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人参换酒不吃亏

禄蒙灵号和十里铺号是六月二十启程前往永平府的。保安公司安排了二十个普通队员去置换原来在禄蒙灵号上的押运队员，这批押运队员跟着船员们跑了这么久，早就学会了轮船的驾驶和基本维护了，李壮决定就让他们以后驾驶十里铺号。朱小峰又从保安公司抽调了二十个机灵的兄弟以后专职跟随十里铺号。因为不放心李壮的安全，这次朱晓峰还从暗卫队调了十个兄弟上十里铺号。保安公司几个主要负责人经过协商决定，以后这十个暗卫兄弟就是李壮的贴身保镖。

李壮知道朱小峰他们是好心，也就没有反对给他安排贴身保镖这件事。李壮虽然自己也练了一些拳脚，但他知道他的身手现在应该已经不行了。这些年他的锻炼总是断断续续的，估计现在他连普通的保安队员都对付不了，就更不要说暗卫队员了。毕竟这些人是在长期系统训练的。

十里铺号是一艘目前还比较少见蒸汽螺旋桨客货两用船。它的蒸汽动力舱和烟囱在船尾，货仓在轮船中部，客房和驾驶舱在船首位置。整条船长约七十公尺，宽约十六公尺，吃水深度在七到九公尺，满载排水量约为两千吨，载货量在八百吨左右。别看禄蒙灵号和十里铺号排水量一样，但禄蒙灵号载重量只有五百吨，载人数量就更少了，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禄蒙灵号两个大轮子和老锅炉太占空间和自重了。十里铺号甲板上层建筑共五层，甲板下有三层，共有客房一百五十间，船员房四十间。整条船主要采用白色油漆涂装，看起来十分漂亮。

李壮在启德港上船时看到这个重达千吨的钢铁大家伙，心中也很是高兴。他觉得，自己这艘十里铺号比在海上看到的那些朝廷水师军舰还要雄壮威武。不过，因为这条船是在香港注册的，船上只能悬挂米字旗。

禄蒙灵号和十里铺号一路劈波斩浪北上，六月的东南海域时而阳光明媚，时而风高浪急，有时还会暴雨如注。幸好李壮让大盛魁自己的货船先走了几天，不然那些木船遇到狂风大浪不知道安不安全。一路上，为了将就禄蒙灵号，十里铺号一直是压着速度在行驶，这一点上李壮觉得不太过瘾。他已经决定了，回程时让禄蒙灵号先走几天，他要体验一下十里铺号的正常巡航速度。

原本李壮这次为了感受新船北上，心情是不错的，但在广东到福建海域接连几天都遇上在中国海疆耀武扬威游弋的法国军舰，李壮的心情又不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法国又要和朝廷开战了。法国这是欺负中国上瘾了，把朝廷军队从越南赶出去了不说，现在又要上门欺负了吗？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找他的那帮人接下来的游行示威有没有什么用，对于朝廷，李壮其实是不抱信心的。不过李壮决定，下次那个夏尔?德?莫泊桑拿货的时候，价格给他提高。这就全当是报复法国了。

李壮不知道，他碰上那些法国军舰是去进攻台湾基隆港碰了壁的那支舰队。李壮应该庆幸禄蒙灵号和十里铺号悬挂的都是米字旗，不然正找不到出气孔的法国舰队说不定会拿他们撒气。

六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紫禁城长春宫，刚刚吃过十里铺酱料拌饭的西太后又把庆丰司管事太监福海招进来问话。最近广西那边情势越发紧张了，东南海域也不太平，西太后也不知道自己新提拔起来的军机处大臣们能不能应付得了朝廷现在面临的困局。她现在也拿不准把以奕欣和宝鋆为首的那帮军机大臣撤掉对不对。现在她是可以说大权独揽了，可是面临眼下的内忧外患，西太后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福海呀，今儿个朝堂上哀家闻听这法兰西之海陆军队四处点火，你这边可有一些最新之情况啊？”

“回禀老佛爷，奴才无能！对于法兰西，奴才所知的情报和朝堂上各地奏折上报的并无差别。然奴才斗胆猜测，此次法兰西之海军下一步必定会有较大之行动，行动之方向极有可能为广西及福建两地。这法兰西之狼子野心愈发膨胀，真乃欺我天朝无人乎！”这个福海早就摸透了太后的脾气，在太后面前该怎么说话他很清楚。明明自己没有成绩，但是只要做出一种愤慨的态度，说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很容易就能让太后认可。

