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长寿叔睡了一阵，因内急起床，睡眼蒙眬地出房门上茅房。

他惊?地发现在月光下，有三个人影和一大群狗在木栅门处。

门竟然开着，尽管人背对着他，他一看便知是胜立强和艳丽，门外脸朝他的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知是谁了。

他觉得十分的好奇，急急走过去，门外站着一位高个子老头在说着什么，但他听不见那老者在说什么。

他忘了塞在耳朵里的棉花，在胜立强身后大声的说:“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门外站着的是谁？”

胜立强和艳丽突然听到他们身后有人说话，吓了一大跳，见是长寿叔，胜立强高兴地说:“长寿叔，你真会吓人，你睡在那里吓人，你醒来也吓人。”

长寿叔只见胜立强嘴巴在动，没听到声音，他生气的说：“立强，你这泼猴平时都是大叫大吼的，今天怎么说话变得要死不落气的，你能不能说话声音大点，让我听得见才是。”

胜立强觉得奇怪，自己说话已经很大声了，长寿叔怎么一觉醒来竟然成了聋子了。

老头见到长寿叔，他高兴的大叫：“长寿老弟，长寿老弟，我是你的长官。”

长寿叔只见门外的老头着急的朝他喊话，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老者见长寿叔不做回答，他指了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失望的说：“长寿老弟，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聋子了？”

长寿叔这才想起他耳朵里塞着棉花，怪不得他今晚成了无声世界。

长寿叔把他耳朵里塞的棉花拿了出来，胜立强有些埋怨地说：“长寿叔，你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做个聋子。”

长寿叔瞪了胜立强一眼说：“我睡觉时听到隔壁房里闹耗子，吱吱地叫，吵得我无法入睡，故我想了个法子，用棉花把耳朵塞了起来。”

胜立强听了心领神会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长寿叔见老头还站在门外，忙说：“野外危机四伏，很不安全，怎么能让客人站在门外说话，快让他进来，把门关上。”

长寿叔对老头友好地说:“对不起，让你在门外站这么久，都是因我耳朵里塞的棉花惹的祸，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叫李长寿的。”

胜立强在一旁插嘴：“长寿叔，他不会是你说的那个蓑衣鬼吧？”

长寿叔瞪了胜立强一眼：“这孩子在胡说什么，我倒觉得眼前的这位老者有些像你的父亲胜爱国呢！他曾来过这里，才能找到这里。”

老头为了证明他是名副其实的胜爱国就对艳丽说：“秋菊，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可我却已经老了，你还不认识我，难道你的病到现在还没有好吗？”

他带点儿伤心的样子，接着又对艳丽：“你叫秋菊，你姓陶，你还记得我们家的庭园四周都种满了各式各样好看的菊花，每到秋天菊花盛开，整个庭园内外都载满了菊花的清香，我总会陪你一起绕着庭园篱边的菊花一遍又一遍的赏着，念唐代诗人元稹的菊花诗给你听，秋菊，你还记得那首诗吗?

秋丛绕舍是陶家，

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

此花开尽更无花。

长寿叔听老者提起夫人，又听他说菊花的事，他想起长官夫人想念她的丈夫，求他找来各式各样的菊花，种在园内的篱边。

他认定眼前的老头就是他的长官胜爱国无疑了，他严肃的站立在老头面前行了个军礼说：“长官，我是你的部下李长寿。”接着激动万分地握着老头的手，老泪横生地说：“想不到长官你还活着。”

他激动的对胜立强和艳丽吩咐道：“快让你们的父亲去屋里吧。”

长寿叔的这一举动，把胜立强和艳丽惊得好一阵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天上突然会给他们掉下个父亲来。

