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雪冻梅花

路旁，一群轻薄浪子太狂生，见了这个清冷美人，心痒眼馋，上前挑逗。清冷美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行不露足，漠然从浪子的人群中穿过。

轻薄浪子追逐过来，有的献花，有的献纱巾，有的嘟着嘴想献吻。清冷美人不愠不恼，不气急败坏的骂人，不无能为力的哭泣。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尊佛菩萨造像，捧在胸前。

素仙子想用佛菩萨做盾牌，让轻薄浪子产生道德上的肃穆感。她错误地高估了轻薄浪子们的道德底线。

几个轻薄浪子胆大妄为，连菩萨都轻薄：“你看这菩萨雕像，脸庞圆润，曲眉丰颊，五官秀美，真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姑娘你的美貌，跟这菩萨相似。你就是活着的女菩萨……来来来，小娘子，女菩萨，跟哥走。晚上，哥带你登极乐……”

素仙子收了菩萨雕像，面如秋霜，从背后的刀囊中，抽出一柄流动着水一样光芒的横刀。

绝顶一眼看到：刀身上刻着难以辨识的异国文字。他虽不能判断出是哪国的文字，但看文字的造型特点，能断定是突厥、回纥同系列的字母。

也许，这就是突骑施民族的文字。也许，这就是素知心的彗星竞天刀。

素仙子贴地飞掠，在轻薄浪子们的腰际旋转一圈。横刀挥处，众人周围的天空瞬间变暗，如同发生了日食。

横刀的刀身，发出彗星一般的光芒。横刀挥过后，后面出现长长的彗尾。

素仙子倒飞回去，落到原地。彗星竞天刀收入刀鞘内。天空中的黑暗忽然消散。天地间一片清明。

素仙子刚才的招式，跟绝顶说过的“鸟惊心”异曲同工，区别是绝顶只打嘴炮，素仙子埋头实干。这些轻薄浪子利益均沾，都挨了一刀，鸟飞绝了，都成了姐妹。

轻薄浪子们在地上折碾，哀嚎。有一个惨叫着：“你……你……你是雪点寒梅素仙子？刚才这招是……你的招牌绝技“栖栖失群鸟”？”

素仙子做了一个快滚的手势。这些家伙疼成那样了，仍然站起来，雇了辆马车，横七竖八躺着，进城去了。

巨石后面的绝顶，明白了：巨野看见这个弱不禁风的仙子，吓得小黑脸儿变成小白脸儿，是有原因的。绝顶很同情巨野。

凌迟仿佛看到蘑菇云冉冉升起。她发现了一个崭新的新天地。作为邪魔少女，她对素仙子的邪恶“栖栖失群鸟”，不但不反感，还心向往之。

凌迟喃喃地说：“我要学会这一招。学会了，我就不会再害怕了，我就安全了。”

绝顶觉得自己不安全了。他想从凌迟身边跑掉……

雪点寒梅素仙子来到巨野的面前。巨野抖衣而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雪点寒梅站在白皑皑的冰雪上。寒风吹过，白衣红巾，真像一朵寒梅。

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

柔辉明月明千里，清冷梅花冷三冬。

水边更觉梅花瘦，云边谁怜雁影孤。

雪点寒梅素仙子，仪态冷清，解下头上的帷帽。

帷帽原属胡人女子的装束，最开始的样式叫幂篱。一般用黑色稠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垂有薄绢，其长到颈部。至隋唐，把四周的垂网改短，亦称“浅露”。

巨野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仙子，你……来了。”

绝顶在山石后面暗自生气：“她都强迫了你，你还叫她仙子！还真是大唐男子，对外敌英勇无敌，对女子怯弱无能。”

绝顶对大唐的律法很不满。前些天，有个妻子把丈夫的那话剪掉了，被依照律法，罚了二百文铜钱。才二百文铜钱……

雪点寒梅素仙子桂红萼，将帷帽放在一块石头上，对巨野说道：“郎君，多日不见，久违芝宇，时切葭思。这是你写给我的信啊。整篇我都记得。”

巨野头顶冒汗，止不住地向石头后面窥看。桂红萼微微身子前倾，低声说道：“渴想至极，郎君渴想的可是我吗？”

巨野擦汗，无言以对。桂红萼淡淡一笑，低声说：“前面有华山民宿，你我今晚，同携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乐，好不好啊？”

此话一出，绝顶惊呆了：这个桂红萼，表面如此清冷，内心却如此摇荡！非人哉！是可忍孰不可忍！

桂红萼在雪地上放下两个蒲团，按着巨野坐下，然后用自己的香肩去挤巨野的肩膀，挨挨擦擦地坐下。

巨野慌忙向旁边躲了躲。桂红萼又往他身边挤了挤。巨野还要躲，桂红萼低声说道：“郎君啊，你要是再躲，我就抽剑砍了你的脑袋！”

巨野目瞪口呆。桂红萼淡淡说道：“挨过来。”巨野回头看看巨石后面，没人出来，他只好向桂红萼凑了凑。

有两个路人溜达过来，见到石头上坐着的这对璧人，调笑着：“好标致的小娘子，何不随我们去寻欢作乐？”桂红萼冷淡说道：“我有夫君在，你们尊重些。”一位一脸横肉的路人说道：“待我打跑你的夫君，小娘子，你和我们去寻欢啊。”

绝顶在巨石后面，不担心这两个路人，却担心起好兄弟公良来了：但愿素仙子的妹妹素馅子，不会那一招“栖栖失群鸟”。

巨野赶紧撇清关系。这姑娘不是他的娘子，大家不要乱讲。蓝衣服的路人，嘲笑巨野没勇气，凑上前对着素仙子喷粪。

凌迟心里恨：大唐的轻薄浪子这么多，这么缠人……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巨野涨红双脸：“她即便不是我的娘子，也不能任你们轻薄。你们快识相地走吧。”

两位路人不识相，嬉皮笑脸走上前，弯下腰来，摸桂红萼的下巴。桂红萼褪下刀囊，倏然出刀。转瞬间，四颗断指飞上天空。两个路人疼得满地打滚。

桂素仙子冷冷地说道：“当着我夫君的面，轻薄本夫人，瞎了你们的眼！滚，快滚！”

两个路人握着断了手指的残掌，哭嚎着远去了。

绝顶正在推理：这个大唐魔女从哪里得到的彗星竞天刀？这魔女腰间偶尔露出新罗婢才有的蜜蜡串珠。串珠上隐隐有鲜血的痕迹。莫非，这个素仙子谋害了素知心的新罗婢，夺了彗星竞天刀？

凌迟正在心里彩排：鸿雁双双飞向远方，飞到芳草连天的山水间。红颜含怒，长刀如雪，横在心爱之人的脖子上。莲子褪去红色莲衣……柔弱的梨花，在暴雨中摇动……

可是，她只能想想，不敢付诸行动。臣妾胆怯，臣妾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