“是啊，法兰西之狼子野心愈发膨胀。真真儿是欺我无人啊！越南之保护权我天朝已然让出，朝廷之军队亦退出了越南之境，朝廷亦同意于中越之边境开埠通商，《会议简明条约》亦签署了，然法兰西仍旧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哀家已然决定不日将对法兰西国宣战。”说到这里，太后呷了一口牛屎粑人参葡萄酒。

福海听到太后要向法兰西宣战不禁心中咯噔了一下。这行吗？太后忘了夏宫怎么被毁了的是吧。当年几千英法联军就能打下京城，太后认为现在朝廷哪些军将就能打得过法兰西军队了？不过福海在这一点上还是佩服这个太后的，先甭管能不能打得过，但态度一定要硬气。这时他又听太后说：

“明儿个我会让皇帝和大臣们商讨对法兰西之部署，你这边也要加紧搜罗法兰西之情报。”

“恭请老佛爷宽心，奴婢定将尽心竭力，不敢懈怠，为太后与朝廷之大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这老猴子何来死而后已之说，难不成在这紫禁城里，法兰西还能要了你这老命？”

“太后教训的是，奴婢口无遮拦，该死该死。”

“行了，你这嘴啊就是会哄哀家。不过事情也要给哀家办漂亮咯，否则哀家绝不轻饶。另外那件事筹划的如何了？可能把民众煽动起来？”

“回老佛爷，那件事进展还算顺利。虽说上海、广州等地遭遇了洋人镇压，然各地依旧有不少民众在响应游行之号召。香港那边咱们的人也在筹划发起一个大规模之游行。据汇报，香港之地亦有为数不少之富商、名流积极响应。奴婢相信届时会有不少工厂、作坊、学校之人员参与游行。”

“那就好！哀家就是望着这游行能唤起民众之血勇，襄助朝廷抗击洋人，保我朝廷江山永固，皇家国祚绵长。”

“老佛爷请宽心，此番筹划定会如老佛爷所愿。”

“但愿吧。今儿个说得也够多了，哀家有些乏了，你就退下吧。”

六月二十九下午。李壮在十里铺号上经过十天的航行终于到了永平府码头。李壮估计，如果十里铺号正常行驶，从香港到永平府估计最多五天就能到。因为一路上，十里铺号为了迁就禄蒙灵号，一直压在五节的航速，而十里铺号的正常巡航速度是十二节。

下了船，李壮就看到大盛魁的王管事在码头等着他。因为大盛魁的货船提前了好几天出发，王管事当然就知道了李壮这次要随船前来。两个人打过两次交道，现在也算是相熟了，再加上青云公司现在也算大盛魁的重要合作伙伴，于公于私王管事都要亲自接待李壮一番。

今天永平府这边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但在徐徐的海风吹拂下，又不让人感觉很热。李壮站在码头栈桥上，边听王管事介绍大盛魁在永平府这边的情况，边打量四周的景物。山海关那段长城在西斜的阳光下浑身泛着金光，仿佛真如一条在海中吸水的巨龙一般。李壮还注意到码头货场区有不少露天堆放的煤块，王管事说这是为江南那些钢铁工坊、丝绸工坊、码头准备的。那些工坊和大盛魁也是长期合作，从北方给它们运煤过去也算是顺带，这和帮青云公司收购大牲口是一个性质。至于那些码头，因为现在蒸汽货船越来越多，蒸汽货船需要补充的最重要物资就是煤炭和清水，因此煤炭就成了很多码头的必备物资。比如十里铺号和禄蒙灵号，这次在永平府码头就会补充上百吨煤炭。

虽然这里的码头，王管事一直叫它永平府码头，但其实这里是永平府临榆县。晚上，王管事和其他一些大盛魁商号在临榆县的大小管事在县城的老龙头酒楼宴请了李壮一行人。这搞得李壮很不好意思，因为李壮这一行人可不少，除了留在两条船上值班的二十人外，他们都还有六十个人参加了宴请。而且王管事还很贴心的让老龙头酒楼的伙计用食盒装了酒菜，用马车给船上值班的保安公司兄弟们送了过去。李壮一直都听说北方人大方热情，现在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这天晚上，李壮一行人不仅品尝到了正宗的蒙古手扒羊肉，还吃到了关东来的蒸熊掌、龙江的大马哈鱼、小鸡炖蘑菇，另外还有长白山人参乳鸽汤、扶桑的鲑鱼寿司，主食是山西的臊子刀削面。李壮一看人家这么热情，就主动提供了上百罐牛屎粑滋补酒。这天晚上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转过天来，两条船卸完货，李壮让禄蒙灵号装上王管事已经就准备好的牛驴骡马和一些药材先行出发，他则留下来等着王管事他们帮十里铺号筹集货物。李壮在临榆县等了五天，王管事他们就筹集齐了李壮想要购买的大牲口。这几天，李壮抽时间也在临榆县城和山海关附近游览了一番。临榆县据说是秦始皇派徐福带领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寻找仙山的下海之处，不过现在也没个遗迹可以看看。山海关因为驻扎了朝廷的军队，无法登上关楼，李壮只能是远远的再次看了看。再次遥望山海关，李壮不禁在想，那陈畹芳该是何等风华绝代，才能让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美人不顾江山社稷。

