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心塞

“呼！”

风声突然响起，一块大石直奔李固二人而去。重逾千斤的大石，若是砸在他们头上，不死也要被砸成重伤。

“走！”

李固直接将身边的血卫揽到身后，命他逃离此地，同时他挥拳迎向飞袭而来的大石。到了这一刻，他只能让手下逃走，否则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砰！”

拳头在下一刻轰中了大石，蕴含着九万斤巨力瞬间爆，无比霸道地摧毁了大石，登时碎石四溅。

然而，不等他喘口气，空中再次传出一道破风声，而这道破风声让旧未完，“呼”声连连。只见一块大石之后仍旧跟着一块大石，像是天外陨石降落，一个接着一个，直奔李固二人而去！

“啊！”

李固望着如此多的大石飞来，直接嘶吼了一声，右脚一踏，尘土四溅，跟着挥拳再次迎向飞来的大石。

“砰…砰…砰……”

拳头破风，一击碎石，在这一刻，李固九阶武师的强大实力彻底展现，重逾千斤的大石，也是承受不住他的一拳。

“噗！”

而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了一声异响，李固立刻循声望去，却见刚刚逃跑几步的血卫直接被一块大石撞中了后背，当场口吐鲜血。

李固当下顾不得这些大石，直接冲向那名血卫。当伸手将他从地上抱起的时候，他面色已经变得无比苍白，而后背直接凹下去了一块儿，脊柱被砸断了数截，整个后背间的骨头几乎被砸的粉碎。

被一块千斤大石硬生生撞了一下，而且没有做出丝毫防备，哪怕是一名武师，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除非炼体武师，或是修为已经超越武师的武者，就算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遭受了这股强大外力冲击，也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

而这名血卫，受了这一击，已经去掉了半条命。

李固望着怀中的血卫，面色仍旧一如既往地平静，哪怕是口中仍在不断吐血，他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不知道疼吗？”

李固皱眉说道。这血卫不知道疼，他看在眼里，却是心疼。他已经活了将近百年，因而李家的每一名血卫都是由他带出来的。他以前也曾将血卫当做一种工具，一种没有人性只知杀戮的工具。

然而，今时今日，他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太离谱了。原来他看到自己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血卫一个个死在面前，他也会心疼。

“这算是报应吗？”

李固笑着说道，不过笑容很是苦涩，过了片刻，他目光陡然一凝，紧跟着一股庞大的杀气透体而出。

“咔嚓！”

一道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只见那名血卫没了气息，不过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生变化，哪怕是死了。

“既然是我将你带出来，那么你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李固起身缓缓地说道，而不知何时，束在他头顶的冠消失不见了，整个人披头散，犹如一个疯子。

“刘千古……自此以后……你便等着我李固永无止境的追杀……”

声音高亢，响彻一片。这是一个誓言，是李固泣血下的誓言。从此以后，他将追杀千古，不死不休！

然而，山林之中没有任何回应，倒是树上残叶“哗哗”声响，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在不停地欢笑。

……

夜渐深，山林中的雾气越来越重，能看见的地方越来越近了，连天空也看不见，只能看到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这是一棵树。

千古盘腿坐在树干上，没有杀了人之后的喜悦，反而心事重重。他睡不着，因为今夜的生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很大。他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神游天外，所以在这个灰蒙蒙的宁静夜晚，他更是睡不着。

他从未想过杀人的事情，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在少数，从刘成父子，到李尤一众，已经超过了双掌之数。

只是，今夜的事情带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他想不通的是，就在决定斩杀最后一名血卫的时候，他竟然有种下不了手的感觉。灭杀仇人本来是件最能说的通的事情，他却是心生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就像是心里堵，不畅快，不把事情想清楚就不舒服。

千古皱起眉头，觉的有些可笑，他竟然会对生死仇人手软，血债血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怎么会手软呢？

是因为最后一名血卫临死之前露出的恐慌让他心生慈悲？还是李固为死去的血卫痛声嘶吼让他感到心伤？

在那个时候，他才现，原来李固也有人情，不是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刽子手，他也会为他的手下死去而心痛。

是的，只要是一个人，都会有人情。

千古以前从未想过“人情”,可是在见到李固的表现之后，埋藏在他心里的柔软一面终于被触碰到了，所以他有段时间犹豫了。不过他最后还是动手了，毕竟有太多人的仇需要他去报。

只是，如果仅用“报仇”二字来回答这场杀戮，千古现在也不会胡思乱想了。说到底，他骨子里面是一个心善的人。他见不得人与人之间流露的那种真情，因为他怕，遭逢了多次大变，真情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块禁区。

千古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胖爷爷的场景，犹记得胖爷爷问过这样的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进入武神院？”

他的回答是，“为了报仇！”

在那个时候，他的信念何其坚定。他刻苦练拳，日夜不缀，每天都想着报仇的事情，哪怕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会被噩梦惊醒，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他始终都是为了报仇而活。

然而，今时今日，他忽然现自己的信念开始动摇了。因为报仇就意味着杀戮，杀戮便会有人死去，有人死就会给其他的人带来伤害。

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胖爷爷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坏，而是不答，可胖爷爷当时为什么不回答？

这是一个问题，但他想不通。

想了许久，他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无法忘记，爹娘与妹妹的惨死，山神村全村老幼上千口人一个也没留，张叔的死，雨姐的沉睡，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去偿还。

仇……必须要报！

然而，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无法彻底说服，心里有着另外的一道声音在问他，如果再次遇到类似今夜的情况，他真的忍心下手吗？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第一次可以想着那些仇怨，撇开真情，痛下杀手。可是，第二次呢……第三次呢？他还能撇开真情，痛下杀手吗？

千古的心此刻很乱，两股心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锋。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你这是懦弱，这是愚蠢，想想你的爹娘，想想山神村上千口人，想想你的张叔，你对的起他们吗？”

“每个人都有妻儿，你难道真的忍心对他们痛下杀手吗？你要知道，你每杀一个人，就会给一个家庭造成伤害！”

“哈……哈……可笑，他们有家庭，难道你没有吗？整个山神村数百个家庭都葬送在他们手里，谁又来可怜他们？谁又来可怜你呢？”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样只能埋下更多的恩怨，结下更多的仇，杀戮也将越多，难道你想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妄遭更多的杀戮吗？”

“哈……哈……”

……

“噗”地一声，千古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捂住心口，口中连连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他为什么会心软呢？

千古并不知晓，此时此刻，他正在经历一场心境考验，也可以说，这就是一场武道心境的磨练。

若是能够度过这关，实力会有所提升，能够提升多少，在于武者自身；不过最重要的是，日后修行将会一片坦途。

倘若是度不过此关，轻则修行停滞不前，终日茫然度过；重则走火入魔，最后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大魔头。

武道心境的磨练，是武者必须面对之事。大到绝世武神，小到一个武徒，都会经历武道心境的考验。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修行者在修行道上的最大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只有一次又一次地历经内心考验，人才能变得更强大。这里所说的强大，是指内心的强大。心若强大，就算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不会害怕，甚至可以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战胜对方。

毫无疑问，千古的心并不强大。尽管他能做到心如止水，但是这滩水太小了，小到稍微大一点的石子扔进去就会翻起大浪。而他此刻的形势，就像是往这滩水中扔进一块大石，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不得不说，他的这场武道心境磨练来的太突然了，也太大了，大到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通这个问题。

仇怨之事，自古就纠缠在人与人之间，但是少有人真的能够看穿，因为这不是仅仅杀人就能了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