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马和骆驼5

这时酒保端来酒菜，二人就在一起吃喝起来。郭山甫接着说道：“我的两个儿子早就准备去投郭子兴被我坚决挡住。我在拜见郭子兴时，送了五十两银子作贺礼，你猜怎么着，本来冷漠的脸上突放异彩，把银子接过看了又看，眼里也放出绿光，你看这么一副贪婪相，对金银如此钟爱的人，能有大志和作为吗？所以话到嘴边我就咽回来了。”

朱元璋惊奇地说：“老伯，你不简单，你怎么把人看得这么透彻？”

“要不我花了一辈子的时间钻研相学不是白钻研了？”郭山甫说道。

朱元璋听了说道：“老伯，那就请你为我好好地相一下好吗？”

郭山甫摇摇头说：“不用再相了，我刚才说过，将军聪明能干，鹏程万里，前途不可限量，请将军好自为之。将军的先天条件，比我的两个儿好多了，我那两个儿子，将来最多封个侯就不错了。”

“既然这么说，两位公子我就收了，不过我要看看他们的武艺。”

“这没问题，敝庄离这里不过二里之遥，饭后请将军移驾敝庄，郭某尚有心腹之事相告。”

朱元璋想了一下说道：“好，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无端打拢大伯，叫我有些过意不去。”

郭山甫说道：“将军不必过谦，山野村庄，粗茶淡饭而已。望将军不要嫌弃才是。”

二人出了酒店，元璋牵了马随郭山甫出了镇向郭家庄而来，不一会就到郭家庄，郭家庄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亭院宽敞，淮河就从门前流过，院中有一棵合抱的桂花树，现在正是桂花开放的时候，一里以外就能闻到桂花的香味，香气沁人心脾。

朱元璋和郭山甫来到郭家客厅，二人分宾坐下，献茶毕，郭山甫命二子来见，元璋见两个儿子皆武生打扮，郭山甫令二子在后庭桂花树下演练了一番武艺，虽不是上乘，倒也说得过去，郭山甫请朱元璋即兴演练一番，朱元璋也不客气，就舞动长枪练起来，郭家老小听说新来的军爷在后庭演练武艺，纷纷出来观看，连小姐郭宁也出来看热闹。郭山甫见元璋武艺高强，称赞不已。

武演练刚结束，郭山甫和二子郭英和郭兴陪同朱元璋，准备返回客厅时，朱元璋见屋檐下一个漂亮的姑娘正在向这边看，郭山甫见了忙招呼这个姑娘：“宁儿，快过爹这边来。”

这个姑娘见父亲在招呼她，就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说道：“爹，唤儿何事？”

郭山甫对元璋说道：“这是小女郭宁，今年刚十六岁。宁儿，快过来拜见朱将军！”

郭宁只好向朱元璋道了声万福，就转身回到丫环身边，边走边说：“爹也是老糊涂了，我又不想当花木兰，去替父从军，叫我拜什么猪将军、牛将军的。”

一个丫环小声说道：“说不定是老爷给小姐选姑爷什么的。”

说完就笑着离开了。朱元璋见这姑娘身材窈窕，面目清丽，顾盼神飞，淡妆浅抹，冲雅宜人。没想到在这偏远山村，竟有这样的美人。

四人回到客厅，重新坐下，郭山甫说道：“小将军年纪轻轻，有这么一身好武功，敢问尊师是谁？”

元璋说道：“家师就是濠州皇觉寺住持洪法大师。他已经去世半年多了。”

“真是名师出高徒，师高弟子强！我也听说过皇觉寺有一位高僧，可惜无缘相见。”

“老伯，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我就收下两位兄弟在我下面参军，不过有言在先，我现在在创业初期，面临的困难还多，你们要有思想准备。”朱元璋谦逊地说。

“我们不怕困难，愿在将军帐下效劳。”二人齐声回答道。

“好，你们去准备一下吧，一会我们一起走。”

两人继续谈话，越谈越投机，朱元璋把自己在郭府的苦恼，郁郁不得志的情况通通倾诉给郭山甫，郭山甫听了说道：“将军，你现在处境实际上很危险。”

“真的？”朱元璋问道。

“真的，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你想，你实际生活在他们四个元帅的夹缝中，他们今后争战，你死我活的争权斗争是在所难免的，如果你在这个争战中赔上了性命就不合算了。”郭山甫说道。

朱元璋听了，心里一惊，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一个明白人给他指点和分析过他的处境，今天郭山甫寥寥数语，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朱元璋忙拱了一下手说道：“谢谢大伯的提醒，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大伯，你看我该怎么办？”

