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是善还是恶

城门紧闭，将内外的世界隔绝开来，粥棚早已早已撤离。

尚未至子时，护城河外的空旷土地上，昏睡着疲惫不堪的流民们，寂静无声。

在这其中，大黑驴和大兔子闭着眼，静静地立着。它们的身下侧倒着两个木桶和一个竹筐，三小只们正躺在里面安然沉睡。这正是林高月提出的应对之策，也是这个提议，让他们再次躲过一劫。

由于驴子们的祖先生活在野外，为了在遇到危险时能够迅速逃跑，进化出了站着小憩的能力。只有在极为放松的环境下，它们才会选择躺下来休息。

林高月一行人中，唯独一人未曾入睡。林天佑靠在一棵大树下，身体微微抖动，努力抵抗着睡意的侵袭。

正当昏昏沉沉之际，几道身影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林天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竟不敢动弹分毫。

这群人身影迅捷，如同夜行的猫儿一般穿梭自如，与人群格格不入。

他们分散开来，不停地在四周巡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其中一人弯下腰去，不知查探到什么，将一团黑影从地上拎起。

有几人的动作干净利落，不一会儿便满载而归。没过多久，又有几批人陆续赶来，他们从南向北，逐步扫荡着这片土地。

林天佑缓缓地将手移向右侧，想要叫醒身旁的人，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然而，无论如何摇晃，林芹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这不对劲儿，小芹绝不可能睡得这样沉。虽说平日里，只有他守夜，但小芹偶尔也会担心他而醒来。

他拼命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寻找着的蛛丝马迹。突然，一个词汇闪现——“拍花子”。村里的老人曾说过，那是一些人使用迷药，专门拐卖幼童或骗人钱财。

林天佑的心跳陡然加速，额头上的冷汗如黄豆般滚落。幸好，那碗粥他只喝了两口，就让给了小芹。

远处，一个高个子黑衣人正压低声音说着：“头儿，于家不会没放药吧？我怎么瞅着有几家的人还醒着呢？”

“看到又如何？除非他们不想入籍。用几个娃娃，换一家人苟活，谁又会拒绝呢？”另一个声音不屑地回应，顿了顿，指向一处，“那边的桶子，你去瞅两眼，看看货，不行就算了。”

林天佑轻咬舌尖，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以此保持清醒。

随着那道黑影越走越近，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摸向身后的钉耙。暗下决心，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这伙歹人带走孩子们。

就在这时，高个子黑衣人已经走到了竹筐旁。他伸出手，正要揭开草盖查看里面的情况。

刹那间，大黑驴摆动着耳朵，警觉地抬起头。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看向这个陌生人，不安地踏步，仿佛察觉到了危险。

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他快速闪身躲开。

这下大白兔也被惊动了，它猛地张大了嘴巴，前爪在地上抓挠着，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

慌乱之中，草盖也露出一角，里面是个黑乎乎的泥人。

黑衣人暗骂一声晦气，转身离开。原本以为能有什么好货色，结果却是个脏兮兮的泥娃娃。

又跨过了几片流民区，他凝神一看，走上前去，抓起一个白胖的男娃。还好，不算空手而归。

林天佑瘫软在地上，即使最后一波人都撤走了，他也始终不敢闭上眼。

知州府邸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一排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典籍。

许知州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正专心地批阅着公文。

“老爷，夜已深，该歇息了。”大管家许有福奉上一杯茶，恭敬地说道。

许知州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问道：“有福，城外的情况如何？”

许有福低着头回道：“回老爷，同知大人和许家并未插手此事，倒是知县大人与另外几家人有些往来。”

许知州听后，凝思片刻才说：“罢了，若是不允，他们也不会同意放人进来。”他重新拿起笔，继续在公文上批写。

他年少时，高中进士，怀揣着凌云壮志，誓要为民请命。哪知，从四品升至从三品，如同跨越一道巨大的鸿沟。蹉跎多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如今被上级压制，下属算计，周旋于权势之间，可怜可叹。

南阳府知府已经给他来信，暗示不久后可能要自立门户。到那时，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以求保住裕州的安稳。

许有福看着自家老爷奋笔疾书，心头微叹，走至一旁，磨起了墨。

案桌上，滚烫的茶水也逐渐失去了温度。

天亮时分，人们陆续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踪影。有的人家对此漠不关心，反正也是赔钱货，丢了也罢；而有的人家则哭天喊地，尤其丢失了男娃的，更是破口大骂。

林天佑整整一夜未眠，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一脸后怕地拉着程夫子，讲述了昨晚的一切。

程夫子听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继续赶路吧。”官员们恐怕早已知情，甚至勾结，这些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众人虽有疑问，但也明白眼下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林山财正准备将三小只抱出来，却被林高月轻声制止：“阿爹，咱们就这样直接走吧。”

她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周围有几户人家却像疯了一样，到处拉着别人询问孩子的下落。他们家有三个娃娃安然无恙，若是被那群人看见，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林山财看向程夫子，见对方微微点头。他便抱起木桶，挂回大黑驴的身上，又紧了紧绳子，确保稳固无误。林高月所在的竹筐则被大兔子稳稳地驮着，另一侧，放着剩余的粮食和杂物。

林老太站在一旁，拉过林秀和李木子的手，交代他们要听话。两个孩子都点了点头，表示不会乱动。

随着程夫子的一声令下，一行人开始前行，竹筐随着大兔子的步伐轻轻晃动。他们准备绕过方城，继续向南进发，按照原计划前往襄阳府。

在他们离去后不久，几道人影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这个位置。他们的眼神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为首的是一个老太，身穿一件蓝色棉布衣，一双三角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几位彪形大汉手持镰刀，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