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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她做的饭狗都不吃

临近宵禁,街道商铺陆续上板,人声寥落。絮儿靠在车壁,回想这混乱的一日,眸光烁烁。

“五千两,五千两,五千两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待白家的五千两到手,不必套李辞的银子,她与集美找机会逃离隐春园,后半辈子便可衣食无忧。

只管这样想着,全然不察有人等她一整晚,早等得饥肠辘辘。

这厢絮儿慢悠悠落到梳妆台,放下发髻,褪去脂粉,换了件水蓝色寝衣,打着哈欠往罗汉榻上去。

雨又下起来,滴滴答答地,猛然提醒她李辞一晚上没吭声,安静得诡异。

他不会死了吧?

这个节骨眼可不能死啊,还得借他的名头从白家拿银子呢。

她轻移脚步,小心翼翼挨到床边,“王爷,歇着呢?”

纱帐里久不闻人声,好半天才听见窸窸窣窣翻身的动静。

絮儿调转身子就要离去,忽闻身后一点响动,她只好折返回去,凑近一张素白的脸道:“睡着就咳一声。”

既睡着如何能听见她说话,又怎会乖乖咳一声?

李辞没奈何地摇头,险些摇成拨浪鼓。可看到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一时舍不得发火,别扭地“吭”了声。

絮儿憋着点笑,敢情这人压根没睡,装样子呢。

她蹲下来,两条胳膊搭在床沿,垫着脑袋说话,“嗯……肚子饿咳一声,口渴咳两声,想要出恭咳三声,没事请闭嘴。”

说得自己也好笑,此情此景,她活像个智能电话客服。

“吭!”

纱帐那头传来一声做作的咳嗽,絮儿朗声大笑。笑声震得床板抖动,酥酥痒痒地传到李辞那头。

“想是今天出去玩得开心,舍不得回来。”李辞终究没忍住开了口。

原本打算这两天不与絮儿说话,叫她反省反省德行。才打定主意没多会儿,立马破功。

絮儿好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泪,“可不是,今日往凉月庵去,风景好得不得了,还吃了好吃的素斋。”

说到吃,她这才想起回来晚了,集美又病着,李辞的晚饭没人张罗。

随即起身往小厨房翻腾一阵,发现贵妃送来的菜一点没动,随意挑了几样小菜,点火温了送到卧房。

“王爷,对不住,今夜只能吃娘娘送的饭菜了。明儿等集美好些,再做好吃的成不?”

絮儿陪着小心,这日送来的饭菜越发荤,刚打开食盒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不成,本王不吃那些破玩意儿。”李辞态度坚决,赌气似的。

絮儿朝纱帐里瞪一眼,两个肩膀没力地耷拉下去,“集美这些时也不知怎么了,一到夜里病得厉害,哪里好再支使她做这做那。”

思考片刻,过错确实在自己。原本照顾李辞吃喝就是分内工作,拿着人家的银子不干活,不是她的行事做派。

絮儿自嘲地笑笑,“不是推卸责任的意思,只是我做的饭连狗都不吃。”

听她大有亲自下厨的意思,李辞靠坐起来正有些兴奋。转念一想,如此期待她做的饭,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他轻哼了声,语气不屑,“药不死人就成,没指望你多会做饭。”

絮儿略一撇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少矫情。煮碗面给你,爱吃不吃。”言毕扭身往小厨房去了,踏得地板哒哒响,廊檐的雨也吧嗒吧嗒响。

世界兴许就是由这些细小声响组成的,零碎且生动。李辞靠在枕上,在黑漆漆的夜里,耳朵敏锐地捕捉与她相关的一切。

不多时,絮儿掌灯前来,搁下一个木托盘,上头摆着碗热腾腾的面。

絮儿揉着酸胀的手腕子,剜一眼纱帐,“快吃,吃完才有力气怄我。”

那般埋怨逗得李辞发笑,他沉声道:“你这人好没道理,照顾我原是你应承下的事,如今放我饿着不说心存愧疚,反倒怪起我来。”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李辞说出来就像三堂会审判刑似的,成了铁罪。反而引得絮儿没理也要辩驳几分。

“噢,那你想我怎样?这一天到晚不知为谁奔波,回来还要受人家的气。罢了罢了,横竖是我自讨苦吃,反正明儿就是最后一场,去完那嘉福寺,往后打死都不替别人跑腿。没得费力不讨好,到底自家吃亏。”

