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炼体（三）

“这小子，整整一夜还没有醒来，那‘舒筋活络液’没有这么强的药力啊？”

姜明躺在竹椅上，意念一直在关注着房间内的千古，从将其放入木桶中到第二天的早上，他的心神从未松懈过。尽管他知道区区疲劳不会伤害到千古，但他心里还是不放心，这宝贝徒弟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他姥姥的，别家的弟子都是侍奉师傅，怎么到了老子这里完全反过来了？”

在他的抱怨声中，那房间内的千古依旧双目紧闭，盘坐在木桶之中。只不过木桶内的药液不再是绿色，已经变成了清水，而药液之中的药力尽数被他炼化至体内，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

半柱香之后，千古霍地睁开双眼，眸中像是闪过两柄利剑一般刺向空中，身上的气息比之昨日又要强上几分，而停滞了一段时间的修为终于有了长进。

“呼……”

一道白色的浊气吐出，千古随意伸了个懒腰。昨夜打铁留下的疲劳已经消失不见，相反，炼化了一桶的药液，他感觉神清气爽，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

“没想到师尊配制的这桶药液竟然有这等奇效，不但去除了我身上的疲劳，还令我的修为提升了几分！”

默默将师傅帮助自己的事记在心里，千古随后起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门，他便看见师傅躺在竹椅上，前面摆放着一只桌子，其上是还散着热气的早餐，想来是刚刚准备没有多久。

千古鼻子一酸，多久了，没人等着他一起吃饭，他已经快要忘了爹娘等他吃饭的场景。而今再一次看见有人等自己吃饭，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快点滚过来吃饭？”

听到叫声，千古赶紧回过神来，小跑到桌子面前，端起碗来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只是不知不觉间眼睛变得通红，眼眶中的泪珠不住地打转。

姜明望着千古狼吞虎咽，脸上有些得意，但他摇头叹道：“想当初老子的厨艺可没话说，只是一个人过的惯了，很少再亲自动手做饭。这么多年过去了，臭小子，老子的手艺应该还不错吧？”

“啊？”千古有些慌张，实则根本就没听清他说的话。

姜明却是来气了，直接从竹椅上站了起来，咆哮道：“老子在问你做的饭菜好不好吃，你小子在想什么？”

“弟子没有想什么！”千古连忙摆手，嘴上接着又道：“师尊做的饭菜十分可口！”

“你小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真当老子是傻子吗？”姜明很是气愤，本来见千古狼吞虎咽，想显摆一下自己的厨艺，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在意，他道：“看你小子说起谎话一点也不嫌心累，今日任务翻倍！”

“翻倍？”千古身体一震，要自己抡动千斤大锤两万两千下，这真的是在要他的小命，于是说道：“师尊，两万两千下，弟子……弟子恐怕做不到！”

“算了，就少点，两万下就行了！”

姜明跟着又见千古露出苦色，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小子既然掌握了‘连击捶法’，要在一日内抡动千斤锤两万下不是没有可能。虽然累了一点，但是咬咬牙还是可以的，你昨天不是抡了一万三千多下吗？”

“怎么？就增加七千下，你就不行了？”

“昨天我抡了一万三千下？”千古脑子有点蒙，昨天的事情他忘了很多，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抡动千斤锤，但究竟抡了多少下，他自己是一点也不清楚。而且一万三千下，比任务还多了两千下，这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不等他细想，姜明直接扔出一个铁块，而这铁块在大小上比昨日的大了一倍，他道：“昨天的铁块个头太小，给你换个大的！”

千古结果铁块，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师尊到底还是奇葩，这折磨人都讲的让人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

“给老子快点，要是今天完不成任务，不准吃饭，明天任务再加倍！”说完这话，姜明直接躺在竹椅上，闭上眼睛并且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千古当下不再多言，老老实实地走到火炉旁，依言抡起大锤。“铛铛”声响，却是比昨日要大上一倍，像是在泄某人心中的怨气。

不过，没过几下，那躺在竹椅上的姜明就是说道：“心神不宁，力量不均，没有节奏，要是这般打下去，一天想要打两万下，估计难喽！”

听到这话，千古赶紧收敛心神。要是他真的就这样打下去，恐怕不到中午，他就累的半死不活，想要一天内打两万下，绝无可能。

静下心去，千古开始正视大锤下的铁块。每一锤落下之后，铁块便会反弹起来，而大锤也被反震之力震起。这股反震之力相当的大，若是利用不好，必然损耗自己的力量，利用好的话，反而可以借助此力。

“该怎么借助这股反震之力呢？”

千古一边想着一边打着，试图利用那股反震之力。可是，当他想要利用反震之力的时候，双手被震得麻。而当他不去利用反震之力的时候，反而要他耗费力量稳住手中的大锤，又多耗了一层力。

“到底该怎么做呢？”

忽然，千古想起之前师傅的话，于是心下想道：“刚才师尊说我昨日用了‘连击锤法’，这‘连击捶法’又是什么？”

“难道……难道我昨日能够抡动一万三千下跟这‘连击捶法’有关？”

然而，不论他怎么去想，他就是想不起“连击锤法”。相反，他钻进了死胡同中。之前不去想这“连击锤法”，他反而打的越来越顺手，但是心里始终想着，他用的力气越来越不均匀，渐渐变大。

