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杀戮开始的地方

这一年的等待和隐忍都是值得的。

但却也并非全在他掌握之中。

就在他同时打“几份工”，忙地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在暗中观察他。

这个人就是周礼。

崔知温说周礼有些人脉，有些关系，并且小道消息特别灵通是有原因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即便是再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也总有能拿得出手的。

哪怕是一双健全的眼睛，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

周礼就是靠着这两样东西，在一些达官贵胄里面混得很开，他不光和崔知温有关系，和裴奎福也有。

他认为天高皇帝远，皇帝再好，那也是远在天边。

对他这样的布衣平民来说，能够结交朝廷重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尤其是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更是他苦心经营，想要巴结和结交的对象。

就在前一段时间，他在裴奎福的府上参加宴席的时候，就意外地看到了化名为安乐的雷彬。

他一眼就看出雷彬的不对劲，这人虽然只是个杂役，但却双目如炬，做事有板有眼，虽然恭敬，但却毫无卑微之色。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长得很像曾经的一位故人，而且他们还有着一样的姓氏。

周礼不太确定，因为那个故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故人名叫安琮，是个化名，他本是长安人士，原名叫雷琮，是举报崔衍作弊的那个学子。

他之所以化名，是因为他父亲曾经参加科考的时候作弊，陷入到了龙硕三年的那场科考舞弊案中。

他们全家都因为此案，终生不得被录用。

虽然后来高宗为了武后的事大赦天下，他的哥哥也因此得到了朝廷的任用，可终究只是当了个八品的四门助教。

要知道，他哥哥可是当年科考的三甲啊。

说是大赦，可实际上真到了他们这些百姓身上，还是照样不受待见。

人一旦有了污点，那就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毒。

小儿子雷琮因为实在忍受不了寂寞，又十分渴望通过科举实现自我抱负，就找了一户人家借了个姓氏，化名安琮参加科考。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出身成为自己考取功名的阻碍，却不曾想父亲当年的事情让他也碰到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作弊的人，他成了举报人。

或许是因为父亲的遭遇让他们家遭受到了沉重到几乎崩溃的打击，所以雷琮特别反感作弊，他完全无法容忍崔衍的行为。

可他没想到的是，无论是科考的考官，或是审理案件的长官都不把他举报的事情放在眼里。

他不仅没能举报崔衍，反而遭到了对方疯狂的报复和迫害，以至于含恨而死。

那一年，他才二十一岁。

他没有玩乐，没有成家，他唯一的理想不过就是想要通过科举，堂堂正正地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他却做不到，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人来说，这该是何等的绝望啊。

看着在狱中含恨而死的小弟，雷彬同样陷入到了无法名状的痛苦之中。

父亲的遭遇如果说是他咎由自取也无可厚非，毕竟当时还是有人没有买题，还是有正直的学子清清白白地参与科考。

父亲自己心术不正，好逸恶劳受到惩罚，他们一家人跟着遭殃，跟着倒霉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可弟弟的死却完全是崔衍一行人的报复导致的，犯错的人明明是他们，可为什么死的人却是自己的小弟。

雷彬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只是觉得申诉无路，仇怨难消。

那一刻，他就想到了要报复，要报复所有的人，所有害了他小弟的人。

他找到了崔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多了酒，在往回家的路上走。

雷彬上前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死小弟，崔衍却说那是他自找的。

当时的崔衍还沉浸在解决了一大麻烦的胜利喜悦中，完全不把雷彬当回事。

雷彬永远忘不了崔衍那副嘴脸，那是上位者不可一世的嘴脸，令人发毛，令人恶心。

雷彬忍无可忍，终究还是掏出了怀中的匕首，那被他胸膛焐热的短刃明晃晃的，带给了雷彬许多安全感。

崔衍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来杀他的，他赶忙求饶，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说是有人教唆他的。

雷彬问了那人的名字。

崔衍告诉他，那人叫周礼。

周礼对崔衍说，举报自己的人不能活，否则他们这一条线上的人就全都得死。

因为那是高宗皇帝的禁忌，是就算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的罪大恶极。

所以崔衍才咬死是安琮陷害自己。

雷彬明白了，原来小弟从一开始就惹到了不该惹得人物，崔衍只是最小的一条鱼，他的背后，还有数不清的人。

这是一条何其坎坷的路，复仇之路一旦开始了，就不会停下来。

除非是自己死了。

雷彬没有一丝犹豫，他扑过去就要杀死崔衍。

崔衍奋起反抗，两人争夺中，反倒是雷彬先受了伤，他的头撞到了墙上，鲜血止不住地淌下来。

他真的太弱了，弱小得即便拿着匕首都伤不到崔衍。

可他不怕死，人只要连死都不怕了，那将是无所畏惧的。

他又重新扑了上去，这一次他成功了，他把匕首刺进了崔衍的心脏，他杀死了他。

他本以为自己会高兴，会笑出声来，可他并没有。

他也没有发狂，也没有疯癫，他甚至不觉得害怕。

那一刻，他反而是归于平静，他首先想到的，是怎么掩盖行凶现场，怎么避免让自己暴露。

他奋力地割下了崔衍的脑袋，并拿走他的钱袋，以此伪造为抢劫杀人。

打算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崔衍的右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甚至连指甲都已经陷进了肉里。

他刚才因为兴奋，也因为注意力太集中，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臂受了伤。

临死前，崔衍估计也是发了狠的，他死死地抓着雷彬，为的就是让这个杀了自己的家伙逃脱不掉。

只待有人发现他们这边的情况，雷彬就得背上杀人的罪名。

时间紧迫，他也未曾多想，反正脑袋都割了，也不差一只手掌了。

这就是一年前的崔衍疑案，死者为什么丢了头颅和右手的原因。

初次犯案的雷彬运气不错，他没有被怀疑，甚至衙门的人都没有打算将崔衍的死与安琮的自杀联系起来。

他们只是单方面的认为是某个拦路抢劫的人杀了倒霉的崔衍。

也是因为杀害崔衍的过程十分艰难，雷彬才意识到单单凭借自己的能力，恐怕很难完成复仇大业。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那个神秘的组织找到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