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烫手山芋

晚风吹拂，胡媚娘在山峰上遥遥看着上宗的方向，方才热闹过后的冷清，一下子让她有些惆怅。

“傻姑娘，还想着别人呢”。

胡媚娘转过头来，老实点点头，“嗯，以前不自爱，以为修行才是根本，把自己名声搞坏了。

后来遇上他，本应该有一段露水姻缘，不曾想阴差阳错就错过了。以我性子，这件事原本就会很快过去，可能是因为得不到，突然间就纠结起来，这些年来就过不去了”。

老道姑拍了拍心爱弟子的手，“执念是心魔，你这孩子本性就是如此，反而错过了宗门的不少道侣，别想了，他和你不是一路人”。

“没敢奢求什么，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鱼游子的徒弟，自然是九天之上的逍遥仙，你可以仰慕他，但是记住别耽误自己”。

“放心吧，师父，以前可能还会幻想，今日之后不会了”。

老道姑就喜欢这个关门弟子拿得起放得下，一眼能认清现实，正视自己的样子，“当时你忙着招待客人，我帮你找他签了好几本书，你快看看”。

“师父，你真好”。

——

出了玄宝阁，度难准备驾驭飞舟加速飞远，就看到一个倩影孤独地悬停在空中，身旁有一个茶桌。

夜小天突然开口轻声说道，“等我一下就好”。

妖姬眼神冰冷异常，九娘歪了歪头。

狐媚娘见到夜小天单独前来，眼中的惊喜根本不掩饰，只见他渐渐走近，她的笑容就越发的随心。

“神眷锋两位护法听到你来，很是怀念”。说到这里，她也羞红了脸，低下头说道，“妾身一样”。

夜小天想起当年的神眷锋两位护法，由衷的感到亲切，“两位护法还好吗？”

胡媚娘由衷的感叹，“真正的神仙眷侣”。

夜小天也有此一叹，“这次来去匆忙，下次我会专门拜访，说不得还要请你作陪”。

胡媚娘还想邀请他，“既如此，都到门口了，不如多耽搁片刻”。

夜小天摇摇头，“不了，已经耽搁很久了，就此与姑娘告辞”。

狐媚娘眼神幽怨，“贱妾是残花败柳，公子是天生道种，是妾身高攀了”。

夜小天眼神真挚，“都是乱世人，不说风凉话，你我相交于微末，就该淡如水”。

狐媚娘见他客气有余，热情不足，就叹了一口气，“贱妾在此送茶一杯，预祝公子路途一帆风顺”。

说着，胡媚娘就倒出一杯茶香四溢的灵水，用茶盘托住，盈盈几步走到夜小天身前，蹲下身子举案齐眉。

夜小天口中说着不要客气，见她坚持，还是取过茶杯，说着“何必如此”，举杯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原本温柔多情的女子笑容诡异，茶盘一瞬间变成匕首，寒光一闪以不可察的速度，刺向夜小天。

关键时刻，夜小天竟然临危不乱，左手早就结印以待，那是鱼游子的绝技藏剑式·锁剑诀。

女子一击不中，来不及惊讶，发现匕首沿着手臂，就如浆糊一般黏住，脱身不得。

只见夜小天右手剑指一点，狐媚娘眉心受到重创，五官一下子就暗淡下来，身子好似融化的蜡烛，摊在一处。

度难口宣佛号，一个影子遁无可遁，在当场现出真身。

一身五彩羽毛的俊鸟，只见它清鸣一声，挣脱无形枷锁，翅膀一抖，就消失在原地。

“有来有回，再见不迟”！夜小天口含天宪，硬生生把它拽回当场。

俊鸟翅膀奋力翻飞，玲珑的利爪抓裂空气，夜小天挥刀砍开，迎着疾风一刀劈下。

那俊鸟眼神如人一般决绝，更为清亮的鸣叫声，当场的夜小天就有些恍惚，度难以佛号为抵挡，九娘发出不似人声的声音。

“身剑诀·鬼神突”！

只是一瞬间，夜小天封闭听觉，以最快的速度刺出一刀，妖姬身影重合，这一刀迅猛异常。

飘飘洒洒都是漂亮的羽毛，在夜小天的感知中，敌人就像消失了一般。

“不好”！

漫天的羽毛突然影影倬倬，一分为二，再化为四，夜小天甚至只来得及以收刀归鞘，阵中心的他被狂暴的灵气包裹。

“道术·一所悬命·心火灭绝”。

以夜小天为中心，爆炸点一瞬间坍塌了空间，度难和九娘在外围也被波及，好不容易狼狈抵挡，顾不得看自己的伤势。

正中心，夜小天双臂交叉护住头胸，双腿屈膝护住腰腹，真元铺满全身，一道不易发现的护盾守住周围。

爆炸过后，只见他睁开双眼，身体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红彤彤冒着热气。

妖姬第一时间以灵体出现，“道生，你没事吧”。

夜小天吐出一口浊气，“小样，玩阴的，还好老子身体强壮”。

妖姬眼中全是担忧，“道生，别撑着”。

度难宣了一声佛号，“夜兄，让我看看有没有暗疾”。

九娘突然消失天际，速度快得惊人，看样子是追人去了。

夜小天嘿嘿一笑，“师父的甲胄咱不会，抗打的本事，我媳妇教得好”！

妖姬貌似撒娇给了他身上一巴掌，“别臭贫了，鱼游子的剑术我从未见过，你这招我也没见过啊”。

夜小天任由度难给他把脉，“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浩然气加神魔道的运用而已。”

