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发个毒誓
把脏水提到门外倒掉,又提来一桶热水倒在浴桶里。
杨溪看向趴在床边边上的孩子,发现他的手在被单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抓痕,皱了皱眉。
这个瘦得出奇的孩子,太脏。
得洗干净。
杨溪虽然同情,也对原身的做法万分不耻,但她对脏乱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但当她伸手去够苏顺年时,这孩子东躲西藏,恨不得钻进床底下。
“苏顺年,过来,快点。”
她可还等着吃饭呢,这父子俩一个两个都磨磨蹭蹭,不知道是什么脾气。
杨溪加重的语气让苏顺年更害怕了。
每次靠近娘,娘都是连踢带踹,骂骂咧咧说他浪费粮食。
小东西窝在墙角,恨不得能钻进墙里去。
苏迎岁挣扎着想起身,却只把身上的被褥挣开,露出光裸的上半身。
“你别……”别欺负孩子。
杨溪捡起一件衣服就套在他头上。
“刚刚还害羞的不行,现在连衣服都不准备穿了吗?”
她翻过屋里的衣柜,倒是有几身干净的男装,只是女子穿的衣服全都是穿过的。
她一扯开柜门,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脏衣服活埋了。
至于这个孩子,暂时没找到他的衣服,只好先将就着,用苏迎岁的衣服暂时顶一阵。
苏迎岁愣愣的被摆弄着,穿好了上半身。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身上的污垢被洗了去,还换上干净的衣服,前所未有的舒服。
难道这个女人是准备让他干干净净的死?
想起女人之前的辱骂和欺辱,他又推翻了这个猜测,她没这么好心。
他们这个荒诞的家里,唯一能图的,也只有苏顺年了。
她还是想卖了顺年吗?
杨溪把裤子放在他旁边,想起他不愿意被自己看见,“你自己穿上,我给顺年洗个澡。”
她准备去把满脸抗拒的小崽子抓来,却发现手上传来一股力道。
苏迎岁死死攥着她的袖子,而后抓住了她的小臂。
“你要是伤害顺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久没有活动过的手指干涩无力,带着不健康的苍白,没什么肉,显得更加修长。
把杨溪的手勒得生疼。
想起原主做过的事,杨溪知道他们俩为何如此恐惧。
她尽量忽略手上的痛感,在床边蹲下来。
“夫君。”
应该是这么喊的吧?
她不大确定,记忆里原身喊这个男人都是叫“死瘸子”“废物”的。
苏迎岁听得这个称呼,整个人都是懵的。
杨溪自己也不大自在,但不说清楚,看起来顺年是不愿意洗澡了。
“夫君,你听我说。之前种种,是我糊涂,以后不会了,我没有要卖掉顺年的心思,只是他身上太久没洗,给他洗个澡罢了。”
苏迎岁听到的:阿巴阿巴阿巴……洗干净才能卖个好价钱…阿巴……
他冷冷一笑,“杨溪,你这又是玩什么把戏?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要杀要剐都随你,你别冲小孩子下手!”
杨溪一个头两个大。
咋那么倔呢?
“这…你要怎么样才肯信?我不会再伤害顺年了。”
急死个人。
苏迎岁盯着她的眼睛,眼里的恨意和绝望都快溢出来,像是濒死的野狼,让人不寒而栗。
“你发个誓。”
这个女人不知道有什么图谋,居然装得这么假,他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杨溪默默鄙视了一番封建迷信。
苏迎岁挺大个人,居然信神佛。
不过看着渐冷的洗澡水,杨溪如他所言,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
“好,我发誓我杨溪日后绝不伤害苏顺年,绝不把他卖了换银子,如违此誓……”
她还没想好该得到什么样的报应。
苏迎岁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不如就不得好死吧?”
他可太希望这个女人去死了。
可若是没个人守着这里,他一个废人,顺年还小,家里所谓的骨肉亲人自会露出豺狼虎豹的一面,将他们俩连皮带骨拆吞入腹。
苏迎岁讥诮地等着看女人难堪的嘴脸,认为她不可能会愿意发这种毒誓。
毕竟事关性命。
杨溪却在想,这苏迎岁着实是个温柔之人。
原主都这样了,早该不得好死,他却连几句难听的话都憋不出来。
她随口应道,“行啊,如违此誓,我杨溪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千刀万剐遭天谴。”
够狠!
这个时代的人,是相信誓言会成真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
苏迎岁被她的誓言之歹毒惊到,手上力道松了松,抿着唇不再说话。
似乎于心不忍,又觉得自己太心软。
杨溪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苏迎岁,把他的手扒拉开,朝苏顺年伸出手。
“过来,娘给你洗澡,这水都不热乎了,你赶紧。”
苏顺年还想躲,被她拉到怀里。
这孩子轻得跟片叶子似的。
明明三岁了,身子却和头不成比例,和刚出生的孩子似的,脑袋大,脸上没半点婴儿肥,一张瘦巴巴的皮贴着骨头长。
叫人心疼。
被杨溪抱在怀里,苏顺年很是紧张地闭着眼,两只手握在一起,浑身发抖,紧紧闭着嘴,一声不肯吭。
要是娘想偷偷打他,他不能叫出来让爹担心。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
娘第一次这样温柔的帮他脱衣服。
很快脱了个干净,杨溪把苏顺年抱起来,让他扒着浴桶壁,自己给他搓洗。
除了灰尘汗水,他身上倒是比苏迎岁干净许多,没有其他异味。
想来是在外面,学着大人的样子,在水池水沟里,自己囫囵洗过。
杨溪没什么经验,控制着力道不敢太用力,一下下地搓着两列排骨。
真是皮包骨头的瘦啊,还处处是淤青。
小东西绷紧着皮,咬牙等了半天,只等到力道偏轻的擦拭,因为太过轻柔,还有些痒意。
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发现娘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大人说的那种“咬牙切齿”的凶,反而像是牙疼。
“娘?”
“嗯,怎么了?”
小家伙极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她,察言观色的小模样叫人鼻头一酸。
终于确定娘没生气,他用瘦巴巴的小手拍拍肚子。
“娘能不能给年儿一点点吃的?年儿真的很饿,一点点就好了,不用很多。”
他表情认真地比划着,表示自己吃的真的很少。
杨溪把他裹进苏迎岁的中衣里,打了个蝴蝶结,也放到床上,提起洗完的脏水。
冲他温和一笑,“行,等着,娘去拿吃的。”
她前脚走出门,后脚父子俩就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