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香姨娘
临近秋日,夜间的山林中很是寒凉,我与黎倾山不得不寻出冬日的大氅与一行人驻扎在半山腰,一起等候探信的暗卫归来。
她急的在帐前来回踱步,我急的一直了望天色,生怕香姨娘叛变或没有成功,还得再无端的打一仗。
终于,在天将亮时,探信的回来了,他满脸激动。
“成了,薛大人,我们可以上山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土坡上下来,冲我们跪拜道。
“好,那收拾收拾上山。”我说着,黎倾山转身招呼剩下的人按安排去部署。
行至寨门口,早已没了上山那日的光景,小菜上招惹了蝇虫,酒坛撒了一地,门口木桌上的酒碗里还有未喝完的酒,守门的小弟也不见了踪影,看来是真出事了。
再往里走,只见许多山匪在慌乱的收拾着东西,有些甚至开始抢劫、欺压起了自己的同伙,看来这个大当家的真是‘主心骨’。
“这是怎么了,大当家的考虑好了吗?”我们一行人踏进寨中的祠堂,黎倾山故意高呼道,引得众人的视线都向门口看来。
我心中冷笑,都是一群没根基的强盗竟然还搞这种东西,也罢,在无钱无权的时候,能驱动这一大帮子人的也就靠洗脑的‘兄弟情义’了。
“是你!”那个胖子二当家见到我们,抄起大刀带着身后的人就打算向我们袭来。
“二哥!”出声的是那个寡言少语的三当家,他将愤怒的二当家拦住,冲我们抱歉的笑笑。
“呜呜呜——”一旁的棺材前,香姨娘正跪在蒲团上哀声哭泣,哭的隐忍又悲戚,时不时还喘不上来气让身边的人扶一下。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黎倾山开口反驳道,“我们昨日送你们那么多金银财宝,还说了让你家大当家好好考虑下,我们人都不在,干我们什么事?”
顿时祠堂一片寂静,半晌,门外来了个赤脚大夫,他被山匪们搀扶着进了门,看见大当家的第一眼就高声呼道:“大当家的是中毒而死啊!”
“你奶奶个腿儿的!爷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二当家的二话不说又将大刀指向了香姨娘,“你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是不是知道了大哥上次跟我说能下山就把你卖了,你就把他杀了?!你好毒的心!”
香姨娘霎时表情惊愕,她是极有手段的人,她并没有慌张,反而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指着二当家高声叫道:“什么?!我香兰原本也是靠自己吃饭的女人,硬被你们大当家掳了上来,姑奶奶我还没嫌弃这地儿又穷又破,倒个粪水还得走二里路,姑奶奶我尽心尽力的伺候他这么些年,名分名分没给,金银首饰也没捞着,他倒是想把我卖了?!”
我看着香姨娘的双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二当家,拿出了不死不休的气势。
“老二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香姨娘叫喊着,若是现在有个气球,肯定能被她尖利的嗓音炸破。“你给我说清楚!”
整个祠堂瞬间进入白热化,一半拉架一半吵架,我们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这姨娘强的可怕啊。
“呜呜呜——”惊天哀嚎响彻全屋,香姨娘一屁股落座回蒲团上,一边咒骂着死去的大当家还掺杂着几句委屈,让大当家的爬起来给她做主。
这颠倒黑白的泼妇演技我和黎倾山直呼佩服。
“你这贱人休要狡辩!昨夜癞子分明看见了姓薛的给了你一盒东西!”二当家的憋红了脸,险些突破拦架的人向香姨娘身上砍去。
“那不过是盒香粉!”香姨娘又站了起来,从胸口摸出我昨夜给她的螺钿粉盒,一抬手朝二当家的扔了过去,被二当家的稳稳接住,“不知你竟还想要这东西!”
“你!”二当家的受不了这种嘲讽,当即打开了粉盒,询问了身边的人是否是这个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只见粉盒里香气扑鼻,是再真不过的化妆品。
香姨娘怕他不信,扭着身子走到他跟前,伸手抹了两把香粉涂到舌尖,端起一旁的贡酒就顿顿顿喝下了肚。
我看着这幕,顿时两眼放光,这香姨娘有头脑又有胆量,还心思细腻,我只不过给了个引,她就布好了局,看来她将会是这帮人里面第一个拿到免死金牌的。
“怎样?”香姨娘嘚瑟道,二当家一众人噤了声,但还是端着香粉这儿看看那看看,试图找到些什么异样。
“既然大当家的已去,如今你们这儿谁管事?”我装作不耐烦道,一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我们这儿。
“大哥去了我们自然要为他守灵,你想我们去哪?我们哪也不去!”二当家的叫嚣道。
“对!哪也不去!”他身旁的众人附和道。
“二哥!”三当家的无奈叫喊着,“兄弟们要吃饭的,大哥去了,我们总不能在山上食野果喝露水吧!”