货物已经装好了，李壮就决定第二天启程出发。这天下午李壮正在客栈盘算这次采购的物资清单，一个保安公司暗卫敲门告诉他，说是有两个高丽人找他。

李壮也不知道高丽人找他有什么事，但作为生意人，多接触一些人没有坏处，就同意了见面。这两个高丽人进入李壮房间后，很恭敬的对李壮行了拱手礼，李壮也很客气的拱手还礼。三人坐定后，暗卫给他们三人沏好茶，也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出发时，朱小峰就告诉这些暗卫，他们的第一要务就是确保李壮的安全。他可不放心李壮单独和这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

众人落座后，两个高丽人开始介绍自己。两个人一个叫金文灿，一个叫金文轩，两人是亲兄弟，两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金文灿和金文轩是平安道安州人，家中在安州开了一家叫安州商社的商号。安州商社主要就是把高丽的特产卖到华夏，把华夏的商品卖回高丽。因为他们主要是在北方各个港口做生意，所以他们就和大盛魁搭上了关系。这些年，安州商社把高丽参、东珠、宝石、虹缎等高丽特产卖给大盛魁，又从大盛魁购买布料、烧酒、粮食、瓷器、铁器等等物资运回高丽。其实安州商社卖给大盛魁的高丽特产，除了高丽参其他东西并没有太大的竞争力，数量其实也并不多，他们更多的还是从大盛魁这边买物资回去。

虽然金文灿、金文轩介绍安州商社时说有东珠贸易，但其实原来满清朝廷对于民间是禁止使用东珠的，虽然说这条禁令现在早就名存实亡，但东珠现在高丽也找不到多少了，所以东珠其实一直都不是安州商社的主要产品。

金文灿、金文轩两人这次带着人驾驶一条二百料的木船带了一批高丽参过来。本来这次他们是准备向大盛魁换购一批粮食的，因为粮食在高丽永远不愁销路，那边总是缺粮。但在大盛魁的仓库两人看到青云公司的产品后，立刻就对青云公司的产品产生了兴趣。相对于利润较低的粮食，经销牛屎粑酒、火边子肉干、十里铺酱料这些高档产品显然更符合安州商社的利益。而且这种商品在高丽并不缺少市场，毕竟不管再穷的地方，总是有那么一批富人的。

兴许是大盛魁觉得这两人的交易量太小了，他们不屑于在这两人身上赚取差价，于是大盛魁的人就把这两人推到了李壮这边。金文灿、金文轩两人当然很感激大盛魁的管事，他们能够直接和生产商交易无疑更节省成本，这不两人就抓紧时间找了过来，因为大盛魁的管事告诉两人，李老板第二天就要启程返回香港。

李壮对于两人提出用高丽参换青云公司商品李壮当然没有意见。他只不过把自家商品按照给南洋黄老板和李老板的价格提供给安州商社，再把大盛魁给青云公司的高丽参价格下调一半就可以了。对于李壮提出的价格方案，金文灿、金文轩两兄弟没有意见，看来李壮给的价格比大盛魁商号给的对他们安州商社更有利。只不过金文灿、金文轩也对李壮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青云公司能送货到安州。安州李壮倒是知道。理论上从香港到安州和到临榆县航程差不多。不过李壮还是提出，送货上门可以，但安州商社需要多支付半成高丽参。对此，金文灿、金文轩也没有意见。双方约定好大致交货时间和接洽方式，合作就算是正式达成了。

就这样，李壮一次临时兴起的新船体验之旅让他又做成了一笔生意。这笔生意现在看起来交易量不大，只需要禄蒙灵号在给大盛魁送货时顺带多带些货跑一趟就可以，但李壮还是觉得很有意义。因为这相当于自家商品又开拓了一个市场，而且这个市场其实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