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太尉怎么风吹就倒 004
蔺孤君心知肚明，就像刚才的云轻眉所说，这里是皇宫，朴睿和蔺裕林胆子再大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蔺裕林也就能在王府里耍耍世子威风了。
而躲在枝叶下的纪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没必要见义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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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都还真是没什么新鲜事。”新的程咬金冷不丁地出现了。
来人是个容貌清疏的男子，颧骨略高，眉毛浅而细。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衫，腰间没有官印。
一直到他出声，纪绯才发现这人竟然就在她的不知不觉间站在假山旁看戏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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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忽然仰头，刚好与纪绯对视了，纪绯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见状，他笑得眼睛都要眯了起来：“还有你这小娃娃，为了看热闹爬这么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开个玩笑，现在这情况是看热闹的人被当热闹看了。
而这期间菁汀居然也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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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的小娃娃？
蔺孤君终于抬眸望向假山，他此前也一直未曾注意到假山上还趴着人。
找茬的蔺裕林没让他意外，路见不平拔刀到一半儿跑路的云轻眉没让他震惊，忽然出现的男子也并不是不可以接受，假山上一直趴着个看热闹的就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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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汀迅速地扶着纪绯从假山上下来，又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小姐玩闹，太尉夫人即刻便到。敢问这位大人您是？”
菁汀之所以能领着纪绯来御花园里玩，当然是有所依仗的。
平时她就负责温温柔柔地陪纪绯玩闹，遇到其余权贵主动自报家门，纪尧太尉家的门楣已经足以吓退大部分心怀不轨的人。
但若是真就遇上不长眼的了，菁汀也“会一些拳脚”。
只是面前的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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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惜风闻言若有所思：“你倒是真陪小孩胡来。原来是纪尧的女儿，她还可以我一声柳叔呢。”
菁汀一惊，柳姓，未穿官服，在宫中还如此从容不迫……
菁汀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而纪绯则是仰着小脸看着柳惜风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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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101已经在给她介绍此人身份了。
原剧情里没提到过他有在此时出场，要么是他从头到尾都躲在暗地里没现身，要么就是他故意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才出来找蔺孤君。
柳惜风笑眯眯地，有几分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是小不点儿，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纪绯：“……”
她现在也才七岁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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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裕林恼火：“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朴睿的眼神就明显比蔺世子好上不少，态度骤变：“柳圣！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蔺裕林震惊：“他是柳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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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惜风，璧月仅有的三名亚圣之一。
第一位， 皇室大供奉，效忠于璧月皇室，年事已高， 现于钟南山闭关，多年未曾现世，外界有传闻他闭死关已经坐化了。
有系统的纪绯知道他还活着，只是确实活不太长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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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天山派的太上长老。天山派乃隐世宗门，这位太上长老也极少在人间出手。
她上次现身还是数十年前，璧月与大齐交战，大齐派出一支精锐奇兵突击璧月，意外打到了天山派隐秘的家门口。
双方都很意外，太上长老就在这样的懵逼之中出手，她一个亚圣杀灵师如屠鸡宰狗，大灵师也在她手底下撑不过五十招，杀得那只千人军溃不成军。
但此事一了，太上长老和天山派就继续不问世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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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是“新晋”亚圣柳惜风，他是十年前迈过亚圣门槛的武者，龙都世家司马家的家生子。
因为早年的武道天赋被挖掘而得到了司马家的全力培养，现在担任着司马家客卿的身份，正值壮年，行事随心所欲，只听皇帝调令。
——而且还是选择性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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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人猜想的“收到皇帝密令，马不停蹄返京”不同，柳惜风是跟着他的心上人一同回京的，在半途才收到了来自皇帝的返京密令。
柳惜风也是听说练武场惊现天才的事才特意跑到这儿来看热闹的。
他对皇帝召他回来的目的心中有数，也就特意多分了些心思在这些“候选人”身上。
