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干就不干
当我慌里慌张地跑回科室的时候,顾晚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向我招手。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刚刚我去查房,就看见病人呼吸有些急促,上了呼吸机以后也不见好转,而且脉搏越来越低,我赶紧跑回来叫你,谁知道你已经没有人影了。”顾晚一口气说明了情况,看她慌张的样子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病人做手术的时候都很顺利,谁知道今天出了这么个岔子,我来不及多想,赶紧带上顾晚和值班护士冲进了606病房。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他啊,他没了我也活不成了。”病人家属,应该是病人的老婆见我进来,一下子跪到地上哭诉道。
我赶紧扶起了她,一个四十多岁农民打扮的农村妇女,躺在床上的可能是她们一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失去丈夫的话,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没事,没事,既然你们把病人托付给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我只好一边安慰,一边大脑中火速想着应对之法。
病人在不停的抽搐,并且口吐白沫,我瞄了一眼心电监测仪,发现心跳脉搏正在逐渐降低,有可能是有一些并发症。
“病人有什么基础病么?”由于并不是我不是他的主管医师,所以我对他的情况并不了解。
“病人有心脏病史,并且有高血压。”顾晚飞速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我感到有些棘手,如果病人有这些基础病的话,那么手术就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我在医院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员工,上边还有主任,还有院长,万一病人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病人家属眼巴巴的看着我,希望我有什么法子令她老公的病情好转。
“你先看着他,我出去给主任打个电话,看样子病人情况可能不太好。”我低声嘱咐了顾晚一句。
顾晚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快点回来。”
我点了点头,出去掏出手机,找到王主任的电话,火速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王主任了解了情况之后立马做出了安排,然后告诉我他马上到,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点,没想到病房里传来了一声哀嚎。
我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冲进病房里,却听见了机器报警的声音,病人的生命体征在慢慢消失。
“快,cpr!”我大吼一声,惹得邻床两位病人和其他家属注目。
顾晚赶紧打开病房的门窗,确保空气流通。我半跪在病床上,双手交叉在病人的胸骨下段,同时嘴里念着:“1001、1002、1003、1004……”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可惜最宝贵的4~6分钟已过,病人还是一点复苏的迹象都没有出现,连顾晚和护士都已经掩面不敢再看。
只有我还在床上努力着,期望老天有眼,可以让病床上这个中年男子醒过来,再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他的老婆和孩子。
可惜事与愿违,病人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一条鲜活的生命从我手中流逝。
王主任满头大汗的出现在病房门口,“怎么样了?”
我丧气的摇了摇头,短短的六分钟已经让我热的满头汗,汗滴从长发上滴落到了地上,示意病人已经不行了。
…………
我失魂落魄的坐在门诊大楼前的台阶上,背后就是医院外墙上醒目的标语:患者至上,救死扶伤;北风猎猎作响,似乎是死神在嘲笑我的无能,又像它得逞后的张狂笑声。
我掏出那盒早已皱巴巴的黄鹤楼,从中挑选出一支还算完整的香烟,塞到自己口中,掏出打火机想要点燃它,可寒风似乎并不想让我如愿,我点一次,它吹一次。我愤怒的把火机扔到了地上,从破碎的塑料包装壳中流出的液体像是病人体内流出的鲜血那样夺目。
一道火苗出现在我面前,我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顾晚,她用大衣遮住了冷风,我凑过去点燃了香烟,压抑的心情暂时得到了缓解。
“不是你的错,你做了一个医生该做的,别想太多。”顾晚安慰我道。
虽然不是我管理的病人,可我终究是没有挽回一条生命。不!有可能是两条,三条。
顾晚就这样陪着我抽完了一根烟,随后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尘。
“去哪?”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问。
我手里提着刚刚从便利店买到的啤酒,摸索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然后回到了我自己的住处。
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我就这样蜷缩在沙发角落,撕开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今夜我倒是希望酒精可以把我麻醉,最好让我一醉不醒。
可惜事与愿违,酒越喝我却越清醒。我有些烦躁,病人去世时那不甘的眼神在我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喝到最后,我也难以抵挡汹涌而来的睡意,手耷拉在沙发边上,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清晨,我被闹钟吵醒,一瞧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顾晚打过来的。再一瞧闹钟,已经七点二十了,我来不及多想,火急火燎的冲出家门,赶上了一班最近去往医院的公交车。
我卡在八点之前打了卡,坐着电梯上了六楼,还没走到科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大吼大叫的声音。
“他也是为了病人,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他?”
是顾晚的声音,那么她与谁在争吵?
“医生的职责是什么?医院大门的牌匾是怎么写的?他这样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我愣了愣,这声音是我们医院的牛院长,一大早的他怎么在这?
牛院长,大名牛天赐,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符合一切中年男子的特征,秃顶、爱酒、还爱财。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整个科室的职工都在里面,就连出差的李主任都回来了,一屋子的人见我进来都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呦,李主任,还以为你在外地要多待两天呢?回来的挺早啊!”
顾晚一直朝我使眼色,我以为她眼睛不太舒服,笑呵呵的看着众人。
牛院长面色阴沉的看着我,半晌说道:“童尧,你对昨天晚上的事怎么解释?”
他把桌子拍的震天响,让我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我想要伸手去够衣架上的白大褂,他却阻止了我:“你先说清楚,为什么不先向上级报告?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我一听牛天赐的语气不善,自己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您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我努力抢救病人反而还做错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童尧,你要是不想干可以不干!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医生护士全都看着我,顾晚赶紧给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不要斗气,和院长说说好话。
我这脾气上了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一个牛天赐?“不干就不干!真服了!”
我一甩白大褂,把工牌拍到桌子上,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