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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拿捏皇上

哗啦——

李辞钻出水面,抹了脸上的水渍,两条胳膊随意搭在浴桶边。想起皇上送的“新婚礼物”,简直哭笑不得。

他二十的年纪,哪里用得着以药助兴?父皇仍是那样,习惯把人看低。

洗澡归到房中,见絮儿依旧睡着,兴许是热,她将被子全然踢开,四仰八叉的。

这一瞬李辞生出份诡异心境,好像絮儿不是她妻子,而是他的孩子。

他不得不充当她的临时“父亲”,替她操心一切。

关好窗户,掖好被子,嘱咐太监抬走熏笼,一并点好安神香,忙活好半天才转去床上睡了。

卯时初刻就被皇上叫起来,说是关怀课业。

李辞习惯早起,寅时末就起来了。赶巧太监来传话,洗漱好便跟着往东暖阁去。

四面是黑惘惘的夜色,老太监提着灯笼走在前,李辞走在半步之外,听着秋风从耳边刮过,拿不准皇上叫他前去为何。

暖阁里,恒荣帝正把奏折往榻桌上随手一丢,往榻前的凳子一指,“你坐。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李辞当即领会这个“安稳”是指行云雨之事。

他想到那些葡萄酒尚有些头疼,淡然答道:“还算安稳。”

恒荣帝瞥他一边粗一边细的腿,顷刻板下脸来,“你马上二十一了吧。如今年纪大了,胆子也大,连父皇都敢欺瞒。”

李辞连忙下座跪地,“儿臣不敢。”

“不敢?”恒荣帝摊开一本奏折来看,并不看李辞,“你那腿和脸怎么回事?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当然是给他看!

当年御书房走水,都说是李辞放的火。恒荣帝不置可否,只命人把李辞抬回隐春园休养。

像是默认了就是李辞所为。

为他不明不白的态度李辞被全世界冷落了两年。

见皇上已然猜到他在装病,李辞不好再演下去。垂下脑袋道:“儿臣不过是为自保。”

恒荣帝冷哼了声,缓慢抬眼,“还自保?如今连媳妇都保不住。”

李辞不做声。

恒荣帝接着道:“把这丑样子改了去。”

“儿臣明白。”李辞应着,仍然跪在地上。

恒荣帝斜他一眼,又去看奏折,“如今户部缺钱,他们预备加征赋税,你的意思呢?”

“不妥,”李辞言辞恳切,“这几年连年闹灾,增税只怕百姓吃不消。地方上恐怕阻力也大。”

恒荣帝撇下奏折,“嗯,是这个道理。赟儿说江南还可以再压一压,江南粮税贪墨像是查着一些要紧的人,你怎么看?”

“还是不妥,”李辞轻舒一口气道:“这几年江南商界为旱灾、蝗灾已经捐了好些钱粮,其中不乏大粮商。倘若兴冲冲办了这些人,其他商人成惊弓之鸟,往后再要他们做点什么,恐怕不敢相信朝廷。”

恒荣帝这才把目光落到他身上,不耐烦道:“起来起来,跪着难看。”

李辞心底不悦,到底重新坐回凳上。便听皇上又道:“国库没钱赈济黄河水患,你回头想个方策呈上来看看。”

略一顿,“往后可秘密呈折送到永寿殿。”

李辞暗喜,这是皇上要重新用他了。尽管皇上还没有正式在朝廷提起他,已是往前走了一大步。

这厢行礼正要出去,忽闻皇上说,“齐王妃醒了便叫她来工坊,朕有话问她。”

于是絮儿打着哈欠,辰时末刻来到工坊。

工坊里陈列着好些木质玩意,许多还带机关,简直让她看花了眼。这个也觉得好玩,那个也觉得有趣。旋着裙摆从这头游走到那头,像条自在的金鱼。

李辞冷眼看着不觉心灰意冷。她居然是真喜欢?不是装样子哄骗皇上。

“皇上驾到!”

这时候门外太监通传了声,二人双双行礼。

恒荣帝淡然摆手,走近一只木雕蝴蝶,“你看这个好不好?”

