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仁慈是对还是错？
我笑着摊开手：“几位兄弟，有事好商量，提着抹了鸡血的刀来吓唬人，实在是有些难看。”
林超嘴角抽了抽，似乎是因为被拆穿，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尴尬，但紧接，他将刀提了起来，指向我：“对啊，我就是在和你们商量，这几天我们几个也过得不是很舒坦，都说好东西见者有份，就按刚才我说得，我们八，你们二。”
我面不改色，依旧笑着：“诶，这怎么行，都说了是我们养的牲畜，这样我们岂不是很吃亏，我不大认同。”
他冷笑道：“我管你谁的鸡，见者有份！不认同，不认同就用男人最喜欢的方式解决问题。”
“什么方式？”
“决斗！我们打一架来决定，把你的刀拔出来。”
他眼里凶光毕露，表情狠戾，握刀的手微微颤了颤，刀刃上下晃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很显然，这人仗着自己人多和身材魁梧，硬是要在我们这里割下一块肉，我自然不会同意。
人心是贪婪的，一旦尝到甜头，自然不会罢休，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虽然他们的态度让人厌恶，但细细想想，我还不至于为了十多只鸡去杀了他们，教训一下再将其赶走就行。
我摆摆手：“诶，你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啊，昨天你们弄死我那么多牲畜，还拿走了几只，见好就收吧，我给你们个机会，赶快离开，一直往南走，很快便会到达县城，去那没准还能交上好运。”
林超嘴角再次抽了抽，意识到我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手中的刀捏的更紧了，怒道：“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让你把鸡给我拿出来！我不仅要你的这些鸡，还有这个学校，我们哥几个通通都要。”
“做白日梦呢？”
“去你妈的，去死吧！”
看着他气势汹汹就要冲上来，我叹了口气：“好吧，就依你，用男人最喜欢的方式来解决。”
说着，我伸手放到腰后，将枪拿了出来，对准了他。
小阳也早就压不住心里的怒火了，见我在腰间掏东西，他一把将砍刀拔了出来，可见我拿的是枪，又赶忙将刀收了回去，将枪举起。
嘭！
我率先开了一枪，打在了林超脚下，小阳见我开枪，也没有犹豫，在他快要扣动扳机时，我伸出手，微微抬起他的枪，让他一枪打向了空中。
听见枪声的那一刻，原本气势汹汹的一群人霎时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呆愣在原地，看着漆黑的枪口，脸上的愤怒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不可思议。
“真....真家伙！”
林超结巴了：“你你你，你怎么....”
我笑道：“不是要用男人最喜欢的方式解决吗？我最喜欢枪，所以我选择用枪，合理吧？”
“林云，你干嘛？为什么不让我一枪打了他！”
小阳气不过，抱怨着，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示意他将枪放下，他虽然嘴上依旧骂着，但还是将枪收了回去。
我主动走上前，和林超面对面，带着冰冷的语气问道：“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你之前杀过多少人？”
林超嚣张气的气焰直接被我这一枪打了回去，结巴道：“我，我没有，都是吓唬你的，兄弟，有话好说。”
“骗人可不好哦，你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可不是要砍了我嘛？但说到杀人，我之前也杀过几个，几个和你们一样的，无法无天，嚣张跋扈，屁股翘老高的那种。”
听到这句话，他脸色又明显地变了变，多了几分惊疑。
而我注意到，他身后的几人虽然愣在那，但手中的刀却没有放下的意思，有两个人眼里，还隐隐藏着一丝怨毒。
这林超也是个识趣的人，见我扫视一眼他们手中的刀，便自觉将刀收了回去，解释道：“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对，我们也是饿了好几天了，一直在被那些怪物追，昨晚天快黑的时候，我们看到镇上有火光，所以想来碰碰运气，结果听到有羊叫，就直接进来了，给你赔个不是，我们这就走，你看行不？”
“超哥！不能.......”
他身后有个男人急忙喝道，我立马将放下去的枪又抬了起来，指向了他。
林超顿时急了：“别别别！我们走！别开枪！”
我冷冷道：“走，立刻马上。”
说罢，我又将枪缓缓放下，而也是在这一刻，站在林超旁边的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脸上突然浮起一抹凶狠，抬起手中带着血色的尖刀，绕过林超，对着我刺了过来。
我自然有所防备，身体微微一侧，避开了这直逼我心脏的一刀，正当我举起枪的那一刻，远处的楼上传来了一道沉闷枪声。
嘭！
我很清楚地听到子弹破开空气，从我身边划过。
紧接着，眼前的男人脑袋瞬间被穿透，站在他旁边的林超被溅了一脸白花花的脑浆，而打穿脑袋的子弹，也顺势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边的小阳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也在这一刻举起了手里的枪，我急忙反应过来，怕他乱杀，又一次握住他的手，再次将枪口对准了天空，好几发刺耳的枪声响彻云霄。
林超被枪声震懵了，这一刻忘记了肩膀上中弹的疼痛，抬起颤抖的右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浆，身体也不自觉颤抖起来，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小阳的枪被我夺了过来，他怒吼道：“林云！他们想他妈的杀你！你在干什么！”
见小阳反应这么大，我突然恍惚了，将他的声音隔绝开来，脑海里鬼使神差浮起了那日的几个狼狈的身影。
他又将枪夺了回去，这次，我并没有再阻止。
远处又传来一道沉闷的枪声，又有一个男人被打穿了脑袋，半个头盖骨直接被掀飞出去，鲜血喷涌，直直倒了下去。
小阳怒不可遏，直接对着身前的几人开了枪。
砰砰砰砰砰！
几人吓破了胆，手中的刀这一刻像是烫手的山芋，直接被他们扔了出去，仓皇的躲避着小阳的子弹，虽然狼狈，但他们却不忘拉起已经呆滞的林超，连滚带爬地往街道尽头逃去。
两个位置靠前的男人结结实实挨上了小阳的子弹，胸口被打出好几个弹洞，倒了下去，剩余的几人逃走，小阳也并没有再追上去。
看着几人消失在街道尽头，他疑惑且愤怒地盯着我，想要我给他一个回答，我叹了口气，无奈道：“等会儿再说吧，先回去，有丧尸被引来了。”
刺耳的枪声加上地上的鲜血，很快便将镇外树林里游荡的丧尸吸引了来，我看了眼他们逃跑的方向，心里一时间变得复杂，自己这是怎么了？
......
