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除夕

茉雅奇丝毫不觉得意外。

就算是无伤大雅的问题，也要看对方有没有兴趣回答，对方不回答，也很正常。

她就是想试一下嘛。

见她许久不吭声，康熙心念一转，道：“为何问这个？”

茉雅奇摇摇头，“奴才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

旁人可不敢随口一问，康熙心里冷笑，觉得这女人胆子不是一般得大，料定他不会问罪吗？

康熙却没计较，而是道：“有何话，直说便是，朕不喜唯唯诺诺，藏头露尾之辈。”

倘若有点脑子，就不该继续装哑巴。

茉雅奇听明白了，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道：“奴才……只是好奇皇上喜欢什么。”

康熙低垂下眼，藏起冷意，“你是第一个敢如此问的。”他不禁好奇，这个女人是蠢还是大胆？

瞧着不蠢，那就是胆子大了。

茉雅奇没有被这句话吓到，而是好奇地问，“皇上生气了吗？”

她确实胆子大，不怕试探皇帝的底线，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要是一直不问，靠自己揣测，或身边的人出主意，那怕是永远摸不准这位的心思。

她不喜欢自己瞎琢磨，有问题问就是了。

康熙侧目看她，又一次惊讶，这女人虽是问他是否生气，神情却无一丝紧张害怕，仿佛只是不确定。

自己的心思岂能随便叫人知晓？

康熙不动声色，道：“知晓朕会生气，为何还要问？”

茉雅奇沉默片刻，面上露出一丝胆怯，“那奴才以后不问了。”这样的情况下，已经不适合再问了。

起码对方没有太过生气，在她看来已经有了些收获。

康熙冷笑，未免太迟了些，但瞧着她还知道胆怯，胸口便顺了些。

“你很会讨贵妃的欢心。”对方乍然来了一句，茉雅奇一时不解，抬眸看了眼皇帝，又迅速垂下眼眸。

她琢磨着这句话，琢磨不出结果，便直接问，“皇上何意？奴才不明白。”

康熙揉了揉疲惫的眉心，道：“贵妃说你性子好，朕却没瞧出来。”佟佳氏不会无缘无故为一个人说话，除非那人真的叫佟佳氏喜欢。

能叫佟佳氏喜欢的，康熙想不出别的原因。

这令他觉得戴佳氏不如表面上那般老实温顺，反而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茉雅奇了然，她也不明白贵妃为何说她性子好，还是对着皇帝说。

这就像是不熟悉的部门领导突然向老板夸她，老板提出质疑，这没什么大不了。

要么是领导拐着弯给她穿小鞋，要么是真心夸奖。

而皇帝明显不认同。

茉雅奇谦虚道：“奴才确实不如贵妃说的那样，但贵妃娘娘心好，这才如此夸奴才，奴才受之有愧。”

夸她变成夸贵妃。

康熙扫她一眼，“很会说话。”

接下来康熙没再说什么，茉雅奇也没什么话敢问了。

直到康熙看书累了，要歇息。

茉雅奇知道皇帝许久没有召幸高位的嫔妃，似乎与四阿哥那事有关，嫔妃们都受到了怀疑，包括四嫔。

但是连贵妃都遭受了冷落，许是为了表现公正吧。

原本不怎么得宠的低位嫔妃反而得了好处，包括茉雅奇。

她不会认为皇帝真对她有什么好感。

但今晚与皇帝聊了一些，茉雅奇觉得皇帝的脾气很好了，她可以适当地问一些问题，不惹对方生气。

许是主位们心里有底，并未因此对那些暂时得了圣宠的低位嫔妃们抱有敌意。

茉雅奇年前再未见过皇帝。

除夕夜，乾清宫家宴，上首三人其乐融融，下首嫔妃们言笑晏晏，热闹非凡。

皇子公主们都还小，最年长的大阿哥才九岁，太子七岁，一个眉眼英气，一个斯文俊秀，皆是贵气非凡。

往年戴佳氏没资格来乾清宫参加家宴，今年生了七阿哥，茉雅奇倒是有幸来了。

嫔位以下只来了她和郭贵人。

茉雅奇第一次瞧见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是科尔沁的，姓博尔济吉特氏。

蒙古科尔沁的后妃在先帝以前占了后宫半边天下。

到如今已经不见几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后妃，但太皇太后扶持两代皇帝有功，仍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皇帝很尊敬这位祖母。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脸上透着历经世事的风霜，不苟言笑，皇太后则显得和蔼许多，像个寻常妇人。

因皇帝正值青年，眼下的皇太后是先帝顺治的第二任皇后，进宫较晚，故而还比较年轻。

茉雅奇随意看了两眼，就低下了头。

这期间不需要她开口，只专心吃就行了。

家宴结束得很快，在这样的时候，连佟佳贵妃都没插上几句话，都是得了上面三人的问话才说上几句。

倒是进宫不久，落落大方又谦逊守礼的钮妃得了太皇太后几句关怀，佟佳贵妃脸上的笑容逐渐勉强。

除夕之日皇帝封笔，即不用朱笔批阅奏折，直至来年伊始。

翌日凌晨，皇帝率宗室王公、贝勒及大臣们举行祭天之礼，以保佑大清国运昌盛，后至奉先殿祭奠祖先及神位。

此后至慈宁、寿康两宫向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行朝贺礼。

佟佳贵妃亦率诸嫔妃向两宫请安。

天明，皇帝于太和殿举行元旦大朝贺，辰时完毕后到乾清宫与诸嫔妃皇子公主团聚，受贺礼，不久又回太和殿宴请百官与外藩使臣。

这一日下来，甚是忙碌热闹。

茉雅奇不如主位忙碌，不过是跟着荣嫔先到慈宁、寿康两宫，又到乾清宫，走完一套大礼的流程。

接下来回到启祥宫，就没了事，荣嫔歇了一日，茉雅奇就也歇着，哪儿也不去。

两日后，荣嫔无所事事，到惠嫔宫里说话，带上了茉雅奇。

惠嫔与荣嫔说了会儿，提起近日皇上不怎么来后宫的事，她倒不肯说被冷落了，而是说皇上政务繁忙，她很是关心。

随后将目光转向沉默寡言的茉雅奇，“听说戴佳氏去了几次，不知皇上心情可好？可有说什么？”

茉雅奇愣了下，她当然说不出什么，而且她就去了那一次，没有几次吧。

但惠嫔明显想知道些什么。

荣嫔道：“她能知道些什么？宜嫔姊妹向来得宠，郭贵人都对此一无所知，何况是她。”

都知道这一点，只是惠嫔仍抱了些希望，这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