一番抱怨乍听全是算计,细想都是付出。李辞心内触动,想来她一个女孩子,成日在外头跑,一时百感交集却不好表露心迹,唯恐被她拿捏。

“好好好,絮儿小姐一番苦心,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是道歉,满口敷衍的态度。

絮儿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往装调料的小碗抓一把盐,全撒进面里。

她闭眼撩开纱帐摆好小几,将面搁在上头,贼兮兮笑了下。转回纱帐外,自顾自打着纨扇扇风,瞧好戏的悠闲姿态。

李辞把她一看再看,这些日子她日日往外头跑,气色愈发好了。

还是头回见她不施粉黛的模样,娇妍丽质,浑然天成。

让李辞想起杜牧之的两句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秋雨淅沥,烛火昏沉,佳人倩影照画屏,轻罗小扇没扑流萤,而是扑在他心坎。

李辞心间浸了蜜似的,夹起面大咬一口,险些吐出来——

真咸!

果真是狗都不吃。

但他吃,他太饿了。正所谓“饿人”自有恶人磨,方才嫌弃贵妃的饭菜说得太过坚定,以至于不好反悔。他只好认命。

细雨稍歇,一夜无风也无梦。

次日一早,絮儿一行来到京郊的嘉福寺做布施。

这嘉福寺因为许愿灵验,又得到皇家贵戚的青睐,向来香火鼎盛。往日来往香客,大多是官贵富绅。正因如此,来此讨钱的人也多。

不过辰时末,排队的饥民已经绕了寺庙天井一大圈。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不出人的岁数,脸上都是污垢和感染皮肤病的烂疮疤。

“多谢女菩萨。”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背,哆哆嗦嗦拿着个破碗领馍馍。

絮儿有些不忍心,“老人家,你多大岁数了?”

那老人耳背,半天听不清,絮儿只好凑过去对着她耳朵喊。老人没听见,别有用心的人倒听见了。

好巧不巧,萧家姊妹来嘉福寺上香。起因是皇后娘娘最近身子不爽,连连做噩梦。

萧云舒作为侄女又是儿媳妇,亲自到庙里来许愿祈福。

萧云画在里头听方丈讲经,萧云舒觉得没意思,自己先出来。老远看见絮儿,显出万分厌烦。

“哟!我当是叫花子,原来是齐王妃。怎么齐王妃喜欢在叫花堆儿里打转。”

絮儿猛一转身,温柔打招呼,“我们王爷替皇上祈福,在这做点布施。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别是和燕王殿下吵架了想出家。”

萧云舒气得心口起起伏伏,瞥一眼絮儿身后冒烟的粥锅。捂着鼻子,硬做出一些高贵姿态。

“布施也讲诚心,你做的这些,喂狗都不吃。”

当下引得人群窃窃私语。不少饥民面色大怒,渐渐围拢过来。萧云舒今天轻车简从,没带很多侍卫,吓得连连后退。

絮儿忙解围,对众人道:“各位,这几年闹灾的闹灾,打仗的打仗,百姓难,朝廷也难。眼下共度时艰,没有奢靡的讲究,一碗白粥,是齐王殿下代皇上的一点心意。希望大家包涵。”

说罢自己盛了一碗来喝。

人群里有些有眼力的,直呼皇上万岁,也有人呼齐王殿下千岁。

絮儿一抬手,人群就安静了。

萧云舒在旁看了连连咋舌,心想贱民就是贱民,天然能打成一片。

絮儿瞥她一眼,“燕王妃,你既得空不如一起帮忙。这边冬衣发放缺人手。”

萧云舒听见了连忙后退几步,“脏死了,谁要碰这些人的手。”

絮儿连连摇头,带不动啊带不动。你给燕王攒点民望不好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萧云画从庙里出来,穿得好似下凡仙女,衬得那些灾民更狼狈不堪。

她笑着和絮儿打招呼,“真是巧,在这儿也能遇见齐王妃。辞哥哥近来还好?”

絮儿心里狠翻一百八十记白眼。真是三句话离不开她辞哥哥。

她手上发着馍馍,偏半边脑袋和萧云画讲话,“他还好。吃得多,睡得熟。”

倒是实话实说,李辞这些天饭量见长。光是桃桃碧螺春,一天都要喝一大壶。连昨天难吃得要死的鸡蛋面他都吃完了。

萧云画脸上浮起不尴不尬一抹笑。齐王妃嘴里的李辞和她认知的李辞,好像不是一个人。

忍不住猜想李辞如今吃饭是什么动静,斯文的,端正的,还是随意自在的?

