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你会怪我吗?
云鉴看见她的动作,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你得把温遂白带回来,如果意识仍旧无法回归到身体,接下来,他要面临的...是脑死亡。”
啊?
脑死亡?
谢荔这会儿是真的紧张了,连忙坐直身体,问道:“具体需要我要怎么做?”
“实不相瞒,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去过他的精神海,通过他的所见和记忆,看到过那座海底城市的投影,甚至与霍流颐对上话了。”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见到他。”
听到她的话,云鉴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如果你足够信任我,我可以为你领路。”
老实说,此前虽然说过‘接下来第一个遇到的人会不会是云鉴’这种类似的话,但毕竟只是玩笑话,可真的遇到这个人之后,谢荔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但那只是生物意义上的,是不受任何普世意义上的道德与律法约束的,简而言之,就是他们之间可以不存在任何关系。
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弄不清楚云鉴此番来意,也无法得知他内心深处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可是温遂白的情况的确不能再耽搁了,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会在任何可能的陷阱里受到伤害。
“好,那你来为我领路。”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肯定’,云鉴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有些微妙。
“你是为了他,所以选择冒险?”
谢荔微微一怔,似是不解:“什么?”
云鉴笑了笑,朝着温遂白努了努嘴:“是为了他,所以敢相信一个不知来路的陌生人吗?”
额...好像的确是这样。
谢荔眼神坦荡,也没有想过要说什么好听的话打圆场,径自说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为了他才决定冒险,但与此同时我也确定,即使你是被改造过的超S级哨兵,你也无法伤害到我。”
或许因为血缘关系,她的精神力在仅仅只有防备的情况下,无法伤害到云鉴,但真要打起来,她可以确定,自己不会落到下风。
“很自信。”
云鉴脸上的笑容不减,也不因为这番硬邦邦像是示威的话语而有所动容。
“既然如此,那我们开始吧。”
为了以防万一,担心有人在外袭击他们的身体,谢荔召出了自己的精神体,将他们完完全全容纳在内。
这种主动召唤出来的半实体精神体,能够随主人心意变幻大小,并附加意识,用来保护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等她做完了准备,云鉴盯着精神体看了好几眼,然后给出了由衷的评价:“很漂亮,比你母亲的精神体还要漂亮。”
谢荔听到这话,反而来了一丝兴致:“你说的是阮淑梅吗?她的精神体是什么?”
云鉴拳抵下巴,思索了一瞬,然后眨了眨眼睛,笑道:“是...海神。”
谢荔:“?”
海神?
“什么海神?”
云鉴挪到她身边,也靠着墙坐下:“先出发吧,边走我边跟你说。”
于是两个人不再多言,谢荔的意识转瞬就再次来到了此前与霍流颐对话的古代城市,等了没一会儿,云鉴的身影也出现在绚烂的日光之下。
也直到此刻,她才看清云鉴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全被淡金色的金属覆盖,甚至他的脑袋上,也有很显眼的机甲装置。
在一段健康平稳的哨向关系里,向导的精神力能够进入哨兵的精神海,当他们之间的关系足够密切,哨兵也能反之进入向导的精神海。
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先是在自己的精神海里看到了不属于自己记忆的世界投影,然后在温遂白的精神海里看到了海底唐城以及霍流颐的投影,而现在云鉴一个外人,也明晃晃地出现在这里,一切的一切,几乎推翻了过去的所有的认知。
诡异的事情见得多了,人也渐渐地习以为常,遇到再大的变故也能泰然处之。
谢荔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但云鉴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反而解释起来。
“温遂白见过我,之前唐城发生了不小的变故,在带着你母亲逃出来之前,我将有选择地将自己的部分意识与主机连接到一起,因此你在这里看到的我,也只是投影。”
“放心吧,我和霍流颐都不能真正地进入温遂白的精神海。”
谢荔一脸无动于衷,却还是给面子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往前走吧,我大概知道他的位置。”
两个人在宽阔无人的古代城市里行走,四处都透露着违和感。
过了好半晌,谢荔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阮淑梅的精神体是海神,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她的问话,云鉴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开心。
“其实是一只巨型变异章鱼,她给那家伙取名叫做海神。”
谢荔:“……”
“虽然她勉强也算得上是攻击型向导,但由于先天有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体的强度,和你的都没法比。”
关于阮淑梅身体孱弱的事情,谢荔还是有所耳闻的。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在你还只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无意识召出精神体了。”
谢荔闻言,猛地一怔——
什么?她居然这么早就能召出精神体了?可她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啊?
见她忽然停住脚步,云鉴偏过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很神奇吧?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厉害吗?”
“为了隐瞒这件事情,我将你带在身边,但是他们以你母亲的性命作为威胁,逼迫我将你送回去。”
话题不知怎么,突然就变得沉重起来。
老实说对于这些过往,她略有所知,却无法感同身受,毕竟当时还小,没有任何记忆。
“是我亲手将你送到了那群人手上,他们对你进行了长达十年惨无人道的实验。”
“你会怪我吗?”
啧,怎么又提这个。
真是令人扫兴。
谢荔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背着双手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跟上来,于是顿住脚步,回过头去,有些不耐烦地扬了扬眉,催促道:
“你不是要带我去找温遂白吗?还在等什么呢?”
每一个字都没有提及‘怪与不怪’的答案,但每一个字都在表明她其实早已放下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