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新生与落幕
楚擎虽然舍不得离开莫裕辉，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对于医学的热爱还是战胜了私人情感，他仔细跟林重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奔赴受灾现场，发挥自己的专业能力救治伤员。
莫裕辉之所以把楚擎支走，除了是想成全他的信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茶厂的项目，拖了这么久，一定要能解决妥当。
“你就这样来青州，公司安排好了吗？”
“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听到林重这么说，莫裕辉也没再啰嗦什么，他还是有些没精神，全靠林重在一旁给他念邮件，越听心里就越堵，手微微抚上心口按了按，林重看到他这模样就有些害怕
“我的莫总啊，你能别这样吓我吗，这要是楚擎回来发现你没休息好，我就完了啊！”
莫裕辉轻轻一笑，声音还有些虚弱
“你放心，小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没事，还能撑住，就算他回来了，我也能应付，绝对不会让他迁怒你。”
林重听后点点头，看着莫裕辉疲倦的面容，心中满是担忧，他知道，这人的坚强就是他的保护色，但是即便他再坚强，也只是个普通的病人，也需要休息。
林重有心想让莫裕辉再休养一段时间，但是看到他决然的神色，也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作罢。
楚擎到达灾区后，立即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他们穿梭在废墟之间，为每一个受伤的人提供帮助。在灾区的日子非常艰苦，干净的食物和水都变得非常珍贵。但楚擎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或疲倦，他的心中只有救人这个念头，每当他成功救治了一个人，他都会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满足和喜悦。
几天之后，莫裕辉就在电视新闻中看到了楚擎的身影，他隔着屏幕看着这个孩子在他热爱的领域里奉献自己的力量，心里充满了欣慰之情。
在治病救人的专业领域，莫裕辉没办法为楚擎分担，他只能设法以捐赠物资的名义给楚擎送去他想吃的东西，为他守好大后方。
一个是上城的商界皇帝，一个是病人心中的上帝之手，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他们的做法虽然不尽相同，但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承担着自己的责任，守护着青州这座古老的城市……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就在一切向好发展的时候，不幸再次降临到山上的小女孩儿家里。
李玉的预产期本来还有些时候，但也许是因为过于忧虑，预产期竟然提前了。舒言回来的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母亲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她知道母亲此刻正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她不能慌，她要找医生救母亲。
暴雨虽然停了，但是天空还是在零零星星地下着小雨，舒言连滚带爬地跑下山，途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她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但毕竟也只是个孩子，摔倒了也还是会痛，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走了很久，终于听到了人们谈话的声音，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认出了楚擎，急忙冲上前去拽住他的衣角，在他面前一顿比划，楚擎没学过手语，不太能看懂，但他突然想起这孩子的母亲，看她肚子的大小，可能是要生了，当下便带着一个小分队跟着小女孩儿去救她的母亲。
队伍迅速行动起来，他们翻过暴雨后泥泞的山路，带着医疗设备和药品，全速向山上冲去。舒言紧紧握着楚擎的手，脸上写满了恐惧。
当楚擎赶到的时候，女人已经接近休克状态，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羊水味，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紧紧握住楚擎的手
“我，我记得你，你是楚医生，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
楚擎回以坚定的目光
“放心吧，你们都会没事的。”
正在回医院的时候，同行的队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按照女人现在的状况，顺产基本上是不可能，那就只能剖腹产，只是，这次的泥石流灾害波及范围太广，且受灾的多是贫穷落后的山村，青州人民医院很多有资历的医生都被外派出去协助救援，现在在医院的为数不多的产科医生又没有独立主刀的经验。
楚擎听到这话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看着女人苍白如纸的脸色，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病人的状况拖不得了，这样吧，你现在马上让他们安排好手术，让那几个产科医生当我的助手，我来主刀，责任我一人承担！”
同行几人皆面面相觑，虽然有些担心，但这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楚擎立即与医院的产科医生们进行了紧急的沟通，迅速地做好了手术的准备。
尽管楚擎知道这个决定的风险很大，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换好衣服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内，楚擎手持手术刀，冷静而专注地开始了手术，气氛紧张而肃杀，安静地只能听到呼吸声和金属器械的碰撞声。
手术进行得异常艰难，李玉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才刚开始手术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大出血的状况，楚擎只能紧急为她止血，她的生命体征已经掉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
“楚医生，病人可能挺不住了，必须早下决断啊！再拖下去大人孩子都救不了”
楚擎眉头皱地能夹死苍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玉，然后转头看向那名医生
\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
手术继续进行，楚擎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但他依然坚持着，不到最后一刻，他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孩子的母亲……