郭山甫慢慢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说道：“目前的景况，你还不知是怎样造成的，那是你还不懂‘韬晦之计’，所谓‘韬晦’之计，就是尽量隐藏自己的才能，不能锋芒太露，将军，你太年轻了，年轻气盛是年轻人共有的缺点。今后你要注意这一点，这就是‘秀木于林，风必摧之，堆岀于岸，流必湍之，客岀于众，人必非之’的道理，从你进帅府那天起，你就锋芒毕露了，这首先惹起了郭子兴对你的嫉妒，因为他和他的儿子都不如你，因为他要把他的帅位传给他儿子，你太优秀了，他对你有些不放心。他目前是想利用你给他的儿子打天下，一但你为他达到了目的，你就更加危险了。就拿这次保卫濠州来说：你那么大的功劳，本应升你作更大的官，甚至都元帅都可以的，可是他什么也不给你，甚至多余的慰问话也不给你，说明他一方面想利用你，把你当狗用。另一方面，又不能让绳子放得太长，他要控制你为他所用。你现在再呆下去危险更大。你最好的办法是尽快离开他，各人去闯自己的天下，去发展自己的势力，是的，你羽翼未丰，你还要利用他那块招牌，或远出招兵什么的，比如当年刘秀在刘玄手下作事，刘秀就很会‘韬晦’自己，即使在他亲哥哥刘演被刘玄所杀，他也不表示出来，晚上躲在被子里哭，白天照常干事，毫不显露出对刘玄的不满。他一直‘韬晦’到时机成熟时，带着十二个弟兄，独自闯南阳，最后终于成就后汉大业。这个故事你一定牢记在心。如果你要独自去干，你只能从濠州向南发展，打出一条狭缝来，求得生存，濠州以南还有一片中间地带，正可以去闯一番事业来，根据现在你的面相，事业应在南方。我没有其他好支持你的，我是个商人兼农民，如将军今后需用银两招兵买马，我郭山甫三五万两银子我还是可以支持将军的。”

“真的？”朱元璋反问道。

“我郭山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话从来说一不二，别说这点银子，就算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如果将军将来需要马匹、布匹、粮食等物资我也可以从各方面给将军运送来。”郭山甫果断地说。

朱元璋笑着说：“老伯办事如此果断，真实属罕见。”

“我这个人就有一个原则：看准一件事就要干，不能优柔寡断，你看我今天不是头也不回地把我两个儿子交给你了吗？任将军任意差遣，如果将军愿意，我还可以把我的十六岁的女儿郭宁也托付给你。”

“老伯是什么意思。”朱元璋吃惊地问道。

“我也给我的女儿也相过面，根据他的生辰八字和长相，书上说他今后贵不可言，所以我想把我的女儿许配给将军。”郭山甫直截了当地说。

“老伯，我已入赘郭子兴家了，我是有妻室的人，我的妻子是郭子兴的干女，叫马秀英。”

“那也无妨，那为妾也可以。”郭山甫点点头说道，“书上说虽贵不可言，但面带妾相，可见书上说的没错。”

“可是我现在住在帅府，无法娶小姐回家。”朱元璋说道，“因为我各方面还受制于人。”

“这好办。我们可以等待将军事业有成之日，再来完婚。”郭山甫说道。

元璋说道：“既蒙老伯错爱，我作如下承诺：待我作元帅之时，即来迎娶小姐。”

郭山甫高兴地说：“好，一言为定。请将军留下信物。”

朱元璋低头一看，身边只有一把宝剑，别无它物，他低头寻思，这把宝剑不能给，这剑在战场上用处特别大，再说还要靠它冒充明月剑，他又在怀里掏出一个香囊，这是马秀英给他的，他就双手呈与郭山甫。

山甫接过香囊，就转入后厅去了，一会郭山甫和夫人一起走出来，郭山甫手拿一块玉佩递给元璋说道：“这是宁儿带的玉佩，请将军收下。”

朱元璋接过玉佩，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时郭夫人从内堂出来，郭山甫对朱元璋说道：“这是郭宁她娘。”

朱元璋忙起身跪在地上向郭山甫夫妇叩了三个头说道：“小婿朱元璋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郭山甫夫妇见了，都十分高兴和中意，郭山甫忙说：“快起来，快起来，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就不必多礼了。起来我们坐下好叙话。”

于是他们又坐下来继续说话，郭山甫接着说：“元璋，刚才我所所谈的事我还没说完，从现在起无论是什么场合，你只带耳朵不带嘴巴去，你只带耳朵去听，去想，不带嘴巴是少说话，要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从来没有言多必得。古语云：沉默是金，就是这个道理。你在郭府，事事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谨慎。”

正说着，郭兴郭英走出来，朱元璋就要和郭氏兄弟告别二老而去，郭山甫夫妇哪里肯放三人离开，定留他们住一夜，第二天再走不迟，特别是郭太太死活不放元璋走。元璋没法，只得住下，第二天早饭后郭山甫夫妇一直把女婿和两个儿子送到镇公所的大队部里，郭兴、郭英换上军装，就畄在元璋身边工作，郭山甫夫妇才满意而归。

