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各有掣肘
艾草膏工序繁琐,浸泡一夜后需继续上笼蒸制,一个时辰后再静置只取上层的油脂,还要加香料蜂蜡等待凝固。
宋明启命人取了冰块来,把盛放艾草膏的小圆钵放置在冰块上,凝固的更快一些。
“公主,陛下来了。”门外的宫人快步进来匆匆回禀,宋明启忙起身迎接。
竹卿却愣在了座上,她为朝廷卖命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直到他进殿才被反应过来的宋明启拉起来,一同行礼。
“妾身忠顺王府世子妃见过陛下。”竹卿欠身行过万福礼,站在宋明启身旁。
宋稷坐在主位上,听竹卿禀明身份,缓缓抬头,凌厉的眼神似无形的刀剑要将竹卿剖成两半,待饮下一盏茶才道:“你就是玉衡的世子妃。”
竹卿心绪起伏,镇定道:“正是妾身。”
他就是害了整个玉镜门的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竹卿定定瞧着宋稷,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如果现在手里有把剑,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对准他。
宋明启眼明心亮,一把将竹卿拉到旁边,圆场道:“父皇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这么毒的日头,晒坏了可怎么办,儿臣很是担心呢。”
爱女一片关心溢于言表,宋稷和缓了语气:“我去看你母后,听你母后说你在自己宫里折腾了两天,刚好顺路来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宋明启一指远处冰瓮里的瓶瓶罐罐,撒娇道:“父皇别问,儿臣先卖个关子,等做好了再孝敬给祖母和父皇母后。”
宋稷关心了几句宋明启,又道还有政务要忙,先回了紫宸殿。
“月儿…”宋明启唤回了发愣的竹卿,满是担忧。
竹卿收回凝视殿门的眼神,长呼一口气。
“你可是怨恨我父皇?”宋明启道。
竹卿当即跪地叩头:“妾身不敢。”
宋明启扶起竹卿和她坐在一处,黯然道:“他是我父亲,更是这大麟的君主。即便我不赞同他如此对你们,也不能反驳,君王有君王的决断。”
“公主说的对…”
“我知道你难过,可如今你是世子妃,该遮掩自己的情绪时一定要遮掩,像你刚才那样毫不掩饰,父皇计较起来,问罪的不止是你,还有你们王府和唐家…”
怒视天子可是一项重罪。
竹卿踌躇一阵,低声道:“公主为何这般和我推心置腹,倘若没有世子相护,我就是玉镜门的逆贼之一,公主不怕圣上怪罪么?”
宋明启低下头看她,目光清澈微有伤感之意:“见你第一面时我就说过,我只是感念你师父救我的恩情。而且你觉得父皇为何会轻轻放过你,还允堂弟娶你?”
“为何?”
“因为你只是一个四品文官的女儿,你父亲又在礼院,倘若堂弟娶了别家名门贵女父皇反而要猜忌,可娶你他倒放心。”
竹卿不解:“圣上既知道我是谁,又怎么放心我在宫中行走,不怕我行刺吗?”
“怕什么?”宋明启转眸,“以你现在的身体如何还能行刺,恐怕还未到他身前就被侍卫制服了,何况如今堂弟掌管羽林军护卫宫禁,他的夫人反而去行刺,你猜猜堂弟会是什么下场?”
竹卿似乎有些明白了:“我若轻举妄动,便是世子戒备不严是他失职,还会被群臣参奏串通一气谋害天子是为谋逆,王府满门抄斩,唐家也不能幸免…”
“所以父皇他无需担心。”宋明启说的直接,“他要防的是外侵内乱,要顾百姓民生,手握天下大权,又怎会忌惮你一个女子。”
宋明启也是在变相告诉她,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再执念于过去的仇恨,就能安安稳稳坐稳世子妃的位置。若是她起了复仇的心,身首异处的不止她一人。
竹卿嘴唇颤抖,身体微微前倾,颔首道:“公主的好意,我记住了。”
待到傍晚时分,宋明启包好几盒艾草膏交给送竹卿出宫的宫人,用她的马车送竹卿回王府。
到了宫门口,玉衡拦下马车例行检查,卫勉认得宋明启的马车,双手握拳行礼道:“见过四公主。”
竹卿撩起车帘,露出清秀面庞:“卫大人,是我。”
车帘掀开,刚好对上玉衡的目光,双方都觉尴尬不约而同避开,卫勉询问道:“原来是世子妃,您为何坐四公主的马车?”
竹卿莞尔一笑:“公主仁厚,觉得王府的车来回麻烦,所以让我坐她的车回府。”
“原来是这样。”
竹卿从盒子里拿出两盒艾草膏递过去:“这是我亲手制的,夏天用着解暑驱蚊清凉提神,卫大人当值辛苦,请大人收下。”
卫勉如何敢接,急忙拒绝道:“属下不敢,守护皇城是属下职责所在,何谈辛苦二字,还请世子妃收回。”
“大人辛苦,这也是公主的恩典,大人莫要推辞。”竹卿抬出了宋明启,卫勉只得战战兢兢收下。
待竹卿马车走远,卫勉很上道的拿出艾草膏,尽数奉给玉衡。
玉衡不收:“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给你的,你拿着就行。”
卫勉善解人意道:“属下哪敢收世子妃的东西,将军你就别打趣我了,这分明是世子妃借属下的手送给您的,否则她怎么会送两份。”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东西用的慢,一盒都够用好久了,哪用的了这么多。世子妃惦记着您辛苦,又不好直接给您,才来这么一招。”
玉衡将信将疑,但也只收了一盒,还是留了一份给卫勉,四公主的恩典,卫勉沾沾也好。
好不容易熬到下值,玉衡一身细汗,仔仔细细沐浴一遍才洗去一天的疲惫。
等他出了浴桶穿好衣裳,小满来报:“世子妃过来了。”
竹卿主动来见他,玉衡颇有些紧张手足无措,对着镜子看了看仪容。
很好,穿的很得体。
刚转过身来,竹卿就站在了眼前,只听竹卿道:“我有话要问你。”
玉衡道:“你问就是。”
“三年前,圣上为何非得置玉镜门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