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商号酱料是毒药

大王山西面山脚下有一个叫斑竹湾的村子。斑竹湾就处在大王山和富安河之间，属于邻县管辖。斑竹湾整个村子三千来亩平整肥沃的水稻田和四千多亩旱地基本上都属于地主董有财家，村子里百来户六七百人基本上都是董家的佃户。

董有财兄弟三人，他是老大，今年五十多岁了，在斑竹湾守着他们家的祖业。董有财二弟叫董有福，是邻县县尉。董有财三弟叫董有禄，是邻县民团团总。不管是县尉还是团总，都是董家都出了不少银子得来的。但不管人家怎么得来的，反正现在董家在邻县可谓权势滔天，据说连县令很多时候都要避开董家的锋芒。

董家既然为了董有福的县尉和董有禄的民团团总位置花了那么多银子，他们当然要想方设法把钱赚回来。因为花费的那些银子都是董家那么多年辛辛苦苦从佃户口中抠出来的。这些年来，据说董家在邻县很干了一些敲诈勒索、巧取豪夺的勾当。当初大王山沈三爷能安安稳稳盘踞多年，据说也没少给董家上供。

去年，邻县县令听从布政副使费仲良指使前去给李壮找麻烦，因为民团团总董有禄不肯配合，最后只能安排县衙师爷去走了一个过场。过后，费仲良对于县令的出工不出力很不满意，但他当时只是布政副使，也不好再逼迫邻县县令做什么。但自从费仲良当上布政使后，他就特意把邻县县令叫到省城大骂了一通。当费仲良听那县令说邻县民团团总董有禄不肯配合县令找李壮麻烦，他当即就把董有禄也叫到省城批了一通，让他回去后务必配合县令去搞李壮。

董有禄当然知道李壮，在江阳府防守大营召开的多次会议上两人都见过面，也算点头之交。董有禄也很清楚李壮的财力远远不是他们三兄弟可以比的，他觉得他们三兄弟靠着盘剥乡里积累的十几万两银子估计还不到人家李壮家产的一成。但如果他真的知道李壮的家底，估计他就更不敢惹李壮了。

县令上次找董有禄一起给李壮找麻烦，他之所以没同意，就是因为第一他觉得自家家产比不过李壮。这年头有钱就有实力，李壮上次能把费仲良搞走，背景肯定不简单。第二，自己手下团丁，一看就知道战斗力不如李壮手下那帮常年走马帮的团丁。当然另外就是第三点，费仲良当时只是布政副使，董有禄还不想为了他赴汤蹈火。

但现在不一样了，费仲良已经是布政使，地方位列前茅的大员，他董有禄敢不听费仲良吩咐吗？可是李壮也不是软柿子，和费仲良硬扛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损失啊。看样子费仲良也是没什么其他办法才想到找自己这种人给李壮找麻烦的。可是自己该怎么去给李壮找麻烦呢？横行乡里的董有禄这段时间没少为了费仲良的吩咐磨脑筋！

大概三四年前，董有财得了一个怪病，就是不想吃东西，任何山珍海味放在他面前他都提不起食欲。后来听说李壮友堂的牛屎粑酒有滋补养生和身体调理的功效，家里人就给董有财买回了不少牛屎粑酒。没想到，牛屎粑酒他不排斥，也坚持每天都喝一点滋补养生酒。可是光喝酒不吃东西也不行啊，听人说李壮友堂酿造坊的各种拌饭酱料很受欢迎，董家就也给董有财买了一些回来。还别说，真有效果。后来董有财就一日三餐顿顿都是各种酱料拌饭，每天睡前还都要喝二两滋补养生牛屎粑酒。

这一天早上，董有财的三姨太起床时感觉睡在床上的董有财有点不对劲，怎么他全身冰凉，像个死人。三姨太先是叫了两声老爷，又推了推董有财，毫无反应。三姨太大着胆子探了探董有财鼻息，呼吸全无！三姨太大惊失色，也不管自己还衣衫不整，连忙大声呼叫。

董有福和董有禄赶回斑竹湾老宅时，董家大宅已经紧锣密鼓的准备董有财的葬礼了。他们进入正房堂屋时，大哥董有财已经被人清理擦洗好，穿好了寿衣，白帕遮脸。不过因为棺材还在清理，此时还没入棺，就停在堂屋左边靠山墙的一张门板上。