回到城里，元璋一天正在房里整理文书，只见徐达进房来，朱元璋忙招呼徐达坐下问道：“天德，有何公干？”

徐达见左右无人，便到朱元璋近前低声说道：“镇抚兄你就不想成就一番大业了吗？难道就这样长期在此，寄人篱下，受制于人？”

元璋说道：“做梦都想离开，只是苦无机会，兄弟有何良策，请赶快告诉我，助我脱身？”

徐达说道：“我有一计，请兄斟酌。郭大帅原籍定远，现在定远还在元兵手中，于郭大帅脸上实在不好看，兄现在可以禀明郭公，趁此出兵，我想郭大帅不会不荅应。”

朱元璋听了拍了一下大腿，说道，“果是好计！只是我刚升作镇抚，如果把这七百人带走，定会谣言四起，郭大帅必心起疑虑，反坏了大事，这怎么办？”

徐达说道：“这七百人中，可用之材不过二十多人，你只要带走这二十多个人，其余都交给郭子兴，他就不会起疑心了。”

朱元璋觉得此计可行。就点头说道：“此计大妙，我怎么没想到呢？来，兄弟，我们坐下商量一下带走人的名单。……”

当天，朱元璋就单独去见郭大帅，郭子兴见朱元璋来见，就问道：“元璋你有事嘛？”

朱元璋禀道：“父帅，近来城里有些议论，不知父帅听到没有？”

“有什么议论？”郭子兴睁大眼睛问道。

“他们议论定远是父帅你的故乡，现在还在元兵手里，父帅怎么不去赶走这些元兵，把自己的父老乡亲去解救出来，使父帅脸上也增些光辉。”朱元璋煞有介事地说。

“对，是应该去尽早解救他们，可是派谁去取定远呢？”郭子兴问道。

“小婿不才，愿去取定远，给父帅早日拿下定远，不但给父帅脸上争光，也可以解决濠州的粮草供应。是一举两得的事。”

“可是你走了，要是孙德崖他们来找我的麻烦怎么办？”郭子兴说道。

郭子兴一想起铁链锁身的情况，就不寒而栗，难免疑虑重重。朱元璋忙打消他的疑虑地说：“父帅，你继续实行我给你的‘三不’的办法对付他们就不会有事；不听他们的话，不与他们来往，不到城西去，就不会有事。通过打败贾鲁这件事后，他们不会来轻易惹我们的。前一段时间我在城外查税，招兵，不也是平安无事吗？如果有事，你快马到定远送信，两个时辰即到，半天返回，谅他也不敢轻易妄动！再说，他们这些人我太了解他们了，你不去理他们，出不了十天半月，他们就会窝里斗，自相残杀，你不要去插手，你只管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就行了。”

郭子兴听元璋这么一说，就安下心来，他现在对朱元璋说的话是深信不疑了。

郭子兴问道：“那你去攻定远，准备带多少人去？”

元璋伸出两个指头。郭子兴惊奇地说道：“你要带走两千人？太多了吧？”

朱元璋两个指头不动，坚定地摇摇头。郭子兴疑惑地说：“你该不会只带二百人走吧？”

朱元璋收了双指说道：“我只带走二十四个人。”

郭子兴惊奇地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朱元璋严肃地说道：“父帅，军中无戏言，谁敢随便开玩笑。”

郭子兴见元璋神情这么严肃，不像在开玩笑，就说道：“两个月可以拿下定远吗？”

朱元璋说道：“力争一个月之内攻下定远城。”

郭子兴听了说道：“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你带的人有名单吗？”

“有。”朱元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呈到大帅面前，郭子兴打开名单，只见上面写着：

徐达、汤和、吴良、吴桢、邓愈、花云、胡大海、华云龙、郭兴、郭英、耿再诚、耿炳文、茅成、吴复、丁德兴、顾时、周德兴、唐胜宗、陈恒、陈德、张龙、谢成、陆仲亨、费聚

郭子兴从头到看，细看了一遍，只有汤和汤大队长他认识，其余二十三人全不认识，郭子兴心中嘀咕，凭这几个人能在一个月中取下定远？真是异想天开！他二话不说，提起笔来签了个名说道：“几时动身？”

“军情急如火，我们明天就动身。”元璋说道。

晚上，朱元璋才把这个情况告诉夫人马氏，幸好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极力支持丈夫的决定，并告诉他在外多照顾自己。并连夜为丈夫做了个棉背心和袜子，直到天亮。

第二天，元璋带领着兄弟们骑着马离开了濠州，踏上了新的征程，开始了大明王朝的奠基事业。元璋十分兴奋，他迎着朝阳，拔出宝剑，宝剑在旭日中发出熠熠的光辉，元璋大呼道：“兄弟们，向着我们美好的事业，奋勇前进！”

大家也跟着拿起武器高呼：“前进！”

正是：行动猛似下山虎，威风恰比出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