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倒计时前夕
午夜的暴雨倾盆而下,路面被雨水淹没。周围没有路灯只有岛民们室内的灯光透过雨幕,朦朦胧胧的打在两人的身上,他们站在一把伞下,视线交汇在一起,这一刻居然有一些荒诞的浪漫。
沈不归只觉得他有些不自在,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掩饰性的开口,“水梦琼夺舍了小池的身体,你那边应该收到信儿了吧?”
“收到了。”凌翊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两个人并肩走在雨夜之中。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你方便讲讲吗?”沈不归适应着他的步伐,斟酌的开口,“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凌翊想了想,“知道的不多,我对他不想说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我只知道他是从另一个世界逃过来的。”
“哪个?”沈不归追问,他之前经历过许多副本,说不定能有所关联。
“《小美人鱼》。”凌翊道。
?
这个倒还真没去过。
沈不归眉毛蹙起,有些迟疑的开口,“他......”想了想他还是直接说了,“是美人鱼?”
凌翊摇了摇头,“他不是。”
两个人现在就很接近卡特的房子了,屋子里边儿没开灯,只有2楼的一扇窗户隐约能看到些许的亮光在摇曳。
卡特已经死了,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应该是属于卡特“母亲”的。
“以后你会去到那个世界的。”凌翊轻声道,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在闪电的映衬之下甚至有些白的有些发光。
沈不归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会去,事实上大多数的副本他都是第一个体验的玩家,如果《小美人鱼》的世界一定会开放的话,他也一定不会错过寻找“那个人”的任何机会。
两人走到了屋檐下,站在门口,沈不归合起了伞。
他身上湿湿哒哒,少年看上去倒依旧矜贵干爽,身上丝毫没有被雨水打湿。
“你也要一起?”沈不归侧过头问他。
“嗯。”
随手将湿掉的头发往后一抹,沈不归擦了把脸,将雨伞放在了门口,伸手推开这扇已经有些熟悉了的大门。
“吱呀————”屋门被推开,两个人走进了室内。
由于屋内没有开灯室内漆黑一片,一种压抑的氛围弥漫在客厅内,屋外雷电交加,雷鸣划破夜空,闪电在一刹那亮如白昼,照出了客厅正中间那颗抢眼的硕大鹿头。
那鹿头高高地挂在那里,好似活过来一样,死死地盯着前方,它的眼神空洞而深邃,在这黑暗中,鹿头的存在显得如此突兀,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又一道闪电的划过,鹿头黑色的影子在绿色的背景墙上闪烁,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诡异而灵动。
猎枪依旧挂在下面,这种场面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上去吗?”凌翊在他身侧轻声问道。
他这才回过了神,将视线从那鹿头上移开,应了一声,“嗯。”
那鹿头给他的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与其让它一直扰乱自己的心智,还不如不看。
螺旋状的楼梯没有办法让两人并肩走上去,沈不归主动走在了前面,为少年带路,白符慢慢的从他的袖子里面钻了出来,湿淋淋的符纸像是被赋予了灵性一般,如同小动物一样甩着甩着自己身上的水。
随后周身散发出温润的月色光辉,在最前面为他们照亮。
凌翊一直看着那张白符,一向淡漠的异瞳里满是好奇。
到了楼上,是因为在卡特离开房子之前剧情还没有开始,所以他一点也没有防备,自己房间的门半掩着,没有完全被关闭。
隐隐约约的臭味在2楼的走廊里蔓延,沈不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抱歉的看向凌翊,“要不你下去待着吧?这里太臭了,我怕你受不了。”
少年却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没事,进吧。”
看到他确实不受影响,沈不归这才开始下一步的动作,他轻轻推开那扇普通的房间门。
如他预料的一般,一股浓烈的臭味如汹涌的波涛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整个大脑,但超出预料的是那味道变得更加的浓烈,如此的刺鼻和令人作呕,仿佛是无数腐烂的物体在高温下蒸腾散发出来的。
他的身体在这猝不及防之下不禁抖了一下,脚步踉跄,几乎要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他试图用手捂住口鼻,却发现那味道已经深深地渗入了他的皮肤和衣物,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每一次试探性的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毒雾。
他赶忙回头去看凌翊,声音压在衣袖之下闷声问道,“你怎么样?这味儿太浓了。”
少年看上去跟他不一样,此刻正气定神闲的环视着四周,听到他的话摇了摇头,“还好。”
白符轻车熟路的绕到了落下的帷幔旁,光芒照亮了四周,透过那层白色的帷幔,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一个身形巨大的畸形身影。
沈不归顶着这堪称生化武器一般的味道,屏住呼吸,走了过去伸手拉开帷幔。
床上,老太太无力地躺着,她那瘦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量压垮,肚子高高隆起,就像是一个即将爆裂的气球,与她那形容枯槁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眼神比起上次见面时更加空洞呆滞,仿佛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胸口,那股恶臭在空气中弥漫,让人甚至觉得眼睛都有点辣。
肚皮被高高撑起,惊人的高度差不多有半米之多。透过那薄薄的一层肚皮,可以看到里面印在肚皮上的小手,它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这些小手似乎在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
这样非人的痛苦光是用眼睛看到就难以想象,更不要说此刻正在经历的老太太,她到底在经受着怎样的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您听得到吗?”沈不归掩着口鼻,轻声问她。
“......”老太太没有说话,他依旧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好似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沈不归知道现在如果不说些什么猛料的话,老太太怎么都不会搭理自己,他索性直接道,“卡特已经死了,女士,我知道您的孙女在哪里。”