等到他打了一千下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那姜明虽然没有看着千古，但是他的举动却无法逃过他的意念，甚至能够通过呼吸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心境变化。

可是，他并未指出千古此刻的情况。他深知自己的这位弟子倔强无比，甚至称之“死脑筋”也不为过。因此，就算他把“连击锤法”的原理说了，对方也肯定听不见去，眼下情况只能靠自己。

“唉……这臭小子真他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拥有过人的领悟能力，却偏偏是个死脑筋，真是个怪胎！”

姜明望着千古一下接着一下地抡动大锤，黄豆般的汗水像是雨点一般落向地面，不禁有些心疼。明明自己的弟子陷入了死胡同中，他却不能提点，心里既着急，又气愤，真真是五味杂陈。

时间在一阵打铁声中流逝，只是“铛铛”声响早已没了节奏，由原来的密集变成分散，最后变成这样杂乱无章。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千古手中的千斤大锤只抡动了一千八百余下，比昨日的第一个时辰少上了将近一倍。

千古现在是累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手中的大锤就像是快要咽气地垂暮之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打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铛”地一声，千斤大锤脱手而去，千古整个人都累倒在地上。他没有起身，不住地摇头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连击锤法’？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时此刻，千古就像是一个丢了魂的人！

望着累趴在地上的千古，姜明冷哼了一声，将接在手里的大锤扔在地上，随后大手一挥，连带着身下的竹椅消失在原地。

毫无疑问，千古的表现让他很失望。千古已经忘记了最初打铁的目的，反而一心想着那所谓的“连击捶法”。他让千古打铁，只是为了锻炼他的体魄，而不是让他学习“连击捶法”，千古已经本末倒置了！

姜明这时已经回到了房间之中，想起千古刚才的表现，他便气得肺都快炸了。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他怒道：“这小子真他妈是头倔驴！老子也他妈够蠢的，怎么当初偏偏选择将这小子收为弟子呢？”

又是灌了一口酒，他真的想找个地方好好地泄一番，但是他又不能去，因为那小子还在院子里，要是真有个三长两断……

姜明心里其实很在意千古，他也很倔。从千古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可以说，当日千古表现的倔强是他将其收为弟子的一部分原因。也正是这样，他才会对千古要求很高，甚至是严厉。

“这臭小子，真他妈气死老子了。老子上辈子到底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就收这臭小子为弟子了？”

姜明的话，千古自然听不见，他现在依然失魂落魄，甚至比刚才尤为过之。师傅被气得离开，这让他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我真的很没用！”千古心中苦涩。

实则他对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他想要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最好，哪怕是简简单单地打铁。因为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注定了他要走在所有同龄人的前面，敌人太强大，他必须用上十二分的力气。

蓦地，千古攥紧拳头，道：“不行，我一定不能放弃，也不能让师尊对我失望！”说着他站起身来，重新将地上的大锤捡了起来。

“这臭小子，老子真不到该……”

姜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千古的举动，他心里十分赞赏。尽管他知道千古接下来也未必能够想起“连击锤法”，但是那股不放弃的精神深深打动了他。有着这股精神支撑，千古迟早还是能够想起“连击捶法”。

“臭小子，莫要忘了你打铁的初衷！”

听到姜明的声音，千古心里一喜，原来师傅并未放弃自己，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心情也随之好了大半。

“打铁的初衷？”

千古开始细想师傅说的这句话，只过片刻，他眼睛忽然一亮，不住点头道：“我明白了！师尊之所以让我打铁，是为了锤炼我的体魄，至于‘连击锤法’并不是很重要，原来是我没有看清目的！”

想通这些，他快速静下心来，当下开始继续抡动大锤击打铁块。

这一次，千古是全神贯注，所有的心神都在此刻投注在了打铁上，而不是之前那所谓的“连击锤法”。有了这种心态与状态，他手下的大锤也渐渐变得有节奏了，“铛铛”地声音像是一动听的曲子。

抡起，力，砸下，震开，再抡起，再力……同样的动作，就这样一直被做下去，简简单单地重复着，千古仿佛不知疲倦，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手中的大锤与被击打的铁块。

一百下……五百下……一千下……

等到第两千下的时候，千古再次捕捉到了那种规律，与昨夜捶打铁块的规律是一样的，大锤在落下与震飞的短暂瞬间和铁块达到了共鸣，二者不分彼此，而这也正是他机缘巧合之下领悟的“连击锤法”。

命运就是这般奇特，当你一心想要追求某物或者想要做成某件事情的时候，总是达不到自己的心愿。而当你放弃的时候，心愿恍然之间就实现了。刻意地去追求，往往得不偿失，摆正心态，心愿常常无意之中实现，原来你曾经拥有！

“这小子，还真是个怪胎！”

姜明望着千古再次用出了“连击捶法”，不禁摇了摇头。之前刻意地去想“连击锤法”，结果把人给累的半死不活，但不去想的时候，这“连击锤法”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施展了出来，这还真是……他很想骂一句，“他妈的！”

“唉……”

姜明心里是既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甚至有些佩服千古了。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好运气，还是实力如此。别人苦练了几年才有的成果，结果他倒好，自己就领悟了。更可笑的是，他竟然忘了一次，最后又想起来了。

然而，正当这师徒二人进行别样从传法之时，一位不速之客却是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