“不是有他们昨日给的金银珠宝吗?还不够哥几个吃几个月的?!”二当家说的理直气壮,身旁的小弟也跟着挺起了胸膛。
“那是本官献给大当家的见面礼,如今大当家没了,自然要收回的。”我淡淡道。
“你敢?!”二当家的抄起刀向我们走来,我身后突然进来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各个都亮了刀剑,吓得他只得后退。
我嗤笑一声,一个有勇无谋的闯货丢了主心骨,就像无人机丢了遥控器,那不就是随便拿捏。
“三弟,他们要抢我们的东西!大哥才刚去,你做主说句话啊!”二当家见硬拼不行,连忙将担子扔给了三当家,祠堂众人又都向三当家看去。
“薛大人昨日所说可还算数?”三当家的问道,二当家一脸怒意,但看见众人略显期待的眼神,又泄了气。
“自然算数,”我说着,给了身后的副官一个手势,只见他抬上来了一堆令牌与书卷。“按了手印,领了牌子,以后你们就隶属于周家军淮山分队了,不管从前是杀人犯还是罪臣之后,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能在都城正大光明行走的军爷。”我手中握着一个令牌昭示着。
“淮山的粮草,我三你们七,肯为周老将军卖命,各位必定前途无量。”话毕,我放下令牌,摊开了一卷书册在箱子上,接过黎倾山递来的笔,审视着众人,问道:“谁先来?”
半晌,三当家带头第一个签下了名字。
从众效应很快做效,稀稀拉拉的人来此或画或写或请教那位文化人,将带来的书卷签的满满当当,只剩下二当家一人。
“二哥!”三当家放缓声音劝道。
“你们...唉!”他长叹一口气,上前画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一把夺过身边人的手中的令牌,“拿来。”
我看着拿着令牌仔细观赏的众人,这玩意儿打出来再融了还能废物利用,我可真会省钱。
“既如此,我们弟兄众人,就全权仰仗薛大人了。”三当家向我作揖道,手都放错了还要装文化人。
我面上笑意盈盈,连忙将他扶起,看见他羞红的耳根,我对他柔声细语道:“还得仰仗三当家的,三当家的如此识时务,若是这次‘借粮’让众人富庶起来,说不准周老将军一高兴,还能将您提到身边跟着,给个校尉当当呢。”
听完我说的话,他的眼中冒出了希冀的光。
“哎呀,这三哥要是当了校尉,那美人们不得排着队的来找您?!”一旁的山贼起哄道,人群哄笑,三当家霎时红了整张脸,一边叫众人别瞎说,一边抬眼向我瞟来。
我依旧保持着微笑,是一想到坑害我弟弟的韩家军主将即将吃瘪时,发自内心的笑。
“三当家,徐伯,怎么找就得麻烦您二位先把人动员起来了,我们的人听您们差遣。”我谦虚道,姿态放的极低,三当家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徐伯连连鞠躬,他知道我是个笑面虎,山底下乡亲苦这些山匪久矣,有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那自然是十分配合。
很快,山匪的人发现了第一波粮草,护送的官兵很少,但粮草非常多,走的路也是极其隐秘、诡谲、好藏身的路线,这一看就是给皇城和孟州支援的粮草。
“吁——”一声哨响,山沟里有序行走的车马顿时乱了阵脚,不等他们列队,山匪就从四面八方的山洞中突袭出来,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的人也随后跟上,虽然对地形没有那么熟悉,不过好在武器和体力都比山匪强悍,也是不落下风的将他们绞杀。
天边鱼肚白时,运粮的队伍已经溃不成军,长长的车队从这头隐进雾的那头,这些山匪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粮食、金银,还有磨得锃亮刻着花纹的精美兵器,他们不禁高声在山林中欢呼,一声盖过一声,回音响彻山谷。
我注视着他们高兴地样子,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因为我知道,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的丰收,他们就会期待第二次,下一次,就是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