这两句话如同利剑一般,直刺要害,老太太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被点燃,像是被注入了一丝生命的活力。她那干枯如树皮的手臂,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嘴巴一张一合,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露出那空荡荡的,没有一颗牙齿的牙膛。
“您现在还能说话吗?”沈不归尝试性的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但他根本拽不动。
索性直接由着她拽了。
“蒂娜......蒂,蒂娜......”大约就是看不到了久违的希望,她凹陷的眼窝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说话如同破拉风箱一般,让人听不太清楚。
好在,沈不归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他并不需要老太太有过多的理智,仅有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他用了。
他轻轻的拍了拍那双因为满是皱纹,沟壑,还有老人斑的手,沈不归轻声道“她现在的处境跟你一样。”
“被关在这里,被迫吃那些该死的莴苣,然后给那些强盗们生孩子,供他们果腹。”
老太太在破旧的床上爆发出激烈的挣扎,她那干瘦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口中发出急促的悲鸣声,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哀号,她的眼神悲哀而疯狂,透露出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痛苦。
她肚子里面的东西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得越发躁动不安,在她的腹中翻滚扭动,仿佛要冲破她脆弱的身体,往外面奋力的伸着手,或者是把脸贴在肚皮上,妄想用头钻破这层薄薄的阻碍
“我可以帮您的。”沈不归看着她这副样子立刻反手他的干枯的手,声音恳切,“女士,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一些卡特的事情,我会将你们全部都解救出来的。”
这倒不算骗人,只要这个副本结束,那么这让人窒息的轮回也就随着消失了,困在岛上的这些被过来之后被迫生育的苦命女人也算是得到了解脱。
“卡特......”老太太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含糊不清地呢喃着这个名字,神色怔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晌后,她才缓缓抬起了眼睛。
因为两个人挨的距离比较近,所以沈不归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她那凹进去带着褶皱的皮肤,如同古老的书页,每一条纹理都记录着苦痛的痕迹。
那双浑浊的蓝色眼球,曾经或许也明亮过,但如今却蒙上了一层重重的的尘埃,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疲倦和迷茫,好一会,她才艰难的开口道,“卡特,拐,我们来。”
“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女。”他的衣袖被紧紧地攥着,因过度用力而导致原本就很明显的青筋凸起,两条纵横的老泪宛如决堤的洪水从她那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脸上滑落。
“他怎么把你拐来的?”沈不归追问道。
“海上,船。”她的艰难的说下了这两个字,两个人的交流始终有些障碍,沈不归很难从她这模糊的句子里提炼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老太太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慢慢的松开了沈不归的衣袖,原本就很浑浊的眸子,现在变得愈发的少去光彩。
“我明白的。”沈不归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干枯如同树枝的手,“卡特那个人渣把你们掳到了这里来,你们吃下莴苣染上成瘾性,然后再一次次的用你们的肚子去孕育自己的食物。”
他说话的时候一向如此,简明扼要直戳痛点,凌翊站在他的身边,此刻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身侧的白符,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丝毫不关心一般。
“您放心,女士,我发誓一定会结束这场灾难,也一定会让您的孙女儿安全活下来的。”沈不归又一次给她打气鼓舞她。
好半晌,老太太才垂着头,慢慢的从口中吐露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节,“鹿头......头...猎枪.......杀死。”
她说的这些话实在怪异且没头没尾,沈不归甚至将头凑了过去,仔细的又听了一遍,但是依旧没懂她要让他杀谁。
“您......”恰在此时,她的肚子突然间传来一阵异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想要出来,刹那间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瞳孔骤然收缩,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成钩爪状在空中凝滞,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鲜血味,刺激着三人的鼻腔,让她的心越发地慌乱,她重重的喘着粗气,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而她却无能为力。
滴答滴答,鲜血顺着她肚子上流出来,顺着双小小的手滴落到床单上,形成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她的肚子像是被撕裂开来一般,疼痛难忍,她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痛苦的折磨。
沈不归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伸手开始掐她的人中,但可惜毫无用处,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泪水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床单上。
一个个小人儿从他的肚皮中钻了出来,像只蟑螂一样落在床单上,随后带着那满身的鲜血和与身形不符的飞速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开始爬行。
沈不归甚至没有时间去数他的肚子里面到底出来了多少个“婴儿”,
最终,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冷。房间里只剩下那滩鲜血,静静地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
眼前的这血淋淋的一幕让人觉得格外的荒诞,沈不归还在努力的掐着她的人中,可惜,老太太的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瞳孔已经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