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浮出水面
沈不归的手颤抖着,缓缓地收回了那原本掐在人中的手指,他的手向上探去,蹙眉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片刻后沉着脸收回了手,人已经没气儿了。
她的肚子里依旧不断地在蠕动,一个个血淋淋的婴儿从那被撕裂的肚皮中爬出,它们的身体扭曲着,肚皮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血肉模糊,被撑爆的皮无力地垂在两侧,失去了原本的支撑,已经松松垮垮的如同破布,而那赤裸着身体、满身血污的婴儿们则在白色的床单上留下了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色痕迹。
这些婴儿的动作迅速而诡异,它们像一个个畸形的蟑螂,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一个破腹而出的婴儿四肢扭曲停在了肚皮上,倾斜着身子别着身子的朝着沈不归咧嘴一笑。
凌翊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他的手中拿着白符没有朝这边看一眼,但那些满屋子乱爬的婴儿却像是忌惮着他一样,不敢靠近他的周身。
白符看到了正在跟主人对峙的小鬼,努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打算去支援沈不归 ,它的符号也随着变换为(? ? ?? ),像是在努力使劲儿一样。
“走吗?”凌翊却像是感受不到它的挣扎和这一屋子诡异的氛围一般,侧过头淡淡的扫了一眼床上的东西,原本还呲着牙鬼气森然的小鬼立刻顿住了动作,不自觉的缩了缩怪异的身体。
沈不归缓缓的将怀中抱着的老太太放下,帮她合上了还没有瞑目的眼睛,拉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后才哑声回答,“去隔壁看看。”
因为顾忌着凌翊的存在,小鬼们并不敢拦他的路,沈不归的心情算不上太好,在老太太这里并没有获得太多有用的线索,现在他只能寄期望于卡特的卧室里。
离开了老太太的房间,走廊的味道终于消散了一点,看着符纸上(っ╥╯﹏╰╥c)的颜文字,少年唇角微微勾起,松了松手,白符终于从凌翊的桎梏中挣脱开来,立刻窜回了沈不归的身边。
虚掩着的门被打开,月光照进了整个房间,卡特房间的布局跟其他两个房间差不多,只不过装修风格倒是大相径庭。
厚重的酒红色窗帘遮住了窗户,让外面的电闪雷鸣无法透进来半分,房子的隔音性也不错,在屋里只能听到一些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听不见丝毫的雷声。
房间里除了白符的月光之外没有其他的光亮,沈不归随手拉开了放在桌子上的电灯,昏黄的灯光亮起,却显得更加让人觉得莫名的阴森。
阴暗的房间里,一张巨大的床占据了主要的空间,床的尺寸大得惊人,仿佛可以容纳好几个人。
墙上的壁纸也是血红色的,整个格装修风格都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弥漫,暗红色的床单和被褥显得有些陈旧,在这里休息根本不像是在室内或者是房间里,反而更像在某一个人的子宫里,也不知道卡特是怎么想的,住在这样的地方当真不会觉得讶异吗。
难怪他心理变态了。
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一个红木柜子,柜子的表面有着精美的雕刻,看着跟安德鲁家的柜子差不多,柜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整个房间此刻安静得可怕,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雨点声让人能听的出来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空气中游离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沈不归有些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儿,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既不血腥也不恶臭,但是也跟不上上好闻。
凌翊踱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本子,随意的看了两眼之后递到了他身前,“好像是你要的东西。”
沈不归回过了神接过了本子,白符在他的身侧为他照明,青青翻到了第一页,他开始查看。
前面这几页大多数记录的都是些人名,密密麻麻的人名和一些看不太懂的日期还有地址。
他猜测可能是卡特的拐卖名单。
又翻了两页,他总算看到了其他的记录。
“我就知道那个婊子还没死。”
那一页用黑色的笔恶狠狠的记录了这些,似乎是因为气愤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绪,他写字的时候力气都将本子后边儿的几张纸也连带着划破了。
没死?
沈不归用手指摩挲着那被划烂的最后两个字,眸子眯起。
结合一些前因后果,他大概能猜得出来这里的没死指的可能是安妮,那个被架在十字架上受烈火炙烤的女人。
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副本的boSS极有可能就是安妮,但是活人怎么会成为播撒了?如果没死的话,boSS又是谁?
他偏过头看向凌翊,“你后来把安妮救走了是吗?”
那幅被中断的画结合那个缠满了绷带的女人让他有一些猜测。
但凌翊却轻声否认了,“不是,我没救她。”
“在你城堡里的那个不是安妮吗?”沈不归问他。
“是。”少年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眸子低垂着,“但那是只鬼,她是在我面前被烧死的。”
他的这一套说辞跟日记本上记载的完全相反,但是凌翊跟卡特两个人都没有必要撒谎。
想了想他还是收回了目光,接着往下翻页。
“我早晚会杀了那个小畜生,如果我找得到她在哪里的话。”
卡特的日记都非常简短,看得出来他写这些日记只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为了记录。
“凌翊.斐瑞,他给我们带了灾祸!”