自打她随父母去北方驻军,已有三四年没见过李辞。萧云画笑容发僵,“我素日只知他喜欢看书做文章,不曾想也是醉心饮食的人。”

絮儿从她话里暗暗品出些陈年酸味,咯咯笑起来,“他之前不怎么爱吃,近来胃口好些,许是年纪到了吧。”

年纪到了?老了?李辞怎么会老?

萧云画觉得齐王妃真是可怕,世俗得可怕。李辞这样的人应该永远英姿勃发,倜傥风流才对。

又想到李辞以后会和齐王妃一起变老,心里越发酸涩。

“云画小姐?!”絮儿见她愣得出神,拿手在她面前晃晃。“你若得空,给大伙发点冬衣。那边没人手。”

闻言萧云画斜眼一瞧,好些棉袄堆在大箩筐里,对面是面色黢黑,身上散发恶臭的流民。

她本能地吸了吸鼻子,腼腆笑道:“多谢齐王妃盛情。今日不巧,才给母亲求了签,要回去说给她听。来日吧。”便由丫鬟搀着往马车去了。

而萧云舒,一早便躲到马车里。连连说错话,怕被人打。

二人远去,锦锈华服擦过衣衫褴褛。等待施舍的队伍就像一条丑陋的尾巴,拽着她们的富贵荣华。

贫富不相通。而眼前绵延不绝的贫苦,才是这个帝国最本真的颜色。任王公贵族如何粉饰,终究是遮盖不住的。

咣当!似乎有人摔碎了碗。

絮儿探身去看,一个老妇人倒地不醒,她的碗跌碎在旁。

絮儿正欲绕转上前查看究竟,张稳抢先一步阻止。他蹲下探了探那妇人的鼻息,回身摇头。

死了,一个活人就这样死在絮儿面前。若她手脚快些,那老妇人兴许能活。可活过今日,明日又如何呢?

此时队伍里有人悄声感慨,他们都是黄河遭灾逃难上京的灾民。家乡田地屋舍全无,这老妇人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皆在洪水中丧生。

而她老伴,早在去年旱灾时饿死了。

两个侍卫找来件旧僧袍,往妇人身上一盖,轻飘飘抬起,像抬一捆干柴。人命大抵是这样轻贱的存在。

絮儿眺目远望,不知那黑压压的人潮里,今天会死几个,明天,后天又要死几个。

夕阳西下,赈济的粥米衣裳全部发完,没领到的人悻悻地蹲回原地。

絮儿随护卫打道回府,没换衣裳没说话,呆坐在榻。

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李辞起了疑。今日派得两个暗卫跟去,得知她与萧家姐妹见过面,似乎闹得不愉快。怕她在萧云舒面前吃亏。

他轻声唤了句,“絮儿。”

絮儿倏然回神,不耐烦地瞪一眼,“我不在。”

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嗔怨,李辞含情笑开,想来没什么大碍。

“怎么,误服火药了?”她往日讥讽李辞的话,今番反用来逗她,希望她借此撒撒气,别憋坏身子。

絮儿似乎并不恼怒。一屁股落到床边的圆凳,将话题拐到十万八千里,“王爷,你想不想做皇帝?”

问得李辞一惊,这是她想问还是背后主使想问?

他缄口不言。沉默中,一双眼睛将絮儿来回照看,寻找她图谋不轨的蛛丝马迹。

可惜找来找去,除了明确她着实貌美可爱,没有多余发现。

絮儿几根手指绞着绢帕,自顾自说起来,“这些天我往外跑,见了许多人。我在想,怎样才算是好皇帝呢?”

“读书的时候我不怎样用功,史书上的故事记不住,偶尔想起哪个皇帝开疆扩土,哪个皇帝创下盛世,想来就是明君了。但如今又觉得不大对,横竖王爷读的书多,你说呢?”

