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火萤光

绝顶横笛直吹，一派仙气飘飘的神仙之慨，从石洞中走出，结果在门口的石头上撞了一下，疼得手舞足蹈龇牙咧嘴。

绝顶吹的是流传了一千年的《梅花落》。这首曲子叹息梅花的无奈飘落，满满的凄凉伤感。到了绝顶这里，却变成欢快轻松活泼俏皮。

灰衣护法纳闷绝顶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喜洽。

凌迟面容上满是哀愁，泪在眼眶里盈盈流动：“他吹得这么伤悲，他内心这么绝望……”

灰衣护法觉得凌迟的脑子进水了。哪儿就伤悲了？哪儿就绝望了？

凌迟叹了口气：“他吹的曲调，内核是无边黑暗的悲哀。他要挣扎着突围。他把悲哀裹上一层又一层的欢喜，好劝说自己努力活下去。”

绝顶有聆音搜密的绝技，四百米开外，能听到别人的低语。别人认为绝不可能听到，他轻易聆密。

这个陌生的姑娘是他的知己，他对这个邪恶的魔教护法有了三分的好感。

绝顶万万没想到，这个邪恶的魔教姑娘，就是他是生死之交却并非莫逆之交的好兄弟。

三人走进绝顶的家……那个山洞内。

灰衣护法恶狠狠道明来意：听说绝顶手里，有数百年前着名画家顾恺之的遗作，特来求购。

绝顶仿佛说话不走大脑：“执念王？就是那个蹉跎宫的魔头执念王，曾摧毁四川、云南的三十六路正派，杀尽广东、广西二百多位豪侠的恶魔？你俩是他的杂碎碎催？”说完后，似乎醒悟了，呆若木鸡站在那里。

灰衣护法震怒，要当场撕碎这个少年。

凌迟用手拦住。

绝顶扫了凌迟一眼，觉得这个姑娘的神情，如同捣碎天影、浸入寒潭，这姑娘的面容，如同荷风竹露、兰烟芝影。

这姑娘很像凌迟。

凌迟察觉到了，故意问，公子这样端详，莫非有好友与我长得很像？

绝顶想接近恶魔执念王，找机会诛杀他，又怕万一失手，会连累好兄弟凌迟，就故意抹黑以示疏远。他把凌迟说得一无是处。

凌迟心里生气，故意说：“执念王嗜血疯狂，每天一睁眼，必先杀害一个英俊少男和一个美貌少女。执念王说，人类童年的时候，无烦无恼无忧无虑，一旦长成美少男、美少女就被痴爱纠缠，从此痛苦难过。本王斩断美少男、美少女们的头颅，消除他们的烦恼，让这人间变得清爽干净。”

然后，这姑娘送上一道送命题：“公子觉得，本姑娘会不会因为容貌，被执念王杀掉？”

绝顶当即送命了：“姑娘不用担心，你长得很安全。不过，还是远走他乡为好。”

凌迟愤怒，决定折磨绝顶一下。她悄然弹出一只残火萤，要将少年毒得僵尸一样枯坐一天。

残火萤翩翩飞舞，落到绝顶脖颈上。凌迟却反悔了，一挥春葱般的手指，将小虫转移了目标……在一旁吃瓜的灰衣护法成了李代桃僵的冤大头。

转瞬间，灰衣护法僵扑在桌子上，脸青了，手绿了，深度昏迷了。

凌迟与灰衣护法这次来，是替执念王，买顾恺之的传世遗作。

肆意屠杀无辜百姓的魔王，居然很懂艺术！

执念王年轻的时候，学过工笔丹青，画得出彩传神。他踌躇满志，想拜师在名满天下的青绿水墨帮。奈何，行囊里只有惊人的才华，没有惊人的财富，被拒之门外，还被骂毫无才气。

执念王一怒之下，单挑青绿水墨帮。一路“气韵形神掌”，打得老帮主筋骨寸断，成了“没骨”。打得副帮主体无完肤，浑身“金碧”。打得小弟子们直翻白眼，满嘴“泼墨”

多年后，执念王成为杀戮了整整一代人的魔主，却仍然热爱丹青。他每年斥巨资，到天下各地求购名家名画。在名画家中，执念王最意醉心迷的是顾恺之。

绝顶仿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我有顾恺之的名画，有十幅，全卖给执念王。我发财了！我愿意跟执念王做朋友，帮他搜罗顾恺之的名作。”

凌迟解了灰衣护法的毒，收了绝顶的名画，离开天坑，返回执念王的蹉跎宫。

她没有想到这几幅画……埋伏着一个惊人的布局！

执念王研究了半个月，认为绝顶卖给的画是真到不能再真的稀世珍品。

魔头又派麾下的绝世高手，到天下各地活捉了三十几个品鉴家。评鉴家们一致认为，如果这些画作不是顾恺之本人画的，他们就买块儿豆腐一头撞死。

执念王用数千两银子赏赐绝顶，而后每日高悬名画、夸耀天下。

几天后，传出一个流言，说绝顶在这些名画上，用微写的文字藏了句：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这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诗。

唐太宗比顾恺之晚出生近二百年。很明显，这些画是蒋介石的官衔儿——伪作（委座）！

执念王半信半疑，命凌迟与灰衣将绝顶骗到蹉跎宫，如果名画果然是伪作，便将这家伙碎尸万段。

在路上，灰衣护法看着凌迟轻盈曼妙的身体曲线，好了脸肿忘了揍，扑过去从后面拥抱。

凌迟腾身而起，如同香炉里袅袅的烟线翩翩而起，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到灰衣护法面前，左右开弓打得他刚好的脸又青肿起来。

挨了揍，老实了，灰衣戒骄戒躁戒美色了。

两人下到天坑底下。

绝顶听说被请往蹉跎宫，笑着说：“我发达了，执念王看重我，我要做魔王宫殿里的上宾。”赶紧进屋更衣。

灰衣护法闲来无事，转着圈看绝顶的藏书。

简易书架上，摆满了武功秘籍。每本秘籍的封面上，都用醒目的大字写着：我已练成神功，斩妖除魔绰绰有余矣。

灰衣护法心中一惊：“莫非这少年要扮那啥吃虎，要到蹉跎宫斩杀执念王？”

凌迟听了，心情复杂，若绝顶真要斩杀执念王，若执念王要反杀绝顶……执念王玄功远远在她之上……她该助纣为虐，还是……

凌迟转念一想：“不对！和我相处的日子里，绝顶自称不懂武功，天生是当孔孟那样的文圣人的命。这家伙的话是不是真的？”

灰衣护法匆匆翻看秘籍。这一翻看，气得成了翻白肚皮的鱼。

这些秘籍里记载的武功，在低武中都是最不入流的，不过是《五虎断门刀》《青萍剑》，还有一本居然是旱地拔葱、鲤鱼打挺的心得笔记。

灰衣护法的鼻翼上写满了鄙夷：“这个绝顶绝对是个草包。他要不是草包，我就进坟包。”

这时，传来绊倒后撞翻东西的声音。

绝顶带着武林大宗师的从容气魄傲然走进，脑门上赫然是刚撞起的一个包。

凌迟又心疼，又好气，毫不留情地盯着那个包，随即发现这个包跟名画一样……也是老蒋的官衔儿（伪作）！

凌迟姑娘心思细密，想试探一下绝顶是不是扮那啥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