“小子，我劝你好好说话，浩然正气怎么就不是了不起的东西了”。

“我说的是自己的想法很不起眼，因为浩然气太伟大，所以转换成道术就很了不起”。

“哼，算你识相”。

“道生，浩然正气原来还可以和道术相结合”？

“我正在慢慢摸索中”。

这时，九娘在空中几个纵跳就来到他们面前，“跑得太快，找不到踪迹。”

夜小天伸手接过一片羽毛，艳丽多彩，手感很好，“一开始就觉得她不对劲，早期与狐媚娘见面，隐约觉得她不过是超凡镜的实力，怎么一下子就到元婴了。

再怎么隐藏实力，这差别也太大了，还好九娘提起预警，这才没有被阴沟里翻船。对战的时候，实力一下子又提升太多，差点就被她阴了”。

妖姬故作恍然大悟道，“先前怪不得你让我们不要做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雪姐，你就别夸我了，要不是你教得好，我对于五感一觉这些基础道术的运用还是门外汉”。

“明明是你修行有法度，妾身不过是引路而已”。

“夜兄，这妖族并非凡品”。度难适时打断他们的肉麻对话。

夜小天若有所思，“蒹葭曾经跟我提到过，驭兽斋有一位天才师兄，他的道侣就是千年不遇的千面彩翼，最擅长模仿，天赋隐身本能，最是让人防不胜防”。

“她跟你说过这个师兄叫什么吗”？

夜小天点点头，“说过，驭兽斋的骄傲，也是驭兽斋的叛徒，驭兽斋的大师兄——周兴平”。

“这人没听说过，难道是因为蒹葭的关系，驭兽斋要除掉你”？妖姬在有限的线索里，只能找到这个唯一说得过去的答案。

夜小天有些郁闷，“不知道，我会尽快修书一封，详细问问蒹葭，若是了无音讯，我估计她也自身难保了”。

妖姬一时没有了主意，“这该怎么办啊”？

夜小天想了想，“以不变应万变，我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说到这里，夜小天想起一件事，“大爷，我们之前差点被你折磨死的心网，还在不在”？

“哼，想起正事来了，你真当我就是这么想折磨你？这是一件传奇之物，以华夏九州三大修行根本为基石，打造的无延时信息传递网络，你真以为就这么简单”？

听着老书虫比他还要流行一点的言语，夜小天真的很无语，他适应能力比自己强多了。“你是说，心网这东西还能用”？

“不仅能用，好处多多”。

原来，这心网，已经是一件成熟的云端服务器，就像新用户只需要注册账户一样，只要有炼气士最具备个人信息的信使，就能连接到服务器上，交流和沟通就能很容易实现。

说了半天，夜小天恍然大悟，“大爷，你这不是搞了一个百度贴吧吧”？

老书虫得意非常，摇头晃脑地说道，“正是如此”。

夜小天倒吸一口凉气，“大爷啊，你是真牛逼啊！”

一直以来，夜小天虽然是个穿越者，但是在三清天下，见识了炼气士的世界，虽然言语习惯什么的还有些异于常人，但是心里已经渐渐被同化。

反观土生土长的老书虫，只不过见识过夜小天所在的世界，已经能够异想天开，与梦幻世界接轨，不得不说，老书虫果然有当主角的潜质。

夜小天根据老书虫的指点，以自己炼制的飞剑信使为引祭出，自己打开鱼符接受，就这么简单，形成了连接。

“每一个信使，代表着一个无法更改的身份，就算是被敌人获取，他的真元伪装会被你第一时间发现，作为心网的拥有者，你就是俯瞰天下的君王。

唯一有一点缺点，那就是每次的交流都需要灵气支撑，好在这纳入须弥的三星洞窟最不缺的就是灵气，这等异想天开的法宝，换做是旁人也绝对养不起”。

夜小天眼前一亮，还得是你大爷啊，“大爷威武，我要为你高歌”！

“滚一边去，偷盗者鄙”！

好吧，触了霉头也掩饰不住夜小天的高兴，“和尚，你有信使没，就是千里传音类似的东西”。

度难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木鱼，“心有所念，敲击成音，只要与我有牵绊，就会听到我的心声”。

夜小天接过木鱼一阵琢磨，“卧槽，这么神奇？瞬时电话？马上就能听到”？

度难微微一笑，“哦，并不能，看距离的远近，在儒家浩然，我尚且不能把所思所想传达到师父那里，更别说是马上能听到了”。

夜小天有些失望，这不就是和三清的信使一个鸟样。

夜小天看向九娘，九娘伸出小手，一个迷你可爱的小白狐现出身形，“这是青山帮我制作的信使，用了我的神魂为引，传音的速度就看它飞奔的速度，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夜小天有了一些优越感，起码他作为剑修的信使，速度比他们快多了。

