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谢亦安
成吨的战利品,动用了全部人手搬运,还是从早晨搬到了晚上,搬完后的众人都在寨上庆祝着,垒了篝火,喝着美酒,吃着烤肉,跳起了毫无美感的舞蹈。
火光映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全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向往,黎倾山更是开心,笑容一直挂在嘴边,有时还憋不住笑出声来。
“薛大人,多谢您给了我们兄弟们一条后路,我代兄弟们敬您!”我正愣神时,三当家的突然举着两杯酒出现在我面前,他满脸醉意,眼中全是欲望。
‘我’?这人当真是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就周冠玉和郁尚见了我都得自谦“在下”,他连个正经人籍都不是,还敢在我面前自称‘我’?
我心中鄙夷但面上不显,接过酒杯正打算喝了然后含在嘴里偷偷吐掉时,手中的酒杯被香姨娘一把夺过,随后她仰头一饮而尽。
我挑眉,识眼色的在向我表忠心呢。
“香姨娘你这是干什么?!”三当家的惊呼道,酒气上了头,“这是孝敬薛大人的酒!你怎喝的得?!”
“我怎的喝不得,你给我们发的酒就跟掺了尿似的,自己躲在这儿喝好酒,真是好没良心。”香姨娘嗔娇道。
“薛大人莫怪,我再去找人给你倒一杯。”说罢,三当家就急匆匆的走了。
我看着香姨娘,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香兰夫人可有想过,分了钱去哪?”
“我一把年纪了能去哪啊,自是给人当粗使婆子使唤。”她讪讪道,其中意思很明确,想给我当‘粗使婆子’。
“香兰夫人这心眼子,给人干活多憋屈啊。”我调笑道,拉着她往寨外面走。
“那您说,您有什么好活计呢?”她笑着,冲我眨着媚眼。
“自是有的,只要您好好做,您就是薛府的座上宾。”我在她耳边轻声道,她的笑意达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
目送她进了寨子,我们一行人还是回到了山腰的营地中。
三当家心比天高,发了一次家,就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好在我一开始就是抱着让他们这群土匪全部死绝的心来的,他的所作所为也算让我对这些人残存的一丝丝愧疚消失殆尽。
那杯酒中必有药粉,幸好被香姨娘自然化解,不过我就算喝了也无妨,因为现在的三当家应该已经被我派去的的暗卫打晕在床了,真就应了那句话,匪盗穿上官服也依旧是匪盗。
很快,关于第二波粮草车队的消息传来,在临近洛城的淮山山沟里,队伍更加壮大,不过有些许谢家军护送左右。
这必然是给正在与周如曜对峙的谢家军和皇城的两方补给,众山匪们犯了难,那毕竟是谢家军,但大部分人还是跃跃欲试,因为第一波赢的太过容易,让他们无所畏惧。
“诸位不必担心,这是周小将军的亲笔书信,他会派人出洛城相助。”我将信交与三当家的,众人传阅起来,信上的内容想必在座的根本没几个看得懂,但红彤彤的官印已然足够让他们信服。
“听闻那周如曜长相俊美,是京中小姐追捧的对象,你也这么觉得吗?”三当家的在一旁悄声问我,语气酸溜溜的。
我心中顿感无语,这人算老几啊竟然还敢吃醋?
