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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痛失挚爱

晚上,睡莲再来陪护建华时,他竟一时清醒,一时迷瞪。听见睡莲来到床前,想坐起来已经没有力气了,睡莲按住他肩膀说:“不用起来了。”

他点点头,轻声说道:“我、我走之后,孩子跟着父母,他们见到孩子就如见到我一般。经济上他们都会有一点遗属补助,穿戴上有你和爱华,我也、不用惦记了。就是没有、没有给你留下任何东西,我觉得对、对不住你了。”

“快别说了!你给我留下的那本《眷莲》,使我一生享用不尽的精神财富,那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你生性善良,总会站在别人的立场,先为他人考虑。以后、以后要为自己多考虑,再找一个如意的,还能再生育一个健康的宝宝。”停了一下,又说道:“这样梁夏儿同样多一个弟兄。”

“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你的。即使你昏睡过去,我也要等上七天七夜,等到你苏醒的那一刻。”睡莲说完,建华的眼睛淌出了眼泪。

“没、没用了。”建华在枕头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嫁则已,一旦出嫁,把学校过户给爱华,我那一半划归梁夏名下。叔叔、婶婶我会认他们做干爸干妈养老送终。给你做了一套新郎服,穿戴整齐,你可要在那边体体面面地等我这个新娘呀!”

建华听着,使劲地点着头:“我、我就穿你做的衣服上路。”然后,用苍白的手去握睡莲,但明显地有气无力了。

“放心,我亲自给你穿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一一都把它记在心上。”睡莲趴在他耳边问。

“得、遇、睡莲,此、生、无憾。”建华喃喃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整个晚上,梁父和睡莲不敢休息,建华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到了后半夜,清醒的时候,已经没有昏迷的时间长了。

坚持到了早上,医生查房时告知:“可以出院了,心跳已经很微弱了,回家安排后事吧。他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建华两眼无光,飘忽的很慢。但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就像睡梦一般。

梁父已经找人把建华抬到担架上。睡莲去办了出院手续,爱华和丈夫赶来收拾东西,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睡莲办完手续把票据交给爱华道:“我去学校把你哥的衣服取回去换上。把梁夏的孝服先缝出来,你回头告诉我,看需要裁几套孝服,孝条和黑纱。”

“好的。”爱华答应一声跟车走了。她哪经历过这阵势?幸亏一切都由着睡莲在前面挡驾。

睡莲匆忙赶到学校,告诉张燕和李娟儿:“你们既然学了裁缝,就要面面俱到。现在爱华的哥哥过世,你们一个人到寿衣店,买两朵小白花和黑纱, 回来做样品,我们自己裁缝。另一个人在家帮忙裁孝衣、孝条和黑纱。”张燕答应一声就出门去了。

李娟在家帮忙折叠裁剪孝条和黑纱。

睡莲让李娟看着,把孩子的孝服裁好。并且告诉了她:“其他大人孝服的尺寸,缝制的时候,不用锁边,毛边一律在外。”

李娟点点头说:“长见识了。”

等到睡莲把孩子的孝服缝好,拿着建华的衣服出来,看到学员们都在帮着李娟干活。张燕已经把黑纱买回来,随手又递给睡莲一封信。

睡莲拆开一个黑纱,把孝字裁下来。然后,照着样子用电裁剪一下拆出几十个。并告诉他们把一个个孝字背后都贴上粘和衬,这样往黑纱上缝制的时候,不但好做,出来效果还非常平整美观。

同样把小白花当众拆开,让学员们看清楚。用电剪子裁出样品,再把他们组装一块儿。他们这些人是心灵手巧之辈,一看就会,都各自忙活去了。

当睡莲返回屋里,打开包裹。杨奕寄来的几十张照片,映入眼帘。看着建华那笑意盈盈的样子,似乎要从照片里走出来。不由地悲从中来,“昨日牵手繁华过,今日已成画中人。”她急忙从中挑出一张,递给张燕,让她去照相馆放大遗像。然后把其他的挑出一部分装好,同衣服一起送往梁家。

进到爱华家中 ,院子里的客人来去匆匆。有的忙着打炉灶,有的忙着写白对联儿。屋里的人手忙脚乱,都在呼喊着:“建华,建华。”

梁母一手抱孩,一手拽着建华:“建华,咱到家了。你睁开眼睛,再看一眼孩子和妈。”

睡莲见状,赶快与众人把老人和孩子搀扶出去。梁母默不作声地抱着孙儿,呆呆地坐在凳上,一言不发。

梁父立也不是,站也不是。

爱华还在声声呼唤着:“哥,哥哥——你醒醒。”睡莲看见已经有人端来热水。就告诉他们:“请大家出去一下,建华要净身了。”众人陆续散去。

睡莲说:“建华,你干净一世,走的时候,也别让灰尘脏了自己,让我给你再净净身子。我知道你能听到,水烫了,你眨眨眼,水凉了,你动动手。啊?”

然后,轻轻脱去衣服。慢慢得把全身擦拭干净,爱华帮忙换毛巾 ,又把身子翻过去也擦地干干净净。从里到外穿上新衣,最后戴上领带,套上睡莲特意缝制的毛料西服——新郎装。

嫣然一位熟睡的新郎,正在梦中与他的新娘走入婚姻的殿堂,嘴角那丝笑容永远定格在脸上。

“你知道自己有多帅吗?”睡莲凑近建华道。

说完睡莲出门,从梁母手中接孩,梁母紧紧搂着不松手!

“我不抱走,我把孝衣给他穿上。”睡莲哭着表白。

梁母抬眼看看睡莲手中的孝衣,再看看孩子,想了想,也该让孩子送他爸一程了。然后,才松了一下手,但她只让睡莲帮忙穿衣,不让睡莲抱走。这可是建华给她老俩留下的唯一念想,他们祖孙还要相依为命,这是她后半生唯一的支柱。

睡莲扭头把照片递给梁父,

“这个你保存好。”

梁父莫名其妙,待他打开信封,看到建华那一张张洋溢着笑脸的照片,心中一喜,好像建华从未走远,就在他眼前。老人噙着泪点点头,一个劲儿地:“谢谢,谢谢。我正发愁他没有来得及留下遗像。”

“遗像我已经让照相馆放大了,就是这一张。”

“好好,好。 还是你想的周到。”

睡莲回到学校心如止水。看着学员们都在为孝服忙活,自己独自进屋,想到如何送建华几句话呢?没订婚,不能叫未婚夫,没结婚,更不能称丈夫,只得伏案写下《祭儿父》。

出殡当天,学员们都戴着小白花,要去陪着爱华送哥哥一程,睡莲不好阻拦。

她换上白衬衫,一朵大的白花别在衬衫胸前,白喇叭裤,白风衣。一袭秀发披肩,素色的手提包里放进了那只竹林七贤图案的杯子和一把剪刀。

她领着学员进入梁家大院,院子内外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早都站满了人。最显眼处是教育局这边,建华的领导和同事们,清一色得体的黑西服,显得庄重威严,胸前的小白花点缀出了肃穆的气氛。睡莲和前排的局长及同事握了一下手,他们都拍拍睡莲的肩膀一声声“珍重”“节哀”传入耳膜。

她环视一周看到才不满四个月的梁夏白衣白袍,披麻戴孝,急忙接过孩子。梁夏扑闪着眼睛看着这么多人都在注视他,把脸习惯性地扭到睡莲肩上,然后又在睡莲怀里蹬了两下。睡莲还没顾上亲上一口,就听一声“盖——棺”

“且慢!”睡莲大喊一声,抱着孩子,扑到棺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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