董有财的正房大老婆此时正坐在靠后墙的太师椅上，满脸怒容的训斥着跪在地上的三姨太，堂屋右边靠墙坐着一排董家的一些支房族老。董有财有一个正房老婆和七个偏房姨太太，他平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三姨太。正房大老婆早就看不惯这个三姨太了，一身骚劲，惯会勾引老爷。董有财在世时她拿三姨太没有办法，现在董有财死了，正好借机整治一下这个骚狐狸，最好能借机逐出家门去。

“老爷这几年身体不好，这一两个月才稍有好转，你这个贱货底下就这么痒，非要勾引老爷！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害死老爷！”正房大老婆训斥道。

“我没有勾引老爷，是老爷昨晚吃完拌饭后喝了雄风酒，非要让我陪他的。”三姨太一脸委屈的辩解道。

“谁让你给老爷准备雄风酒的，我们服侍老爷都是让他喝滋补养生酒，就你给他准备雄风酒，还说不是你痒了！明知道老爷身体虚弱还要跟他胡搞，你不是存心要害死老爷是啥子？”

“老爷非要喝，我也拦不住啊。老爷就是我的天，我哪会害他。”三姨太一脸无辜又悲切的样子倒是楚楚动人。

“你狡辩也没有用，我看就动用家法打她一顿，逐出董家，几位族叔，你们看呢？”董有财的正房大老婆说着看向右边那些族老。看到董有福和董有禄进来，她又对两人说：

“老二、老三，这个贱人害死了你大哥，现在董家大房要靠你们给你侄儿做主，你们一定要把这个贱人打一顿逐出董家。”

董有禄看着我见犹怜的三姨太，心中某根弦弹了一下。当初大哥纳三姨太时他就后悔自己下手晚了，让大哥抢了先，现在他又怎么忍心让三姨太挨打呢。不过把三姨太逐出董家他倒是愿意，不然他哪里来的机会呢？于是董有禄问起了董有财这段时间的状况。当他听说董有财近几个月靠吃李壮友堂的酱料拌饭和喝牛屎粑滋补养生酒身体有了起色，他头脑中突然闪出费仲良要让他找李壮的麻烦。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于是，董有禄开始给董家在坐的主事人们灌输，董有财就是因为长期吃李壮友堂商号的东西致死的。他愤愤然表示一定要让李壮友堂承担责任。其实他内心想的就是要去敲诈李壮一笔，这也算完成了布政使大人的要求。当即，董家就派人到邻县衙门、富安县衙门和十里铺分县衙门都去报官，说是李壮友堂商号的牛屎粑酒和酱料吃死了人。

邻县县令和富安县县令都得到了费仲良或明或暗指示，要求他们找机会整治李壮，董家这一报案正好给他们送来了借口。于是两个县衙都屁颠屁颠的派出了衙役、仵作前往十里铺李壮友堂酒坊和酿造坊勘察，十里铺分县衙门无奈也只好派人参与进去。董有禄又安排一帮团丁和董家后辈把董有财尸体抬到李壮友堂批发市场大门口，要求李壮友堂给说法。

于青云、禄蒙灵得到消息赶紧做出安排。因为李壮早就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也安排好了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如何应对，于青云、禄蒙灵此时倒是没有太过惊慌。她们赶紧安排人通知在十里铺的朱小山、朱小江、马飞、牛二、明祥坤等人，要他们按照李壮的预案做出应对。

三个衙门的衙役、仵作到李壮友堂盐场时，朱小江、牛二、明祥坤带着一个十里铺民团一个百人队正在大门口等着他们。朱小江按照李壮的预案，直接要求第一、进入工坊的衙役、仵作必须当众搜身，防止他们陷害李壮友堂；第二、进入工坊的衙役、仵作必须有十里铺民团团丁和作坊工人跟随，防止他们破坏工坊。三个衙门的衙役、仵作一听人家要求合情合理，不答应也进不了工坊，只好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朱小山先是让正常巡逻和暗中监视的兄弟们继续正常执勤，防止其他意外。然后他才和马飞也带着一个百人队在批发市场门口堵住了董有禄安排的孝子贤孙们。朱小山首先是让董有禄安排的孝子贤孙们退出批发市场区域并严禁堵住正常进入市场通道，否则他将安排团丁们抓捕破坏十里铺正常秩序者。第二就是严厉告诫董有禄安排的孝子贤孙们，官府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是不是李壮友堂商号责任还不清楚，如果这群人无理取闹，十里铺民团同样可以抓捕。第三就是即便官府最后认定商号有责任，那也是应该由官府来处理，这群人上门闹事，十里铺民团依然可以抓捕。

