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梅雨梅花

凌迟在绝顶倒茶之际，暗暗出手，掌心内力吞吐……

这段时间以来，凌迟的玄功突飞猛进，已非吴下阿蒙。

凌迟的内力如同奔腾的春江，夹带着落花而来，撞在绝顶的胸前。

绝顶的身子向后飞出，撞在钟乳石上。钟乳石竟然被撞断。

眼看着少年就要撞到石壁断气身亡，姑娘向前一纵，将他捞了起来。

绝顶瞪圆了眼睛：“我居然会飞！我学武学了十年，也没琢磨出飞腾的门道。不料今天无师自通，功力控制了我，身不由己向后飞！还撞碎了钟乳石，这威力真是恐怖如斯！”

姑娘又是心疼又是好气。这脑子进水的家伙，揍了他他都不知道。

绝顶心中暗笑：“这是铺垫，只是铺垫而已。我就是要假装废柴，好让执念王失去戒心，然后一举击杀。执念王不是我的终极目标。我的终极目标是大唐帝国第一猛将念炎黄。要想接近念炎黄，就要接近久别城的镇守使。要想接近久别城镇守使，就得先枭了执念王的头当见面礼！”

灰衣护法误会了，想痛揍绝顶来讨好凌迟。这家伙扑身而上，要肘击绝顶的头顶。

对女孩子来说，她可以欺负的人，外人不能。

凌迟弹出残火萤，灰衣护法又悲剧了，中了毒，摔倒在地。正是：“风吹飕飕凉短发，血打门牙嘴啃泥！”

绝顶表现得自信满满：“小爷的鲤鱼打挺和黑虎掏心，已经练得臻于化境，可以纵横天下了，可以横空出世了。”

灰衣护法被抹了解药，也就是说被凌迟捅了一刀，苏醒过来。

三人走出了天坑。

深谷内，绝顶在前，衣如雪，剑如霜，笛子如玉，一派出世高人的姿态。

凌迟心情复杂：“名画造假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你还蒙在鼓里。到了蹉跎宫，被当面揭穿，你就从出世变成去世了。”

姑娘的心，如同梅雨中的花瓣，沉重而颤动，随时飘落。

走了二十里路，前面的巨石后面，露出一袭红裙，裙带在微寒的风里飒飒抖动。

灰衣护法拔刀在手，谨慎地贴壁前行，到近前后，断喝一声，虎跃上前。

绝顶吓得浑身抖动，躲在漆黑的树干后面。

灰衣护法定睛一看，巨石后面是一个清秀的少女，已经僵了。那少女的衣着首饰与中原人截然不同，看样子是个菩萨蛮姑娘。

大唐帝国盛极一时，万国来朝。大唐帝国的权贵富豪都买新罗婢、昆仑奴和菩萨蛮。

菩萨蛮是海外的一个国家，其女子貌美体柔，如娇柳，如溪水。

但是，这个菩萨蛮雪白的脖颈上，没有烙上印记，显然是个自由人。

绝顶蹲下身来，看了看，发现是饿昏了。于是将皮囊中的干粮弄碎了，泡在水里给少女灌下去，又把身上的袍子给她披上。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少女还没睁眼。

绝顶火了：“妹子，普通人喝了我的珍珠翡翠白玉汤，盖上我的郁轮袍，早就醒了。你还在这里挺尸。”说罢，就去扒少女的……眼皮。

菩萨蛮少女慢慢睁开眼睛，气息微弱的说：“小哥哥，抱我，我冷。”

绝顶一脸震惊：“你让我抱你！你是不是想趁我抱你的时候，把我的袍子，用小刀截一块去做手绢？你不要想好事！”

菩萨蛮少女恨恨地剜了绝顶一眼，悻悻地站起来。

菩萨蛮姑娘生得很美，碧玉衣裳白玉人，翠眉红脸小腰身。但就是打动不了眼前的直男。

凌迟在想：“看得出来，这菩萨蛮姑娘爱绝顶。我是不爱的。我可以为绝顶死，可以为他活，可以为他忍受一切酷刑，可以为他冒一切危险，甚至可以为他生孩子，难产死掉也甘心。但是，我们之间不会有爱情……”

这姑娘的想法太另类……不可理喻……无法评论……

这是个常人难以理解的邪性姑娘。

灰衣护法悄悄告诉凌迟：“这女子我见过，她叫梧桐雨，是鉴定顾恺之伪作的顶尖高手，天下排名第二。天下第一是她老爹，经鉴定，前年死了……”

菩萨蛮受了执念王的邀请，也是去蹉跎宫。

凌迟的心，猛地一沉一沉，沉向深渊。

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梅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梅花扑簌簌地落满了小路。

也许她和他的坟茔相距不远。也许她的坟茔孤零零地迎着梅雨梅花。也许她自己已经化为梅雨梅花……

这里的梅花不是冬天的梅花，是夏天梅雨季节梅子的花。

几人来到蹉跎宫。

绝顶大剌剌地在殿内的绣墩上坐下，将新带来的天下至宝放在面前的脚凳上，还时不时地用脚丫子踩一下。真是暴殄天物毫不珍惜啊。

菩萨蛮姑娘自称是鉴定界的天下第二。问题是，她是不是假货？执念王心生疑虑。

麾下的九名绝世高手，异口同声说见过菩萨蛮，她的确是天下第二。

凌迟回头看了绝顶一眼，发现这孩子如同进了妖精洞穴的唐僧，眼神惊恐强自镇定。

执念王望着脚凳上的天下至宝，询问是什么。

绝顶嘴唇打着哆嗦：“这个……是红缨紫鞚……珊瑚鞭。是霍去病用过的，霍去病在二十六岁时候……买的。这个是玉鞍锦鞯……黄金勒。是韩信在白登之围的时候……用过的。”

菩萨蛮姑娘站起身来：“这个红缨紫鞚是假的。霍去病没活到二十六岁。你那个黄金勒也是假的。韩信根本没去过白登山。”

绝顶一副被揭穿的表情，想抵赖又找不出借口。

菩萨蛮姑娘语气里带着怨恨：“让你抱抱我，你打死也不肯。本姑娘要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天公地道！”

执念王更关心的是，先前那些顾恺之的画是不是假的。菩萨蛮挨个查看，当然是假的！

执念王用杀人的目光盯着绝顶。

一名手下来禀报：“有位将军率领五路人马绞杀蹉跎宫，这将军被抓住了。”

执念王语气冷漠：“把这位将军五马分尸，这样，他就能同时率领五路大军了。”

另一个手下来报：“有个女人大骂执念王。”

执念王怒气冲冲：“把这个女人祭天！女人祭天，好运无边！”

魔王就是魔王，对女性毫无同情心。

灰衣护法请示如何处置绝顶这个少年巨骗。

执念王看了菩萨蛮一眼，暗想：“人一出生，无忧无虑。长成少男少女，心被刀锯。把这对少男少女，碎尸万段，一个埋在南疆，一个埋在北漠，死了也不能相聚。”

绝顶在距离执念王五百步的地方站起身来，恢复了从容气度：“执念王，你上当了，前面这些，顾恺之假画啦，珊瑚鞭、黄金勒啦，都是铺垫。其实，小爷就是来诛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