至于各位大臣看到柳惜风在国子监选拔时恰巧出现在龙都，心里会如何计较，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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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惜风：“你们这些小孩，过家家也要有个度。”
朴睿脸色一白，蔺裕林继续嘴硬：“柳圣，我们什么都……”
“好了好了别废话。”柳惜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是来找他的。”
他随手一指蔺孤君：“其余无关人等，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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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巧菁汀也并不想让小姐掺和进麻烦里，利落地牵着纪绯走了。
蔺裕林则是阴沉着一张脸和满脸紧张的朴睿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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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纪绯看了蔺孤君一眼。
正对上少年的目光。
她便朝他眨巴眨巴眼睛，水盈盈，亮晶晶，少年微微一怔。
小女孩整个人被狐裘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白白嫩嫩的毛绒团子，脸上表情又生动得像年画娃娃。
果然，这能趴在假山上看热闹的太尉千金性子极为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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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绯在脑海里和101讨论着突然冒出来的柳亚圣。
系统101：【原剧情中，他将会在不久之后收蔺孤君和云轻眉为徒。】
纪绯：[这就是男女主的机缘呀。话说101，这个世界的定点帮扶礼包还没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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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101惴惴：【宿主……】
纪绯：[嗯？]
系统101要是有脑袋都要羞愧得低到胸口了：【本世界的世界意志排斥了主神空间为您提供的“武学天赋buff”。】
纪绯：[并不是很意外……]
这些世界意志真是各有各的倔，这是怕她抢夺主角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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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101：【所以宿主可以在商城宝库中挑选您想要的buff。】
有了上个世界那死犟的世界意志打底，纪绯对现在的状况接受良好。
她坦然地翻起了商城：[我看看啊……万人迷、万人嫌、绝世美貌、厨神……好多哇。]
系统101发现纪绯不生气，瞬间开心起来：【：）宿主也可以选择道具，比如绝世好剑、起死回生药……】
纪绯翻了翻，结合从云轻眉那里获悉的剧情快速做了决定：[不用了，我选好了，就这个吧。]
系统101：【兑换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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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蔺孤君回到府中后，淮南王听说他入了选，颇为惊奇。
他是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的，长相颇肖其母，不得王妃喜爱，性子总体上是温顺的，偶尔带一点执拗，在府里受了不少磋磨，没有正式习过武，这样的蔺孤君，居然能通过他皇兄设下的选拔？
不过皇帝陛下的做法是广撒网，多捞鱼。入选的皇室子弟不多，但也不少，这么一想也就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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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平时在家玩笑便罢了，出了王府，裕林和你同在国子监修学，你们兄弟二人要相互依仗。”
少年的声音平静，丝毫不提白日里发生的龃龉：“儿子知晓了。”
蔺孤君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他一贯以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哪怕看不见他的脸，淮南王也能猜到自己这个庶子肯定是一副隐忍沉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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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盯着蔺孤君左看右看：虽然已经从交好的工部侍郎处听说了他的天分不错，可他也知道蔺孤君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机。
像云轻眉，六岁便开始习武了。
蔺孤君如今已有十四岁，比起正常王侯家的后代，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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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淮南王自认对皇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一名御驾亲征开疆拓土的君王难道还能喜欢温顺的绵羊吗？
如果他要选择继承人，势必是要培养出下一个虎狼之君。
蔺孤君大概是因为天资而被选去陪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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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心中略微遗憾，自己差点就也有了一个天才儿子？
不过他也莫名其妙松了口气，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淮南王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少些麻烦事才好呢。
他轻飘飘地叮嘱：“陛下宽宥，你比裕林年长一岁，更不能忘了本分，做事要有分寸。”
蔺孤君还是那句话：“儿子知道。”
“好，你去和你母亲说一声吧。”
“从父王这儿出去，儿子就去面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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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满意了，随口感叹夸了一句：“嗯。你的礼仪一向学得不错。”
在尊礼尽孝上面面俱到，蔺孤君做得到让人无可指摘。
可惜裕林就是和他过不去，也多亏孤君性格温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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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的“母亲”自然不是他的生身母亲，那个商户女红颜薄命，早就在虎穴龙潭的险恶王府里丢了性命。