李辞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震住了。那小表情虽显天真却格外严肃,必定是认真发问。

他便不能当作笑谈,端正嗓音道:“能让百姓好好活着的就是好皇帝。”

一下子说到絮儿心坎,她也是这样想的。

为两人莫名的心有灵犀,她有些雀跃,也有些哀伤,“哎,今天看到一个死人,就死在眼前。我在想如果快一步施粥给她,兴许她就不会死了。如果皇上能下令赈灾,兴许这些人就不会逃难。所以……”

后面的话她急忙打住,有妄议朝局的嫌疑。

李辞见她神情懊悔,收起玩笑,郑重为她开解,“不必过分自责,你已尽力。可世间事,不是出了力就能有好结果。”

接着又道:“朝廷人事复杂,你家中做买卖的,就拿生意打比方。治理国家有两本账,一本活人的账,一本死人的账,两本账休戚相关。”

“前年蝗灾死了十多万人,去年旱灾死了三十几万,今年黄河泛滥,不知又要死几万。”

“死人的账一多,活人的账也就乱了。而活人的账一乱,天下必定大乱。”

絮儿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忽觉新奇又有道理。她贴近一些,“如今要加征赋税,可见活人的账要乱,难不成由着他们乱下去?”

见她眸色恳切,与往日懵懂的眼神不同,李辞忽而沉下嗓子,“谁让你问这些的?”

问得絮儿一怔,挠着头道:“往前上学读过一些书,书里写得不甚清楚,是我自己要问。”

李辞沉舒一口气,泄了气似的,“这不该你我操心,自有圣上与内阁担着。”

“如何不操心?”絮儿反问。

“黄河受灾的流民已然进了京,就是城外普通的庄稼户,也因连年灾荒吃不饱饭。你是没见到那些瘦得皮包骨头的人。京师繁华之地尚且如此,不敢想象其他地方的百姓如何。”

絮儿就是这样的性情,天生的善种。

小时候在夜市吃饭,如果旁边站着讨钱的老人,横竖一口都吞不下。她没办法忽略穷困的人,独自享受生活。

李辞见她怄得眼风似刀,似乎嫌弃他的淡漠。她与寻常闺阁女儿不同,对民生疾苦有天然的关切。

对比内阁里那些养了四五房小妾,屯田数万亩的老头子来说,絮儿更像个正儿八经的士大夫。

他忽然对絮儿有了崭新的看法,剥离她是个女人的事实,也是他可交心的伙伴。

“那你说,这般状况朝廷该如何作为?”李辞提着心神端详絮儿,生怕错过她任何精彩的表情。

絮儿指端揉着太阳穴,喃喃道:“到底是缺银子,无非开源节流两项。”

“开源么,往没受灾的地方筹集银钱粮食,朝廷下令褒奖捐钱的富户,号召全国人民购买良商的货物。如此商人得了利,朝廷有了银子,灾区有了粮食,岂不是皆大欢喜。”

“节流么,总归是宫里与各级大小官吏削减用度,皇上皇后以身作则,内阁大臣随后,必定能感召天下。”

絮儿为什么如此清楚?穿越前看的那本古言,女主就这样在皇上面前说过,获得皇上乃至内阁大臣的赞赏。

李辞暗窥她两眼,随口赞道:“法子自然是好法子。”

继而叹息,“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单是朝廷奖励商户捐银子,已难于登天。这些年灾祸不断,粮食一天一个价,皇上轻飘飘题几个字的匾额,哪里能打动重利的商人。”

“商人向来只关心银子,谁家坐江山,谁人当皇帝,倒不紧要。改朝换代人家照常经营,不过是银锭底下换个印戳罢了。”

“更别说号召百姓购买捐款商户货品,削减宫中与官吏薪俸之事。从内阁拟旨到推行,没有三五年落不下去。落下去地方也不见得照办,办也不见得能办好,办好也不见得顺利收上银钱。届时该赈济的人早变鬼了。”

絮儿难掩失望,肩膀一松靠在雕花床柱,“真就看着人这样死了么?”

李辞盯着昏暗的纱帐,“有法子,就看皇上肯不肯了。”

他讳莫如深掐住话题,絮儿听那语气里似有谋断,脱口而出道:“王爷,你该做皇帝的。”

这句话发自真心。这些日子替李辞整理书架,发现他写了好些方策,有疏通河道的,有粮税改革的,有边境战事的……

密密麻麻的小楷,层层叠叠摞在书架。絮儿虽不全然认得,也知一字一句,皆是他为国家倾注的心血。

絮儿说得认真,和缓的嗓音似有千钧之力,拽着李辞的心往上提了提。

他故意回避,“大位传承,岂能妄言。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仔细在外祸从口出。”

絮儿狡黠地笑了笑,“那我闯了祸,你是管还是不管?”