“楚医生！来不及了，胎儿已经出现窒息风险了！不能再等了”
楚擎当然知道此时情况的危急，他闭上眼睛缓解了一下情绪，深深地叹了口气
“尽全力，保住胎儿！”
他们全力以赴，尽最大的努力来挽救这个孩子，楚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楚擎紧握着手术刀，开始进行最后的手术。他的动作稳定而有力，尽管他的内心充满了焦虑和恐惧，但他知道他不能让这些情绪影响到他的手术。
手术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金属器械的碰撞声和楚擎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每一秒都显得异常漫长。楚擎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但他依然坚持着，直到一声微弱的哭声打破了寂静，楚擎眼眶通红地看着那个来之不易的新生命，这是生命的延续，更是生命的力量……
很快，孩子母亲的生命体征也迅速下降，先后发生室颤房颤，楚擎通过除颤仪对她进行反复的心脏起搏，只是终究还是没能挽回这位伟大母亲的生命，只能看着她的心跳归于直线……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产科医生抱着虚弱的婴儿去往保温箱，楚擎麻木地走出手术室，他不敢看小女孩充满希冀的眼神。
舒言从她母亲开始做手术时就一直守在手术室外，尽管楚擎没说，但是，他的眼神和父亲去世时医生的眼神是一样的，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妈妈了，自己以后就是孤儿了，她望着医生抱着弟弟离开的方向，眼里闪烁着泪光，最后倒在地上。
楚擎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作为一个曾经的无国界医生，这其实并不是他第一次做剖腹产手术，他也见证过太多次的生命逝去，只是，在此刻，他希望命运能够垂怜，他希望能够有奇迹出现……
莫裕辉这些天精神好了许多，也能自己划着轮椅出门转转，正要回病房的时候突然看到被护士扶进病房的小女孩儿，他有些担心地找到护士询问情况
“这孩子挺可怜的，又是个哑巴，妈妈要生了，她冒着雨下山找人帮忙，腿还摔伤了，现在，她什么亲人都没了，还不知道以后她和她弟弟怎么办呢，不过，也幸亏上城来的那个楚医生能够及时做出选择，不然，就连那个婴儿都保不下”
听到这话，莫裕辉有些震惊，怪不得这些天那孩子都不联系自己，原来他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独自承担着这么沉重的压力。
电话打去还是直到挂断也没有人接，莫裕辉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给楚擎发了个消息，之后又划着轮椅进了舒言的病房。
刚一进去便看到小舒言蜷缩在一角，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兽，那眼中流露出的悲伤与绝望狠狠地刺痛了莫裕辉的心，他划着轮椅缓缓上前朝她伸出双手
“小言儿，不怕，叔叔在这里，想哭就哭吧”
舒言小心翼翼地靠在莫裕辉怀里，或许是男人身上传递出来的安全感，心里压抑许久的痛苦突然有了出口，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落下。
莫裕辉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言儿乖，不怕了……”
男人清俊的眉宇淡淡皱起，目光停驻在怀里的小女孩儿身上，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嗓音如月光般淡雅，却沾着丝丝忧伤，舒言沉醉于这样如海的温柔中。
渐渐的，她发现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弱，她抬头望着他，却发现这人靠着轮椅椅背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从莫裕辉怀里挣脱，伸手试图抚平他眉间的沟壑，眼底深处迸发出一股微弱的光亮。
与此同时，林重没在病房看到莫裕辉，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一时着急就打给了楚擎。
楚擎看到林重打来的电话不免有些紧张
“林重，我哥他怎么了？！”
“裕辉他不见了！”
闻言，楚擎也来不及emo了，他看着手机里那个男人给自己发的消息就有些自责，自己也真是的，怎么能不理他呢？这人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能真的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他急匆匆地往莫裕辉的病房赶去，却突然看到小舒言等在门口，一见到他就拽着他衣角往前走。
楚擎跟着舒言来到她的病房，推开门就看到那个靠在轮椅上的男人，有些心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男人似乎被这么大的动静吵醒了，轻颤着睫毛睁开双眼，便看到了那个让他日夜牵挂的小家伙，他细细地打量着他，见没出什么事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哥，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林重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我也着急死了，就怕你出事”
莫裕辉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脆弱
“小擎，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呢？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我的小家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成为了一位优秀的医生，我为你骄傲，为你自豪，我知道你的难过，作为一名医生，亲眼看着那样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自己眼前，这样的痛苦我懂，作为你的爱人，你的家人，请让我跟你一起承受这份痛苦，好吗？
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你知道当我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多着急吗？我担心你啊，小擎，求，求求你，别这样，别，别让我担心，咳咳咳”
男人情绪有些激动，心绪不稳，苍白的脸上因为喘不上气泛着病态的潮红，楚擎有些着急，连忙抚上他的心口，接过林重递来的氧气罩就要让他吸氧，可是他却狠狠地偏过头，挡住了楚擎的下一步动作。
“小擎，答，答应我，你答应我，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答应我！”
楚擎红着眼眶，紧紧地抱住莫裕辉，一遍一遍地喊着他，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得到楚擎肯定的回应，男人这时才脱力地松开手，这时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阻拦楚擎，微微合上双眼就要再次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