他说到这老泪横生:“谢天谢地,你们一家总算没出什么大事。”
长寿叔走这么远的路没睡好没吃好,他把那碗荷包蛋狼吞虎咽的吃得只剩下最后一个。
小女孩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吃荷包蛋,见她时不时还吞着口水,他招呼着小女孩过来喂她吃。
小女孩害羞紧闭着嘴不好意思吃,她眼睛望向妈妈,歪着脑袋说:“妈妈,爷爷要我吃他的荷包蛋呢。”
接着她又对长寿爷爷说:“爷爷这荷包蛋好吃吗?”
长寿叔疼爱地说:“孩子,你吃了就知道这荷包蛋好不好吃。”小女孩高兴的张开嘴巴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好吃,真好吃,爷爷,你以后经常来我家让我妈妈煮荷包蛋给你吃,你多带糖粒给我吃,好吗?”
艳丽见长寿叔喂荷包蛋给她女儿吃,她着急地说:“长寿叔,你自己吃,你快别喂她吃,等下她有白米饭吃呢。”
长寿叔庆幸他没把最后一个荷包蛋吃了,要是他真吃掉了最后一个,小女孩会有多失望,他客气地说:“大媳妇,你给我煮这么多,我哪吃得了,让她吃吧,我知道你平时是不会给她吃的,能省的都省下来了。”
女孩看看妈妈又看看她爸爸,边吃边说:“还是爷爷对我好,爷爷最疼我哩。”
胜立强想起他小的时候,妈妈煮荷包蛋给长寿叔吃,长寿叔喂他吃着荷包蛋时,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如今的长寿叔变成长寿爷爷了。
他去鸡舍捉了只鸡准备来杀。长寿叔见了着急地说:“别杀鸡了,天都黑成这样子了,费灯油又费时,随便吃点什么都行,明天我闲着,鸡由我来杀,这次我在这里要多歇几天才走。”
艳丽过意不去:“长寿叔,你远道而来,理应酒肉相迎,有酒没有肉那哪行,立强当着你的面要杀鸡,这不成了问客杀鸡吗?不杀鸡就没有什么好菜招待你了呢。”
长寿叔笑着说:“大媳妇,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客人,一家人何必说客气话,萝卜青菜才是好菜,从没有人吃厌过呢。”
艳丽还是叫胜立强去水洼里网了一条鱼,剖了做了清蒸鱼,又蒸了一碗腌干菜,炒了青菜,煮了一大碗嫩南瓜坨子。
胜立强因身体虚弱,没陪长寿叔喝酒,长寿叔自顾自的喝了很多的地瓜酒,喝了地瓜酒的长寿叔,把一路上的带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他把他知道的关于春根、高乐还有乐燕的情况托盘而出。
当艳丽听长寿叔说了乐燕的情况时,她特别的难过,作为一个母亲,女儿成了这样哪有不伤心的,她泪流满面地责怪着自己:“可怜的孩子,是妈妈害了你,妈妈根本不应该生下你,让你在世上吃苦受罪。”
小女孩帮妈妈抹着眼泪,用恐惧的眼睛瞧着满脸通红,满口酒气的长寿爷爷,她对长寿爷爷的好感已无所剩,只有恐惧。
长寿叔借着酒精的作用,继续畅说着:“其实呀!艳丽,春根那鸟人就是怕你知道你女儿乐燕的事才不来接你回家,怕你受不住这种打击。”
“我又听他说他的下身被大块踢坏了不顶用了,怕你回李村守活寡,他还说要跟你离婚。我已向乐燕承诺,让她跟你相见,接她一家回李村住上一阵呢。”他说到这里,头一偏,趴在桌上呼呼睡着了。
胜立强坐在桌边,他听到这些,知道酒后吐的是真言,这使他心里五味俱全,为艳丽难过,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艳丽伤心哭泣,却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长寿叔抬起头,迷迷糊糊瞧见哭成泪人儿的艳丽,呆坐着无能为力的胜立强和惊慌失措的小女孩,他酒一下全醒了。
他知道肯定是自己酒后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说:“快别哭了,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那些话自然就不能相信,说点让你们高兴的事吧。”
“你们的儿子高山已读四年,你们想不到吧,他聪明懂事,德智体全面发展,成绩特优,每门功课都是满分,全校师生对高山的评语都很好,全校老师同意他跳级。”
他从身上摸出本小册子递给艳丽:“你们看看吧!你们儿子跳级后的成绩仍然是门门考试满分,这册子上是期中的考试成绩。”
“期末还没考呢,我相信他期末考试也会打满分的,这成绩册是我向高山的班主任老师要来的,你们看了别弄坏了,我还要还回去,高山的期末考试成绩还要写在这个小册子上,到那时我再拿来给你们瞧瞧。”
艳丽看了长寿叔递给她高山的成绩小册子,比神药还灵,她马上止住哭泣,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高兴地对胜立强说:“立强,你看你儿子多有出息,跳级了还门门满分呢。”
胜立强叹了气说:“是呀,儿子倒是个有出息之人,可惜他是个没有户口被人看不起的黑市人。”
艳丽听胜立强这么一提醒,她从高处跌下了深渊,高兴不起来了,她觉得凡事都在跟她作对,都在为难于她。
她求长寿叔再去跟她丈夫好好谈谈,只要她丈夫同意她和她的孩子回家去,她什么都不会怪他,什么都会原谅他。
长寿叔十分为难:“大媳妇,你以为我没跟他说过这些话吗?我只差没下跪求他了呢?不过这次我回去,放下我的老脸,为了你为了你们的孩子,我再去求求他吧!”
