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风起
风起了。
越是靠近六六年,覃如越是谨言慎行。
按照以往的惯例,她提前毕业厂里肯定会有表示,最起码来个表彰大会,给点奖励什么的。
然而,因为时局不稳,领导们都忙着应对,可以说连个水花都没起。
最大的靠山张主任,更是突然调去了南方,话都没留一句。
杨厂长,她是知道刮风的时候处境不好,过去的三年并没刻意接近。
她可不像何雨柱,有李家成这个军师,不仅同杨厂长关系不错,更是早早搭上了大领导。
从何雨柱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吉普车、小汽车送回家,就能看出人家人脉很广。
休息日。
睁开眼,覃如就被窗外的白光炫了眼。
“雪下的真大,柱子,赶紧起来扫雪了!”
还没起床,院子里就传来一大爷的喊声。
覃如连忙下床,用炉子上的热水洗漱好,把粥煮上,窝窝头蒸上。
下饭小菜很丰富,有辣白菜,萝卜干,腌萝卜缨子炖猪皮丁。
要不是买不到鸭蛋鸡蛋,她早腌上一缸慢慢吃了。
没错,经过几年的紧张学习和工作,她知道日子到了清闲的时候了。
厂里马上要乱成粥,没人会有心思工作。
正事干不了,可不就得将精力放在生活上。
这个年代,也就只能是吃了,其他一概没可能。
就连吃,也得偷偷的,悄悄地。
三个孩子都没醒,覃如也不打算将人叫醒。
起来没事干,学校已经停课了。
至于贾张氏,前段时间发现私房钱少了,正跟覃如打冷战呢。
穿上皮袄,围上围巾,带上手套,把门打开。
天地间一片银白,映衬的天格外低格外蓝,是后世四九城从来没见过的蓝。
尽管钢铁厂建了好几家,工业污染怎么也没后世严重。
鸽哨声划过天空,让人有了身在四九城的真实感。
来了几年,一直紧绷着,连故宫,天坛,北海,香山,潭柘寺等这些网红打卡点都没去过,枉为京城人。
等厂子停工一定要带孩子们四处走走看看。
旅游总比参加红小兵跟着武斗有意义。
哗——哗——哗——
大扫帚摩擦雪地的声音像响在耳边。
她抬眼看去,一大爷在铲雪,何雨柱跟随其后卖力扫雪。
“师傅,柱子,早啊。”
笑着打了声招呼,覃如也拿起铁锨铲自家门前的雪。
“棒梗还没起?”
何雨柱问,“大小伙子,该起来干活了。”
覃如没回答,而是问:“你媳妇预产期快到了吧,天气不好,还是早点去医院的好。”
何雨柱苦笑道:“医院里乱着呢,我不放心。”
医院竟然也乱了?
“是啊,真是想不到,据说是什么中西医之争,你斗我我批你。”
一大爷放下铁锨,哈了哈手,搓着耳朵道:“能治病就是好医生,分什么中西医?”
覃如笑笑,这是话语权之争。
传统中医,与苏俄模式的西医,在争夺华夏医学系统的话语权。
事实证明,中医输了,被打成封建糟粕。
然而,西医虽然赢了,却不是苏俄模式。
到处都在抢权夺班,整个社会人心惶惶,身在首都,感触最深。
从大街上匆匆行走的路人就能看出这一点。
精神面貌全变了。
覃如心情沉重,一己之力是无法挡住历史洪流的。
她并不担心自家,不管娘家还是婆家,都该死的穷,数代穷,代代穷,成分相应的就该死的红,该死的好。
“全他么没事找事。”
何雨柱气愤的说,“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发展不行吗?乱搞。”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覃如四处望望,这家伙声音这么大,是笃定没人举报吗?
二大爷和许大茂可都干过。
目前,四合院里人性之恶还没有全部展现出来。
看电视剧的时候,她就无法理解,二大爷十年间干的那些缺德事,秦淮茹何雨柱竟然能毫不介怀的帮着养老,简直玛利亚再世。
究竟是善良还是是非不分?
如果说贾张氏是四合院里的一只恶犬,刘海忠就是四合院里的一条毒蛇。
批斗抄家,带着儿子一个都没少干,能是什么好人?
反正,这几年覃如与刘家关系很是疏远。
暗暗防着呢。
反倒是走的近的三大爷一家,抠虽然抠了点,并没有太多坏心。
“柱子,听姐的,以后少议论这些事,过日子才是最紧要的。”
覃如告诫道。
“还不能让人说实话了?kmt也不这么干啊。”
何雨柱怒气冲冲的说。
“柱子这是怎么了?”一大爷和覃如都很意外。
何雨柱强笑,压低声音说:“我认识的一位老先生,以前特有名,帮咱们国家办过很多大事,天天在大会上自我批评,开口闭口‘我有错我有罪’。”
覃如了然,不可说不可说啊。
何雨柱自从搭上李家成,这几年钱没少挣,三天两头出去给人做饭。
这位老先生估计就是其中一个。
从何雨柱喜欢有文化的漂亮女人,喜欢听唱片,就知道这人骨子里很小资,渴望书香门第、知识分子的认同。
能不为老先生鸣不平嘛。
覃如心有戚戚,虽然从书上影视剧上看过这一时期的各种悲剧,但真是发生在身边还是格外的震撼。
就像史书上写灾年“岁饥,人相食”,简单几个字背后是惨绝人寰,不忍想象,不能想象。
“去乡下吧。”
她终究还是多嘴了一句。
这会合法出去的途径已经没了,只能偷渡。
与其高风险偷渡,不如找个民风淳朴的偏远山村苟着。
狡兔三窟,她不信这个道理那些人不懂。
何雨柱轻轻摇头。
三人安静下来,继续扫雪。
哗哗哗!
后院和前院也响起了扫雪声,孩子们的笑闹声,大人的说话声。
整了四合院仿佛有了生命,醒了过来。
“妈,你起的真早。”
一个一米七出头的圆脸少年从屋里快步走出来,一把夺过覃如手里的铁锨,“你去吃饭,我来铲。”
“棒梗越来越懂事了。”
一大爷欣慰的说,“淮如,还是你教的好。”
小时候被贾张氏教的人厌狗憎,现在是人人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