老头听长寿叔的话也呆住了，他在想残儿身边的女人不是秋菊又能是谁呢？怪不得看起来是那么年轻。他以前见过秋菊多次，知道秋菊长得十分的漂亮。

他见眼前的女人也长得十分的漂亮，他恍然大悟，原来胜爱国还有一位这么漂亮的女儿，那秋菊她人又在哪里呢？

胜爱国从没提过他有女儿，可能是他不知道他疯了的妻子肚子里怀着孩子就送来这里。

不过老头他知道那时的秋菊病得厉害，胜爱国不可能去碰她的妻子。

但不管怎么说，好朋友胜爱国的残儿还活着，这应归功于眼前忠心于他的部下，他忙对长寿叔说：“你快别叫我长官了，我真是受之有愧，胜爱国在这里代我的妻子儿女谢谢你啦，请受我一拜。”

长寿叔扶起老头说：“长官，多年不见，你变了，你别这样，我只是服从你的命令，是我应该做的，快进屋说话，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能独自找到这里。”

长寿叔一边说着，一边带老头向屋里走去。

一轮好客的明月伴随他们迎老头进了屋内，艳丽点亮了油灯。

他们仔细的打量着老头，老头也仔细的打量着他眼前的每个人，尽管他从朋友胜爱国那里听说他残儿的丑陋，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当老头的眼睛与长寿叔的眼睛相视时，老头觉得长寿叔的眼神锋利无比，他不觉的打了个冷颤。

长寿叔见那老头似乎有胜爱国的影子，但老头的一举一动都不像他的长官胜爱国，特别是他的长官，绝对不会向他的部下下跪。

他多了个心眼，不打草惊蛇，不露声色地观察着老头的一举一动。

他突然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对老头说：“长官，我们都老了，都是快要到棺材格子里去的人了，一个人的生死不值一提，它很自然，但我有个心病，就是牵挂着你的一双孙儿孙女他们的何去何从，我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你来了正好一起商量拿拿主意。”

正说着话，艳丽端来了一碗鸡蛋面放在老头面前，老头可能是太饿了，他一见艳丽端来面条，伸手不讲客气，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长寿叔抬手招呼着胜立强说：“立强，你过来，这是你的亲生父亲，以后你不要再把我当你的父亲了，你父亲就在你眼前，还不快叫爸爸。”

胜立强用十分陌生的眼光看了看老头：“长寿叔，我不是不想叫爸爸，而是我还没想好能不能叫爸爸，我还真是不习惯，从我会说话到现在，我可从没叫过爸爸，爸爸这两个字对我太陌生了。”

老头听胜立强这么说，使他想起他的亲生女儿，他伤感地问：“孩子，你妈妈呢，还有芹奶奶呢？”

胜立强的独眼含满泪水：“芹奶奶死了，我妈妈也死了。”

老头听了痛苦万分，疾首痛哭起来：“我来迟了，我来迟了，我该真该死。”

他声声自责又劝胜立强说：“儿子啊，你别难过了，人死了不能复生，你妈妈也不想你为她伤心。”

长寿叔又抬手招呼艳丽过来，对老头说：“这是你儿媳妇，她可是个好女人，给你生了一对可爱的孙儿孙女。”

老头这才明白这女人不是胜爱国的女儿，长寿叔见老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艳丽在看，他对老头介绍说：“你媳妇姓何名艳丽，她是个可怜的人，她的娘家早已没人了，要是她娘家有人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她是被你儿子救了才留在这里的，后来便成了你的儿媳妇。”

老头听了长寿叔的话，他心里剧烈的跳动一下，心想不会有这么巧吧，他的女儿也叫何艳丽，解放后妻子女儿和父母都无任何的消息直到现在。

他已经找了多年都无音讯，老头痴望着艳丽，问了艳丽她的娘家在什么地方，艳丽回答他。

老头听了摇头失望不再作声。

过了好一阵，老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对长寿叔说：“长寿老弟，自从我把妻子送来这里，我就离开了国民党参加了共产党抗日救国，我在共产党的部队里只是一名最普通不过的军人。”

“后来日本投降，转入内战，共产党得了天下，全国解放，我又参加了剿匪，剿匪完成，我们的部队大都返乡，见我有文化故把我安排在一所农村学堂教书。”