二人口中的“母亲”，是身份尊贵的淮南王妃。
他穿过厅堂，通过侍女通传向内求见，在原地站了小半个时辰后，顺利见到了王妃，三言两语简洁明了地表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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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当家主母的态度则是格外冷淡，连表面功夫的问候也不做：“下去吧。”
她一向如此，不装好人但也从不会在明面上使坏，因为那些污糟的坏事自然会有察言观色的聪明人替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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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刚出院子就被人叫住了。
少女声如银铃：“二哥！”
蔺思如笑靥如花：“大兄说你入选了，恭喜二哥呀。”
蔺孤君点头：“多谢。”
他和蔺思如并没什么好说的，前几日被推下湖受的寒让他至今仍有些胸闷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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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思如却并不放他走，仔细看去，看似呼风唤雨的少女眼里埋着深深的不安：“竟然能在母亲这儿遇见二哥，母亲同二哥说什么了吗。”
蔺孤君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担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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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月的法规中，庶出子女具有独立人权，并不是嫡系的奴隶。
但是蔺孤君在王府中过的日子却是实打实的奴仆生活。
他虽然是良籍，却还比不上一般的仆人，那些人把他当做最卑贱的奴隶一样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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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无他，王府中最高贵的女主人不喜欢这个庶子。
他的生母在王妃入府前曾非常得宠，而王妃认为那个商女的存在就是对她颜面的践踏。
后来，王爷薄幸，商女死了。
可她的儿子也是如此地令人厌烦。
王妃不想看见蔺孤君从泥沼中爬出来，于是便有许多人对踩他一脚这件事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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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思如并不是王妃的亲生女儿。
同为庶出子女，蔺思如是王妃带来的媵妾生下的孩子。
那媵妾生下蔺思如后便一命呜呼，于是王妃把这女孩养在膝下。
王妃本身只生育了蔺裕林这一个儿子，故而蔺思如虽无嫡女之名，却有嫡女之实。
但她是这样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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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非常理解她的恐惧，王妃的爱与庇护就像无源之水，虚无而飘渺。
她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讨好王妃，成为有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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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思如推蔺孤君下水，戏弄他，整治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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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他恶意满满的。
蔺思如最初看蔺孤君的眼神里只有好奇——她知道他们都不是王妃的亲生儿女。
听说了王妃对他的不喜之后，年幼的蔺思如也未曾做出过出格的事。
直到她尝到了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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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裕林领着她去找蔺孤君的院子里玩飞刀。
当时蔺孤君不在，他们用小巧的飞刀击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具和小玩意儿。
商女的木牌灵位也未能幸免，后来蔺孤君索性就把那块木头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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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回来时，刚巧撞上这恶劣的小孩自食恶果，但他下意识地伸手撞开了被弹飞后倒转飞向蔺思如面庞的飞刀，小女孩没想过那锋利的冷兵器也有可能划过她的脖颈。
刀片擦破了蔺孤君的手掌，血流如注。
蔺思如吓得面色发白，她一个小孩子，很清楚自己是无意地伤害了别人。
她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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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世子大兄抚掌大笑：“真是有趣！我的好妹妹！”
他带着她去向王妃“邀功”。
年幼的蔺思如不仅没有被惩罚，反而获得了奖励。
王妃对她笑得太温柔了，平时不被允许的顽皮要求也都得到了满足，蔺思如本能的明白：她可以这么做——
她应该这么做。
后来，蔺孤君就成了蔺思如的“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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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没多废话：“我向王妃问安，王妃对我说了一句‘下去吧’。”
闻言，蔺思如总算松口气地笑了。
她庆幸蔺孤君翻不了身，不然王妃以后厌恶了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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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孤君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在椅子上坐下，喉咙痒意上涌的瞬间，他一路积攒的不耐终于抵达了顶峰。
少年望着摇曳的烛火笑了笑，笑得垂下了眼眸，漂亮的眸子里映着跳跃的火光，但绯红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暗流。
温顺？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