“不管。”李辞忙应,言语间夹杂无奈,“如今自顾不暇,哪有本事护你?望你谨慎行事,不要闯祸。”

絮儿对着纱帐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冷心冷肺的家伙。

谁要他护着了?不过是想听句好听话。

这些日子勤勤恳恳照顾他,在外百般维护他,他竟一点感恩都没有。

管他做不做皇帝,带集美离开才是要紧。

既要走,先搞定盘缠花销。她收起嫌弃,转了个乖巧笑脸,“王爷,上回萧云画给你的那卷书,借我看两天成不?”

“今儿刮的什么风,我们齐王妃竟要看书。”李辞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阴阳怪气的口吻。

絮儿不做理会,笑道:“近朱者赤嘛,王爷饱读诗书,我该见贤思齐才是。”

说罢喜滋滋提裙去书架翻找,李辞心内渐暖。如今又是替他攒名声,又是主动看他喜欢的书。

说明她心里有他,应该不会走了。

哪里知道絮儿拿到书后,立马找陆展托人放话,说手上有一卷祖传的宋龙舒本《王文公文集》,急于脱手。

不日真给白家打听到,月儿兴奋得直打转,“快带我去见那个卖书人。”

白老爷不敢大意,派管家亲自跟着,又点了四五精壮小厮,三四个老道婆子,两个小丫头同去。

一行人堵在聚仙楼客栈门前,领头是个戴着惟帽的姑娘,那阵仗不像找人,反像哪家少夫人来捉奸。

掌柜的将人请进上房,白家管家推门,迎月儿坐定。见榻上坐着位相公,年纪二十上下,生的是品貌风流,端的是斯文儒雅,穿件墨绿软缎直身,簌啦抖开把折扇,竟是赵子昂的真迹。

隔着惟帽缝隙,月儿瞥见对方一派潇洒,正有些心猿意马,却听那相公说道:“你们要买书?俺听说。”

浓厚山东口音。

没等月儿从惊骇中回神,那相公从包袱里拿出个锦盒,“这书可是俺大妗子的陪嫁宝贝,有人出四千五银子都不敢卖,怕大妗子捶俺心口窝。倘若诚心要,先交一千两定钱,找信得过的先生验妥了再付四千,咋样?”

月儿的贴身丫鬟道:“先生就不必找,我们小姐看过的书比寻常读书人还多呢。”

说得月儿轻挪腰肢,有些抑制不住的得意,“小官人手上的真是宋龙舒本?可否先让小女查看。不是信不过您,不过市面上鱼龙混杂,验准了再付钱稳妥些。放心,我们是爽快人家,必定不让官人吃亏。”

如此说下,月儿验了书付了款,又叫那山东相公写了张条子,找他在京的亲戚做保山,可谓万无一失。

白老爷连声夸赞她办事妥帖,随口答应明年开春,做主向宁策提他们的婚事。

这厢入夜,白太太挑亮灯芯,将那本书翻来翻去地看,横竖看不出哪里值五千两银子。

“我说老爷,咱们月儿不会被歹人骗了吧,这哪里值五千两呀。”

白老爷这日已经可以下床,歪在榻上与她对坐,拿着牙签剔牙,往旁呸了声。

“能让王爷看中的东西,哪个不是值钱家伙?何况这东西难得,纵使有钱也买不来。我这个岳父的情,他齐王不得不领。”

说起来又恨白太太目光短浅,少不得奚落两句,逞一逞爷们儿威风,“你妇人家家晓得什么。之前那乔大人,一千两银子就想娶絮丫头做填房,一点子钱就把你心眼蒙了。倘或我不及时拦下,你哪有皇帝亲戚可以做?”

说得白太太高耸的颧骨挤出两团笑,“要不说你能耐呢。你预备哪天送去?”

“不年不节,我一个长辈巴结他做什么?没几月便是他生辰,待他生辰送了他,算是我做岳丈的心意。”

白老爷倒榻歇息,烛火照得满室喜色,给他勾出个美妙梦境。他早有盘算,五千两整治钱衙内到底不合算。

近来听闻有门路能买官,要让齐王给他个官做做。只有自己当官,往后才能不用看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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