李辞知道必定不是问他。正好,他连答话的欲望都没有。

絮儿走去捧起木蝴蝶,两面翻着细细瞧过,“依我看样样都好。”

“胡说。”恒荣帝沉下嗓音,很有几分威严。“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哪有样样都好的。”

絮儿暗想片刻,这老头儿大概是考验她呢。

她笑着搁下木蝴蝶,“父皇真是目光如镜,臣妾方才是说瞎话呢。”

听得李辞一惊,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皇上可不爱听。

“噢,那把不瞎的话说两句来听。”皇上笑道。

算了,是白操心。李辞将两人看一眼,越发感觉他们是亲生父女,他才是捡来的。

不免心下一惊,絮儿无父无母,别是父皇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这厢絮儿大致扫量工坊一圈,指着角落里一匹未完工的木马道:“依我看,那只蝴蝶太过精巧,反而缺少滋味。这匹木马倒是上品。”

恒荣帝唇边勾点笑意,“这匹马还未完工,如何称得上上品?只怕又是你的瞎话。”

絮儿连忙赌咒,“要是再说瞎话立马让我嘴巴生疔,脸上长疮。”

李辞溜着眼风瞧她,她还真敢说?也不怕明天就应验。

那认真的小模样与乐怡公主有些相似,把恒荣帝逗笑了。他款步走到木马旁,逗女儿似的说,“这个誓太毒,换个轻的来。”

絮儿也笑,转头指了指李辞,“倘若我说假话,就让我们王爷嘴巴生疔,脸上长疮。”

恒荣帝终是失声一笑,指头点点李辞,“成,往后你说了瞎话就让他长。横竖他脸上不差那些。”

李辞重重沉出一口气,这破地方真的一刻也不想待。

絮儿斜眼见他闷着生气,故意冲皇上说,“您也瞧见了。这人真是个闷葫芦,成日不是读书就是写字,一点乐子都没有。”

恒荣帝淡淡笑着,知道她是在给李辞说好话。想来两人闹和离不过是年轻人耍性子,感情是真的好。

他指那木马道:“别管他,成日哭丧个脸瞧着就来气。你说说这木马哪里好?”

絮儿眼神一亮,笑道:“这木马好就好在尚未完工。动态逼真,但又不是仿照真马来雕刻,有种神比形更甚的美感,就好像天上飞的神马。”

经她一说恒荣帝退开两步欣赏。越看那匹马越有感觉,轻微点头,“果真如此。”

絮儿心下大喜,不过是随口胡诌的。这种客户她知道,太闲太空虚,得不按常理出牌才能拿捏。

恒荣帝当即展露笑颜,“想不到一众孩子里头,竟是你最懂木艺。”

说着落到椅上,“看上了什么?赏你带回去。”

絮儿本来想过要些金银珠宝,又怕皇上嫌她俗。这条大鱼咬了饵,可以等他吃得深些再拉线。

她嫣然一笑,“臣妾喜欢整间工坊,可却不能带回。只求父皇赏我在这里玩一二时辰就好。”

当即把恒荣帝哄得开怀,难得遇见一个知音。不像那些人,明着恭维他暗地里数落他不务正业。

絮儿果真在工坊里玩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她用红酸枝雕了颗小小的心,呈到皇上跟前,“托父皇的福,今日在这里玩得十分畅快。这颗心是送给父皇的谢礼。”

恒荣帝握着那颗心,眉间微拢,“心?可有什么讲究?”

絮儿笑道:“没什么讲究,不过是我技艺不佳,雕不出别的样子罢了。父皇不要嫌弃才好。”

恒荣帝又问:“既做了如何不带走,反而送给朕?”

絮儿连忙福身道:“在父皇的工坊用父皇的木头雕出来的物件,自然是交给父皇。您没说给,我们不好拿。”

恒荣帝轻点下颌,冲李辞蔑笑了下,“你这媳妇厉害。”

李辞连忙行礼要请罪,恒荣帝抬起他胳膊,“有她伴着你,朕心甚慰。”

末了嘱咐李辞,“回府歇着去,杵在这里也是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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