看到这里他将日记本往旁边递了递,眉毛轻轻挑起,“他在日记里说你坏话。”
凌翊耸了耸肩没有讲话。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得到他城堡里的所有财宝。”
“你看,他还觊觎你的财富。”沈不归又用胳膊肘顶了顶少年,“你杀他杀的真不冤。”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他松开了手里的白符,随后又立刻将毫无防备的它捏在手中,像一只无聊到极点的矜贵猫儿在玩弄一只蝴蝶。
这几页大概讲的全部都是凌翊的坏话,他不太敢说太过分的,只能愤愤的无能狂怒,在纸上宣泄着自己的嫉妒和不满的怒火。
又往后面翻了几页,沈不归终于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安德鲁那个蠢货居然没有被海啸淹死,他居然还能活着回到村子里,该死的,他一定在其他地方抓到了鱼,要不然的话像他这样该死的人早就饿死在了海难里。”
这一页的东西沈不归还挺感兴趣的,可惜没有被记载太多,只是一些无意义的牢骚。
“哈哈,就算从海难里活着又怎么样,在这个村子中依旧是我说了算的。”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些话,但是沈不归却从那飘逸的字迹里面读懂了一些东西,安德鲁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他弄死了。
“我们终于找到了那小崽子,她就像他那该死的母亲和低贱的父亲一样该死。”
他立刻看向了下一页,随即瞳孔骤缩。
“小孩子的肉就是鲜嫩,根本不需要多放调料就很好吃!”
“他们吃的是......”尽管早就已经有所感知,但他此刻还是难以置信的看向身侧的人,“是黛比吗?”
少年的侧脸在温润的月华下若隐若现,散发着清冷又淡漠的气息。光从侧面打来,仿佛给他的面庞镀上了一层银辉,在他那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随着他的眨眼,长睫微微颤动,如蝴蝶翅膀般轻盈,他缓缓抬起那双异色的瞳孔,目光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轻轻地应了一声。
想起了那个因为饥饿和虚弱而说话一直声音小小的女孩儿,沈不归莫名的在心中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怒气。
事实上看到这里他基本已经能将心中那个猜测给坐实了,但他的手却依旧往后翻看着,想要知道女孩儿最后的结局到底如何。
“上帝啊,我真是个天才,在这样的天气里肉很难存放,我将那女孩儿的四肢砍了下来每天炖肉吃,只要她还活着,剩余的肉就不会烂了。”
小小的女孩儿被砍去了四肢,扔在地上给人当储备粮,每日被迫接受身体上钻心的痛楚和心理上即将被吃的折磨。
他的双手因为愤怒而攥紧了本子,指节发白。
“该死的!那个该死的女孩儿!就像她愚蠢的父亲母亲一样,废物!没有一点用处,她居然被饿死了,该死的!我的肉要烂了!”
畜生没有因为生命的离去而感到一丝的内疚和恐惧,他在黛比生命终结之后也依旧在关心着自己的食物。
他已经没办法再看下去了,咬着牙将本子合上,他的眉毛紧皱,心情格外糟糕。
“怎么?”凌翊在他旁边歪着头发问,他的瞳孔很漂亮,右眼像一颗灰碧色的宝石,在月色的折射之下闪出光泽,“你不想做任务了?”
“......”良久,沈不归才慢慢的吐出了口浊气,压下了心头的躁郁,就像之前已经察觉到了黛比的不同,他现在也终于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黛比就是这个副本的boSS,但是他......
“她的母亲呢?在城堡里?”
凌翊看着他,“安妮早就忘记了所有,她在有意识的时候曾经嘱咐过我给她的女儿送些吃的。”
“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记得起来自己过一个女儿了。”
随后他笑了笑,“我已经把你要的带到你的面前了,只要你杀死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不。”沈不归看上去心情很糟,黛比的经历过于惨痛,她在这个副本中一直保持自我的意识,没有害过任何人,甚至变相的收留了他们,过往他从没遇到过像这样的boSS。
缓了缓心情,他勉强压制住了心底的那股气,跟身侧的这一位敌对阵营的大boSS说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所有猜测。
“黛比是在被砍断四肢之后七天才死的,所以这七天的轮回是黛比的轮回。”
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双眼眸静静的盯着他。
沈不归也不在意他也并不是想跟谁对质什么,他只是想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而已。
“黛比死了这一切就会结束了,连带着这里所有的Npc一起,安德鲁是死在她面前的,安妮也是在她的面前被人带走的,她真的没有感知吗?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那些人将自己的母亲带去干嘛了吗?”
越是深思越是觉得不寒而栗,沈不归闭了闭眼,“也许在安妮被带走的那一刻,这个副本的boSS就已经生成了,我之前怀疑过是安妮。”
他抬眼看着少年,“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说谎。”
上个副本轮回结束的时候,他问过少年一句话,他问下个轮回还会不会再来到这里。
安妮根本无法离开城堡,少年听懂了他隐晦的询问,他的回答是不会。
“她还那么小。”沈不归脸上的神色格外复杂,“我怎么可能会去杀死一个孩子?”
尽管作为最终的boSS,可是女孩儿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在沈不归的心里跟真正的女童没有任何差别。
“那不关我的事。”凌翊的声音有些冷漠。
“沈不归,如果你们想出去的话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很少这样直接的叫沈不归的名字,在念出青年名字的时候,声音有些莫名的有些酥感,尽管声音不好听,但他说话的语速和冷冷清清的语气都让人觉得莫名的有气势,很难想象如果他真的是正常的嗓音的话该是多么的好听。
但此刻的神不归却无暇顾及这些,他唇瓣紧紧的抿着,直视着少年的眼睛,白符被萦绕在他们两个之间的紧张情绪吓到,符纸的符号变成了∑(°口°?)??,以后小心翼翼的往凌翊手中缩了缩,也顾不上挣扎了。
其实沈不归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他终于妥协,率先移开了视线,苦笑一声,“有的时候其实我早就忘记了你是副本boSS了。”
“也只有到这种时候,我才能真正的意识到,这些副本其实都是你设置的关卡和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