“我现在有一个微信群，额，就是聊天室，简单来说，就是就算不能见面，也能马上说话的法宝，唯一要求就是要捆绑你们的信使，懂不懂”？

夜小天说了半天，二人懵懵懂懂，就连妖姬也一脸的茫然，没办法，老书虫那种逆天的妖怪不能拿来当例子。

夜小天懒得说了，直接操作起来，不多时，鱼符里的心网就多了两个新注册用户，一个木鱼，一个小白狐，真的好像贴吧一般。

其余几人不过是玩笑心理，还真没拿这个东西当回事，夜小天后知后觉，他深刻的领悟到，这才是老书虫送给他的一大法宝。

想到这里，夜小天修书一封，说明了情况，带去了锚点，他以后将会是贴吧吧主，微信群群主，聊天室室长！

——

周兴平与炼宝道人聊得很好，言语间气氛和谐，在不经意间，周兴平偶有所动，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

“太息公，今日得见真仙，受益匪浅，改日再登门拜访，只是有一事，还请太息公细细斟酌”。

炼宝道人连忙挽留，连着说知己难得，忘年交更甚，要摆酒设宴，大宴宾朋，把他介绍给更多的门人认识。

周兴平笑容不减，“只要事情办妥了，我会亲自为太息公请功，到时候酒宴就设在云海仙域如何”？

太息公感动非常，非要送周兴平，后者连连道谢，也算是相谈甚欢，只恨认识太晚。

送走了周兴平，柴竹收拾残局，就看到师父完全没有了好心情，“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炼宝道人看着自己的爱徒，“阐教做事太霸道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想杀人放火，逼我就范”。

“啊”？！柴竹一脸惊讶。

“鱼游子的弟子夜小天，果然实力惊人，你先下去吧”。

许久之后，炼宝道人走进师兄的大殿之中。

“师弟，今日这么有空，来我这里”。

“别装糊涂，阐教新任长老周兴平来过，你别说你不知道。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哦？师弟，我还以为你已经帮我选好了”。

“选个屁，我要不是担心玄宝阁的安危，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闭月那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这夜小天对我有大恩，恩将仇报这种事，要不是千年传承，你当我是小人不成”？！

“既然你都说明白了，这就是我的意思”。

这下子轮到炼宝道人不理解了，“啥”？

“夜小天对你有恩，你却没有将私人恩怨放在首位，阐教的拉拢其实你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你的心思都是宗门的延续，既然这样，两不相帮才是最好的选择”。

炼宝道人松了一口气，只要师兄相信他就好。

玄宝阁的阁主，当今截教灵宝道门主藏宝道人是一个看着不太起眼的老道士，“鱼游子的徒弟，不能在我们玄宝阁出事。

坏人还是我来吧，这周兴平太自大了，这么不能隐忍，还敢动手，看在鱼游子的面上，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炼宝道人有些紧张的问道，“师兄，会不会太冒险”。

藏宝道人给了师弟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是阐教的长老，我也是截教的长老，大家各为其主，各司其职，并没有什么不妥。”

炼宝道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师兄，下手轻一些，别让他狗急跳墙，把自己搭上去”。

藏宝道人好久没见自己这个闭关很久的师弟，心情大好之下还有闲心调侃他一句，“知道了，我只要看着他不做坏事就行，热情有礼绝不出手。你还是好好哄哄你那道侣吧，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个妻管严”。

炼宝道人不接茬，“师兄，墨灵醒过来了吗”？

藏宝道人长叹了一口气，“心如死灰，醒过来又能如何”！

——

周兴平看似平静，其实内心非常紧张。

一处僻静的山谷，周兴平见到了一位女子，身穿彩衣，不过袖口处斑驳一片，有洗净的伤口在包扎。

“彩妆，你怎么样”？

名叫彩妆的女子并不在意伤势，“放心，我无碍，夜小天一行人，实力不俗，我虽未全力以赴对敌，却讨不到一点便宜，是我托大了”。

周兴平见她真的没事，于是就放下心来，“无妨，本就是随意而为，你没事就好，看来我也低估了他，十年时间，竟然成长如此之快，鱼游子的飞升传承，果然不简单”。

女子就连发丝和妆容都是五彩装扮，看上去非常有韵味，“这还不止，他不仅能够娴熟运用道家的真元，我怀疑他还会别家的本事，他去过儒家这十年看来不是白混的”。

周兴平不敢相信这个判断，“你是说浩然儒家？不可能，那群人敝帚自珍不说，冥冥之中的浩然意志能够分辨敌我，绝不会让外人学了去，当年鱼游子游历儒家多年，据说还有一位结拜大哥就是大儒，也未曾得到儒家传承”。

女子想了想，“就算不是儒家口含天宪，也是独特的道家真言术，他这十年肯定有奇遇，那毫无规矩的真言太熟悉，又太霸道了”。

周兴平听到这里立即重视起来，“你细细给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