“后因我有历史问题，打成了反派分子，现在年纪老了也平了反，最近政府补贴了我一些钱，我一直没有再成家，总想着跟妻儿见上一面我死也瞑目，不想多次寻找都失望而退。”

老头接着又说：“其实我找过我妻儿无数次，都因找不到失望而返，只怪我太大意，当初没问清你家的地址，这一找也就几十年过去了。”

“我知道来这里的大概方向，所以我在一处的山脚下搭造了一间草屋住着，买了两只狼狗训养，我一直观察着上山下山的人，只要有上山的人，我都会在他们后面偷偷的跟上一段路，真是老天有眼跟对了人了。”

艳丽这时走过来，对长寿叔和老头说:“两位长辈，你俩只能委屈睡一张床。”接着又对老头说道：“你在路上定是累着的了，我知道你的心情，这么多年过去，亲人再见，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明天再说再诉吧！”

长寿叔本来就困得不行，也就顺着艳丽的话与老头一起回屋去睡了。

老头见长寿叔已睡，故意推了推长寿叔确定是真的熟睡了。

他手提着油灯在屋里东看西看，像是要找东西。

长寿叔哪睡得着，当老头推了推他时，他装着睡得很沉的样子。

老头在屋里东找西找的，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确定眼前这个老头不是长官，但他心里疑惑，老头千辛万苦来这里为的是什么呢？

他不想打草惊蛇，就装得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老头把屋内翻个遍，没找着他想要的东西，又回到长寿叔的身边睡下了。

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屋里的人都还在睡梦中，唯有小孩醒来了。

小女孩见妈妈都还没醒，听到爷爷睡的房里有打呼噜的声音，轻轻推门进去，竟然见长寿爷爷躺在那，旁边还睡着一位老爷爷，就轻轻叫着长寿爷爷。

长寿叔疲惫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叠在一块，他强打起精神对小女孩说:“爷爷很困，还想再睡会儿呢，不过你来找我，我哪还能再睡。”

“你的亲爷爷他在睡觉，你我讲话就得轻点儿，不要吵醒他，乖孩子，你忘了向爷爷要什么了？”

小女孩眨眨美丽的大眼睛想了想说:“爷爷，你给我带了糖粒儿吗？”

长寿叔故作惊?地说：“真对不起，爷爷老了，记性不好，把买糖粒儿的事给全忘了，爷爷只好下次给你买了。”

小女孩失望的撇了撇小嘴，眼泪在眼里打着转转，叮咛着长寿叔：“爷爷，你下次不能再忘了哦。”

长寿叔见小女孩委屈成这样，忙说:“乖孩子，都是爷爷不好，爷爷不该骗你，爷爷给你带来了糖粒儿，你去爷爷的衣袋里拿吧，都是给你的，得慢慢吃，一次不能吃太多了。”

小女孩高兴得抱着爷爷用力亲了长寿叔一口说：“爷爷，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忘了给我带糖粒儿的，我跟你是拉了钩永远的好朋友。”

她拿到糖粒儿，贴心地对长寿叔说：“爷爷，你再睡会吧，我去找我的好朋友们玩。”

老头醒来睁眼问：“长寿老弟，你大清早的不睡觉跟谁在说话？把我吵醒了呢。”

长寿叔叹了口气对老头说:“你道是谁吵醒了你，又是谁吵醒了我吗？你的孙女，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怕吵醒你我，她去找她的朋友玩了，她的朋友是谁你知道吗？是院里的阿猫阿狗小鸡，一群不会说话的动物，可怜的孩子。”

老头听了暗暗自喜，他想到他的两只狼狗会把小女孩吓哭的，等他的两只狼狗把这里搅得乱作一团时，他可趁乱浑水摸鱼去寻宝。

他多么想看看他朋友胜爱国嘴里说的传家宝，是否就是他家的传家宝，找到自家的宝物很可能会找到他的妻子和女儿。

老头于是继续装睡，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