秦月下了楼，大跨步来到我身边，怒道：“你个蠢货，差点人就没了，你知不知道啊，你那条命可以挡几刀啊？菩萨上身了怎么的？你犹豫什么！小云都担心死了！”
我好半天说不出话，任由秦月数落，最后只能苦笑道：“这不有你嘛。”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将枪塞进我怀里，气呼呼地离开了，小云看我的眼神也满是怪罪，但她还是走上前来，伸出手在我身上摸索，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我放下枪，轻轻将她抱住，内心自责。
她幽幽道：“哥，你不能再这样了。”
......
傍晚，我坐在楼顶，拿着望远镜心不在焉地观察着小镇，小阳坐在我身边，拿着那本笔记写写画画。
校门口游荡着十来只丧尸，是被那四具尸体吸引过来的，但那四人的尸体早已被啃食殆尽，只有一滩干涸的血迹还证明着他们曾存在过。
过了会儿，小阳开口道：“林哥，你为啥不让我杀了他们？”
一边说着，他点了根烟，顺便递了根给我。
我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浓烟，视野逐渐朦胧，我叹道：“他们只有刀，我寻思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可他们毁了我们那么多鸡，你应该知道这时候这些牲畜有多宝贵。”
我看向他，用自己在这件事上仅存的理据，认真问道：“那我问你，为了几只鸡就杀了一个人，你觉得应该吗？”
小阳被我问住了，一时间语塞，说不出话。
“杀人是会上瘾的，一旦我今天不由分说便开枪杀了他们，那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月光柔和，星光却逐渐朦胧，一阵凉风吹过，吹散了我们身前的烟雾。
小阳思虑良久，轻声道：“但他们话里话外都有杀了我们的意思，而且当时那个人已经动手了，你还在阻止我，这和你教我的有差别，你说当一个人威胁到你的生命时，就不能犹豫，但你今天不仅犹豫了，还阻止我，为什么？”
这一次换我被问住了，的确，在他们举起刀砍向我时，便有充足的理由立刻杀了他们，但我却并没有任由小阳直接将其击毙。
我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复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当他们举起刀的那一刻，不将那一枪打在他们身上，而是打在了地上。
良久，待烟的灼热开始侵袭我的手指，我才缓缓说道：“可能我心里还对他们抱有希望吧，因为他们还年轻，活下来也不容易。”
小阳弹掉手中的烟头：“每个人都不容易，我们也是。
一整晚，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是自己太仁慈了？还是他们本就该杀。
秦月依旧像往日一样给我绑好冰袋，见我未睡着，她索性便在我旁边坐下，陪我聊起了天。
她的怒气已经散了，捋了捋额间的发丝，苦笑道：“这似乎是我第一次杀人呢。”
“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她摇摇头：“还好，丧尸杀多了，他们和丧尸也差不多，看淡了。”
“今天谢谢你。”
她白了我一眼，责怪道：“你的确该谢谢我，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他们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坏蛋，不知道你犹豫啥？”
“我只是觉得他们年轻，不该死，想着把他们吓跑，哪成想枪对他们的震慑力没那么大。”
说出这句话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真正犹豫的理由。
这时，秦月的目光突然直直地看着我，一张俏脸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冰冷：“那你犹豫的时候有想过我们吗？假如你有个什么意外，我和小云怎么办？难道靠许正阳那家伙？我可信不过。”
我被看得心虚，强撑着嘿嘿一笑：“你已经够厉害了，他那娘们儿叽叽地，小云都打不过，得靠你。”
她举起拳头，在我胸口轻轻打了一下，“别贫。”
我没有回答，她也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良久，她苦涩一笑：“我说过，我只相信你，我没有亲人了，小云也得靠你，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你要我和小云怎么办？”
这句话我曾听秦月说过好几次，但这一次，我心里却感觉堵得慌，自责感如同喷涌的泉水，从心底涌了上来，让我喘不过气，貌似要将我整个人吞并。
对啊，饶过他们，但他们会饶过我吗？就算我手里有枪，可除了那个林超，其余的人并没有太害怕，人心在这种时候是黑暗的，我放过他们，不代表日后他们会放过我们。
她捏了捏拳头，恶狠狠道：“今天要不是他们逃得快，我恨不得全杀了！”
良久，我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睡着后，我又做了梦，这次没有再梦见死去父母，而是梦见了那天逃难的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们站在我面前，用他们仅存的良知质问我，当时为什么不开枪杀了他们，我没有回答，他们便如同丧尸般，扬言要吃了我，接着穷凶极恶地扑了过来。
然后，我才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