周如曜长相俊美不假,但不如他哥,脾气更是比不上周冠玉,那跟炮仗一样的人也只适合待在军营了。
不过为了计划,我还是选择先照顾这位三当家敏感自卑的小情绪,心中给周如曜道了八百句歉后,笑盈盈的对他道:“别看周小将军功绩斐然,他脾气可坏的很,人缘很是不好呢,要不是仗着他爹,怕是在军中都混不下去。要我说啊,还得是你们兄弟情深,你看你大当家的一走,大家都唯你是从,家父常说,领导力才是领兵的第一要领。”
“当真?左相大人真这么说?”三当家听了我的夸赞很是得意,激动地跳脚。
“自然是啊,自古以来流民匪寇才是最难管的,那些将军管几万纪律严明的士兵根本不算什么,能管来自四面八方、各有所长还互相不服的匪寇才是最难的。”我装作确有其事般说道。
刚开始监军的时候日日想辞职,二十万大军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就差什么时候上厕所都得由我安排了,还好如今都挺了过来。
我注视着三当家那高高挺起的胸膛,他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立刻开始点人,挥师南下拦截那批粮草。
我与黎倾山走了好久,一众人骑马终于攀到一座较高的山顶上,风声如哨,仿佛在吹响这场战斗的号角,我俯视着狭长的运粮车队,车队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就像一排排蚂蚁在运送物资。
很快,跟第一次的计划一样,还是由对地形熟悉的山匪们先打头阵,随着他们控制住局面,我们的人再上。
可这次,山匪们从埋伏好的地方一拥而下,谢家军训练有素,迅速列阵应对从容,山匪们以少战多找不到突破口时,吹响了求援的号角,可惜,这回我的人并没有下来。
山匪冲上去的那一刻,我的两千精兵就全部踏上了返回寨子的路。
命我要,钱我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一分。
山沟里的山匪们顿时慌了神,有的试图搏一搏,还觉得这批队伍和第一次一样好打,有的连忙逃窜,却被谢家军追着砍杀,因为他们之前截过一次粮草,谢家军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这回回荡在山谷的不再是喜悦的欢呼,而是绝望的哀嚎。
月色下,我看着下方山头那个骑着枣红色骏马、穿着银白色铠甲仰头向我们望来的人,不出意外,他就是谢家军的主将谢亦安了,被周如曜打的节节败退、爱玩贪吃蛇的臭小子。
若我是九天上的仙女,我现在立马飞身下去给他踹回土里,不过如今这个局面,不用走近他都能感觉到他有多生气。
我勾起嘴角冲他笑了笑,但他那个角度应该看不见。
“走吗?”黎倾山看下面的人都被杀的差不多了,开口向我问道。
“走吧。”
我们一行人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踏上了回山寨数钱的路。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回了寨子,原本驻守在门口的人早已变成了我们的人,香姨娘笑盈盈的出来迎接我们,我从袖中拿出一个令牌递给她,上面的字不再是‘周’,而是‘薛’。她连连道谢,感激涕零。
就在我们清点财产宝物,思考是把这山寨直接拆了还是留作根据地的时候,半残不残的三当家与他的几名小弟突然出现在山寨门口,他们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怒目圆瞪,拔起刀就准备向我们砍来。
“枉我还那么相信你们!”三当家拖着负伤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向我们挪来。“薛思婵,枉我还想着日后好好待你,让你在家安稳的做个贤妻!”
“啊?”我还未发作,黎倾山先一脸不可置信的开口,“我没听错吧大哥,你?就你?啊?”
三当家听见黎倾山的质疑后更加羞愧难当,他强撑着开口:“关你什么事,本寨主根本看不上你!”
“哎呦呦,哥哥好棒哦,根~本~看~不~上~。”黎倾山阴阳怪气道,气的三当家只得停下顺气。
“杀了,一个不留。”我满脸嫌弃的看着三当家,向身后吩咐道,拉着黎倾山转身就向寨中走去,跟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送他重开才是最大的善事。
“薛大人、黎大人。”在我们清点完准备抬着下山时,徐伯领着一群山下的乡亲上了山,他们见到我们就齐齐跪了下来,我们哪见过这阵仗,赶紧上前去搀扶。
“这群山匪烧杀抢虐,无恶不作,都怪老夫当初有眼无珠没认出来那个大当家的,还救了他,导致他们猖狂至此啊!”徐伯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朝自己脸上扇着巴掌,后面的乡亲见状赶紧拉住了他的双手。
“多谢诸位大人,除了我们这十几年的心头病!如今在外的乡亲们也敢回来了!”人群中走出一妇女高呼道,她将自己怀中的布包裹拿出来递在我手中,温热的透着香气,是糖饼。
“我们也没什么可孝敬您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她不好意思的说着,我看着手中的糖饼,正值战时,这可能是他们凑出的口粮。
“我如今所做都是为官之人该做的,匪患侵扰你们多时,如今又有奸臣当道,各位的生活肯定不好过,我一会儿会派人清点一些吃穿用具分发给各位乡亲,各位乡亲不必客气。”我将手中的糖饼又塞给了那名妇女,“这都是我们身为公主属臣该做的。”我补充道。
村民们太过热情,我们好不容易才下了山,大家都是好几日没好好睡一觉了,正困得打盹时,又收到了公主来信,让黎倾山回去打孟州,让我去洛城接待谢家派来议和的使者。
“这儿没有劳动局吗?”黎倾山脱口而出抱怨道,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赶紧捂住了嘴。
我看着慌张的她,无奈的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