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不归宿

夏日炎炎，竹卿坐在车里不住地擦额头上的汗，好在终于到了宫门口，接应的宫人已撑着伞在等候。

入内宫不必走正门，只从侧门进，竹卿正跟着宫人用孙嬷嬷教的步伐一点点往前走，却被眼尖的卫勉看见了。

“将军，您看那是不是世子妃？”

待玉衡回头，只看见了竹卿的背影。一月不见，竹卿身量未见丝毫丰腴，穿着淡紫色合制宫装，披帛委地身姿婀娜，珠花步摇一颤一颤抖着，极尽柔美。

玉衡喃喃自语：“她来宫里干什么…”

卫勉回头看看竹卿又看看玉衡，直愣愣道：“世子妃入宫您不知道？”

“随她，别惹祸就行。”玉衡答非所问，回了值房。

刚进宋明启的殿里，就闻到了浓重的艾草香，宋明启得意一指眼前的物件：“五月五端阳节快到了，我闲来无事，想亲手做些驱蚊避蝥的艾草膏，献给父皇母后也是我的一点心意，特意邀你来和我一起，就当打发时间了。”

竹卿看这许多的艾草薄荷金银花还有蜂蜡，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东西太多，我俩也做不完，既然是给父皇母后的心意，我还喊了八妹和十妹，她俩一会就到，我们先做着。”宋明启一仰头，立即有宫人拿了石臼给桌前的竹卿。

各色材料也是分好的，竹卿捏了着艾草薄荷等药材放进石臼里，一点点捣烂。

正往里加了金银花进去，两个十二三岁的宫装女子牵着手笑闹着跑了进来，口里喊着：“四姐姐…”

竹卿起身，这便是八公主宋明惠和十公主宋明章了。

宋明启牵了竹卿的手过去，对两位公主道：“这是你们的堂嫂，玉衡哥哥的夫人。月儿，这是我八妹十妹。”

两位公主福了福：“见过堂嫂。”

竹卿亦回礼：“两位公主好。”

互相见了礼，宋明惠走上前来，大眼睛一闪一闪盯着竹卿止不住的看，孩子气的欢喜道：“堂嫂真好看，跟堂哥很是般配。我刚才来的路上，还看见堂哥带着一队羽林郎在巡逻呢。”

“公主谬赞了。”竹卿客气回应，心道你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知道什么是般不般配，净胡说，然而对面是公主，她只能露出和气而善意的笑容。

宋明章则扯着宋明启的袖子撒娇：“四姐姐，一路走过来热坏人了，姐姐可有什么好东西给我俩解解暑气？”

宋明启宠溺的点了点宋明章的额头，无奈道：“你呀，一个劲的贪吃，我刚让人冰了梅子汤，等一会落了汗才能喝，别伤了身子。”

竹卿好奇道：“两位公主既觉得走路太热，何不坐步撵来？”

“走路只是热我们两个人，坐步撵还要热抬步撵的奴才。”两公主相视而笑，“何必再多费人力，连带他们受累。”

这下竹卿也有些吃惊：“公主竟这样慈悲心肠体恤宫人，实在是百姓之福。”竹卿原以为圣上行事不仁，可如今他教出的公主却心慈和善，倒是她片面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玉衡，这样热的天气，只是在外面走一会就暑热不堪汗流不止，玉衡要身着盔甲巡遍皇宫各处，该有多遭罪，她在王府过舒坦日子时，竟不知玉衡这般辛苦。

怔怔想着，就被宋明启按到了刚才的座上，两位小公主在另一个长案上叽叽喳喳捣着药材，兴奋不已。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竹卿已手腕酸疼使不出力气，不由揉了揉手腕微微皱眉，宋明启很敏锐的察觉了她的异样，关心道：“你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宋明启对她的过往大都清楚，竹卿看了看两位沉浸捣药的小公主决定实言相告，压低声音道：“三年前我跳崖时摔断了筋脉武功尽失，稍微受累就会疼痛不堪手脚无力，实在是扰了公主雅兴。”

宋明启垂眸似乎在想什么，然而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把自己捣的好那份药材全部分给了竹卿。

很快药材都全部备好，还需在山茶油里浸泡十几个时辰明日才能用，宋明启道：“索性你今晚就住在我宫里吧，省的一来一回的麻烦，等明日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怕是不妥，公主的寝殿岂是我可以擅居的。”竹卿推脱。

宋明章拉着竹卿央道：“嫂嫂，你就住下来吧，母后是不会怪罪的，再说我和小惠都喜欢和你玩，你就别走了…”

三位公主挽留，竹卿也不好太驳公主的面子，感激道：“既是公主们的好意，我就不推辞了。”

宋明启满意的让宫人把东西都收起来，又派人去宫门口让王府的马车先回去，两位小公主也不走了，留在宋明启的殿里一起用饭。

到了晚上，宋明启热情拉着竹卿和她一起睡，把自己最爱的寝衣给她穿，竹卿让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暗想自己居然也夜不归宿了，不知道玉衡知道自己没回王府而是宿在宫中，会是什么反应。

“你发什么愣啊，难道怕堂弟孤衾独枕睡不着吗？”宋明启正让宫女卸钗，看见竹卿呆呆傻傻，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被戳中心思，竹卿猛然红了脸，期期艾艾道：“公主…说什么呢…”

宋明启毫不客气道：“你还怕他一个人不敢睡觉啊，这会子还惦记。这么分不开，怎么还不给我生个小侄子出来！”

竹卿欲哭无泪，宋明启不是没成亲吗，怎么说话一副已婚妇人什么都懂的样子。别说她和玉衡还没圆房，就算圆房这才成亲两个月，哪能这么快！

竹卿羞臊了脸，掩面而逃。

等回了王府，玉衡听了润禾的回禀才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竹卿进宫是受了四公主的邀请。此时竹卿所住的揽煦阁空荡一片，只有润禾看着空屋子。

平日也是一个人睡，今日格外不同。

玉衡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像被竹卿抛弃了一般，宋承如今隔三差五就住军里，偌大的王府只有他一个人，格外凄凉。

玉衡长叹一声，四堂姐啊四堂姐，你可真不管堂弟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