董有禄安排的孝子贤孙们里面很多人是知道这次就是故意来给人家泼脏水的，听到朱小山有理有据，同样又十分严厉的措辞，他们都有点退缩了，只敢远远站在大街上喊冤叫屈。当然，正真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十里铺民团团丁们手中的鸟铳和手弩。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团丁们腰里都藏着一把柯尔特左轮手铳。李壮又花了近两万两，通过马福音又买了一千把柯尔特左轮手铳和十万发子弹。

董有禄安排人去富安县衙门报官，文师爷当时就知道了。费仲良虽然暗示过富安县令开革文师爷，但富安县令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替代者，而且文师爷他用着挺顺手的，他并不想开革。再说师爷算是富安县令自己请的谋士，又不是真正的官场中人，开不开革费仲良又管不到。在这个事上富安县令并不想听费仲良的，而且从他自己心里来讲，费仲良这么处心积虑对付自己治下商人，富安县令还是很看不起费仲良的。

另外让费仲良被富安县令看不起的就是费仲良并不是走科举考上去当官的。费仲良年轻时是靠银子捐官，后面又走那个王爷的门路，慢慢钻营爬上来的。关键是费仲良现在居然又另外找了靠山。这种官在官场中很被正统科举出身的官员看不起。虽然费仲良现在已经高居一省布政使，富安县令依然内心看不起他。费仲良多次明里暗里让富安县令对付李壮，这个县令老爷依旧阳奉阴违。

文师爷听了董家报官人陈述的案情，心中大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一方面希望衙役和仵作去李壮的作坊不要查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另一方面他也在仔细思考对策。现在他算是和李壮捆绑在一起了，如果李壮被搞倒了，他同样得不了好，费仲良肯定不会放过他。

由于有李壮友堂工坊管事、工人和十里铺民团团丁全程监视检查，酒坊和酿造坊自然查不出任何问题。邻县衙门的衙役、仵作尽管十分认真，又是原料检查、成品检查，还亲自试吃试喝，但本来就没有问题的东西他们怎么能找出问题呢。那个仵作随身带的一包东西在搜身的时候已经被十里铺民团团丁暂扣在外面了。理由当然就是那不是仵作的工具，万一是用于栽赃的毒物呢？朱小江他们猜对了，那就是邻县那个仵作准备栽赃的毒物。此刻同德堂白老大夫已经确认了。 十里铺分县衙门和富安县衙门的衙役、仵作们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既然没有问题就想赶紧离开。

三个衙门的衙役、仵作走到盐场大门时，朱小江把他们拦了下来。这群人大张旗鼓来李壮友堂检查，已经给商号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富安县和十里铺分县衙门的人必须要当众给老百姓澄清李壮友堂没有问题。至于邻县衙门那几个人，因为涉嫌投毒栽赃，民团团丁已经将他们控制。

朱小江、牛二、周达现场报案，要求富安县和十里铺分县的人受理这桩投毒栽赃案。邻县那几个衙役和仵作估计不止一次这么干了，没想到这次被人抓了现行！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们狡辩。

朱小江三人领着团丁们押送邻县那几人和富安县衙门以及十里铺分县衙门的人一起到了李壮友堂商号批发市场门口。此刻，批发市场门口大街上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老百姓。这里现在有三个明显的阵营，最大那个就是看热闹的老百姓。最小那个就是抬着董有财尸体那群人，他们被看热闹的人群紧紧包围着。第三个人群就是批发市场门口朱小山领着的那一队手持武器的民团团丁。

朱小江三人领着人到时，看热闹的老百姓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富安县衙门捕头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三群人中间的空地上当众宣布李壮友堂酒坊、酿造坊经过检查没有问题，董家属于诬告。而且为了诬告成功，董家还指使邻县衙门仵作投毒诬陷，幸亏十里铺民团团丁检查及时，邻县衙门仵作的作假诬陷才没有成功。

在富安县衙门捕头当众澄清时，朱小江带过来那队民团团丁已经悄悄把抬着尸体到批发市场闹事那四十多人围住了。捕头澄清完毕，朱小江立即站出来说董家那四十多人和邻县衙役、仵作涉嫌陷害李壮友堂，将全部被送进分县大牢候审，董有财尸体将被仵作重新检查是否因中毒而死。董家因为诬告也将要承担诬告责任，商号将立即前往府衙报官。

十里铺老百姓们听到捕头和朱小江的话，立刻就对董家那群人破口大骂起来。幸亏十里铺街道十分干净，不然董家这群人和邻县衙门那几个人肯定要被十里铺老百姓丢烂菜叶臭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