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叶晚
“医生，我为什么会经常头疼？我之前没这个毛病。”
“从CT上来看你的大脑并没有损伤，可能是那次受伤对你的心理产生了影响。”
“心理？你觉得我心理有问题？”
“我也不确定，但我的建议是，你应该多休息，或许离开你现在的岗位静养一段时间会缓解你的病情。”
“谢谢你医生，我有事先走了。”
不能当警察，还不如让他直接自杀算了。
“哎，林警官，你这样的身体状况继续当刑警，真的很危险，你……”
“我的身体我清楚！”
林陌遥在一声呐喊中从昏迷中醒来，又是这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他躺在病床上，长叹一声：
“又回来了……哎？我没死！”
他猛地坐起身来，两只手慌乱地摸索着周身，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没有任何的损伤，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林陌欣喜若狂：
“我没死，我真的没死！什么狗屁命定之死，纯属扯淡！我也是蠢，怎么连董大爷这种神棍的话也信。”
就在林陌遥自言自语之际，隔壁的床上传来阵阵笑声，转身看去，竟然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是自己昏迷之前，在凉河大桥上遇到的那个要寻短见的女学生。
“你这个人真奇怪，没醒的时候就一个劲说梦话，顿足捶胸的，醒来了又自言自语哈哈大笑，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不过此时的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一双弯如月牙的眼睛笑起来格外好看，稚嫩与青春讴歌着她如诗般的美好岁月，连窗外的阳光都不远及她的灿烂。
林陌遥看着那女孩，突然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好像自己还没从睡梦中醒来，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你……你没事了？”
少女学着他的样子摸索着自身，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我当然没事啊，又不是我被车撞了。”
“车？哦，我想起来了，桥上那辆车失控了，还好咱们两个都没受伤，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四仰八叉躺在这了，就像这样。”
说着，她从背后拿出一张四开的纸，上面画着一张素描，是林陌遥张着嘴巴呼呼大睡的模样。虽然只是潦草的铅笔画，却也画得惟妙惟肖十分生动。
林陌看着画，不禁好奇地问起：
“你是学画画的？”
少女点了点似乎对自己的绘画能力很是自信：“对呀，我是临城艺术学院的大二学生，怎么样，画得还不错吧。”
“确实不错。”
“送给你了，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是个警察。”
“警察？交警？”
“刑警。”
她的眼睛里闪闪发光露出了一丝崇拜的表情：“刑警！那你的工作一定很酷吧！”
林陌苦笑一声：“酷什么酷，管理档案罢了。”
二人说话间，一个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一看他醒来，急忙拿起对讲机：
“总台总台，407病房的病人醒了。”
说着走到林陌面前：
“警察先生你现在有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林陌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不舒服的，不就是个小剐蹭吗？”
自己没受伤，身旁那个女孩也毫发无伤，当然是小剐蹭了，可护士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小剐蹭？你都昏迷了整整一天了。”
“整整一天？”
他摸索出手机一看时间，果然，已经是春花节第二天了。
林陌刚想问点什么，却听护士轻声说：
“可惜那个姑娘了，才二十岁。”
“姑娘？什么姑娘？”
“额……你还不知道吧，就是昨晚和你一起送来的那个姑娘，货车直接从她身上碾过去了，救护车还没到人就死了。”
“开什么玩笑，她不就在这隔壁床吗？她就在……”
林陌突然想起来，那姑娘身上连病服都没穿，而且隔壁那张床上，也没有贴着病患的信息，那根本就是一张空床。
再回身望去，病房里哪有什么姑娘，只有他和惊慌失措的护士。
“你不会是看到什么了吧？别胡说啊……”
护士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放下药就想离开，林陌沉默片刻还是叫住了她：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叶晚。”
说完护士就快速地从病房溜走了，只留下茫然的林陌，又是自己的幻觉？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手里，还握着那张画着自己素描的白纸，刚才上面还有图画，可此刻却在慢慢消失。
“不对，不对！”
林陌似乎想到了什么，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慌忙地跑出了病房，他直奔医院的停尸间。
冷冽而特殊的气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悄然弥漫，那是消毒水的味道和生命消散后的独特印记，犹如一首哀婉而又庄重的挽歌。
昏黄的灯光倾泻而下，带着一丝温暖却又哀伤的色调，如同月光洒在静谧的湖面，既不刺眼也不暗淡，恰到好处地为这个特殊之地披上一层朦胧的纱幔。
停尸间的中央，一具具被纯白床单覆盖的躯体安静地躺着，床单之下曾是炽热跳动的生命，此刻却归于永恒的寂静
而每具尸体旁的小牌子上，都镌刻着冰冷的数据。
“叶晚，年龄21，死亡时间，2018年4月5日凌晨，的确是昨天。”
直到看见叶晚那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林陌却认定，她的确是死了，可既然如此，他刚才在病房看到的又是谁？
“小林，安心养病，别太自责，那个姑娘的死也不能怪你，你也是尽力想救她，肇事司机我们已经找到了，后续的事情交给片区的民警就行了。”
林陌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一边望着窗外如走马灯般的风景，一边听着局长关切的电话，刑警深夜在大桥上勇救轻生少女，可惜少女死了，自己也没有受伤，否则一定能上新闻。
“放心吧局长，我会好好休息的，假期一结束，我就回来好好工作……”
说话间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倒视镜，镜中倒映出一件白色连衣裙，就在他身后的座位上。
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回头望去，叶晚正坐在车上，对着自己一个劲的傻笑。
“停车！停车！”
司机被林陌无端的喊叫吓了一跳：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你着什么急呀。”
“你再不开门我跳车了！”
说着林陌遥就要去解安全带，司机只得无奈停车，下了车的林陌慌不择路地跑回家，手忙脚乱地反锁上了房门。
昏暗的出租房，周遭都是老年小区，一到傍晚，各类广场舞的音乐就开始此起彼伏，坐在沙发上的林陌仰头不语，也不知道该思考什么，甚至无法缕清那混乱的思绪。
“没事的，没事的，都只是幻觉。一觉醒来，就什么怪事都消失了。”
他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借着醉意，闭上眼睛准备依靠睡眠摆脱一切。
只要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就在他半睡半醒的档口，耳边却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流水声，来自卫生间。
是水龙头坏了吗？还是有人扭开了它。林陌站起身来，寻着声音走去，卫生间的门紧闭着，灯亮着，是自己上班忘了关？
林陌咽了咽唾沫，又朝着卫生间近了几步，流水声戛然而止，吹风机的声音又从传来。
卫生间里一定有人，但不确定到底是谁，他怎么能有出租屋的钥匙，只能透过窗户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