胜立强在一旁听着,心想他家的事怎么好意思让长寿叔受这么大的羞辱,他决定等长寿叔回家,他要送长寿叔一同去李村。
他亲自去向艳丽的丈夫下跪,求他收留艳丽,收留他和艳丽的两个孩子。
艳丽始终不愿面对现实,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说:“长寿叔,难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可有些不相信春根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呢,他以前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不顾一切,明知我怀着别人的孩子也不计较,除非我亲自听他说不让我回家,要跟我离婚,我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长寿叔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实话,你不相信,大媳妇,你把我长寿叔看成了什么人了,我真成了猪八戒照镜子内外不是人了。”
艳丽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忙说:“长寿叔,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我心里疑惑,春根怎么就成了你说的那样了呢。”她说着说着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长寿叔很理解艳丽此刻的心情:“快别哭了,你不相信你丈夫会说这样的话,这也没什么不对,因为我也怀疑过我的耳朵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艳丽很快恢复理智,擦了眼泪:“长寿叔,我儿子高乐呢,我可怜的孩子,他现在还好吗?”
长寿叔一想起高山被高乐打得鼻肿脸青的样子,他气愤地完全忘了高乐也是艳丽的儿子,他把高乐高山的事全说了出来,并且他恨恨地说:“高乐太不象话了,他把我家高山往死里打,打得高山脸青鼻肿走路一拐一拐的,我气得真想把高乐打一顿。”
他说到这里突然看到艳丽张着嘴愣在那,非常难看的表情,这才使他想起高乐也是艳丽的儿子,他马上改口说:“就因为高乐也是你的儿子,我才没有打他。”
艳丽有些不相信:“长寿叔,你有没有弄错,打高山的那个孩子,怎会是高乐呢?难道我家高乐他还在念小学?”
长寿叔对艳丽坦然地说:“大媳妇,我哪会弄错呢,我是报喜不报忧,你儿子高乐不爱念书,他经常逃学,一直降班跟我家高山同年级呢,现在早已退学在家帮你丈夫参加农业劳动。”
艳丽双眼又模糊了,她心疼地不断自责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这两个无辜的孩子。”
长寿叔有些后悔他口无遮拦,他以前可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怎么他现在变得不该说的都说了,正是应了那句话,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他想他既然说了也无法挽回,他又自我安慰地想,我又没说错什么,说的都是实事,艳丽也迟早都会知道这些事的,于是宽慰艳丽:“你快别自责了,哪能怪你,你都差点儿没命了。”
艳丽听了长寿叔的劝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她无声的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她边哭边伤心地说:“当时要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什么痛苦忧愁都没有了。”
长寿叔继续安慰着艳丽:“大媳妇,你可别哭了,做人都得想开点,过几天我回去再找你丈夫谈谈,把他这只死马当活马来医,如医好了,我会与他前来接你母女。”
他没等艳丽开口接着又说:“立强,你这小子一定在心里埋怨我管闲事,本没了的事又节外生枝。”
“我知道一旦你女儿和艳丽走了,就剩下你孤零零一个人在深山野岭,会有多难受,但是你除了难受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艳丽也像你妈妈那样,你的儿女也像你一样一辈子在这深山里出不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想开些吧,你妈妈她要不是在这深山野岭与世隔绝的地方,或许她现在还活着,她年纪轻轻就早早离我们而去。”他提到夫人已是满眼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