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放下罢
没想到沈南星的话真的起了作用，冯玉沁此刻是不害怕了，但是眼神中却满是忧伤，“我是知道的，那人是不是还吵着要见我？”
沈南星点头。
她其实还挺想问问这个人是谁？
可这种事情就是旁人的辛秘了，她不好过问的，之前看诊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她都尽可能的忍着。
不去打听。
冯玉沁叹息一声，“沈姑娘，你看我都这样了，又何必和那人有牵扯，便不见了罢！”
沈南星只能点头，她有些理解冯姑娘，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坐在，等着刘姨娘的那碗麻沸散。
“若是我给你治好了呢？”沈南星又问。
冯玉如笑着道，“我和他之间的鸿沟，不仅仅因为这病。”
那就是还有更深的缘故了。
“可你不觉得遗憾吗？”欲成而不得之事，她有时候想起来就睡不着！
冯玉沁却笑了起来，此刻沈南星觉得冯姑娘真的很漂亮，所以冯家是一家子都长得好看吗？
“人生总是会有许多的遗憾，咱们不是天子，哪里能事事如意呢。遗憾便遗憾罢，如同我幼年时父亲给的那颗我喜欢却玩了两天就再也找不见的珠子。这样的遗憾太多了！”
太多了。
沈南星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沉默着低着头。
一直到刘姨娘端了一碗汤药过来，沈南星看着冯玉沁喝下，又见她整个人都昏沉了起来，便对刘姨娘道，“等会场面会有些吓人，您多担待些。多预备些热水来，在旁帮衬着。”
刘姨娘点头，“能救我女儿，我怎样都可以。”
沈南星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冯玉沁的身体，眼神渐渐沉稳。
整整三十刀！
许是太疼了，在沈南星动第九刀的时候那麻沸散就没了作用，剩下的二十一刀，冯玉沁是硬生生挨下来的。
撕心裂肺的哭喊，恨不得将屋顶掀翻。
冯清站在屋外，抬头看天上的日头，若不是自己的无能，他妹妹根本不用遭受这些！
这些他都会慢慢讨回来！
三十刀完结，冯玉沁的下体已经血肉模糊，人也早已经疼昏了。
可沈南星不敢停下动作，从药箱中翻出止血的药粉，像是不要钱一般的撒上去。
然后是包扎，包扎完了之后沈南星又开始施针，以针法止血。
一直忙道日头西斜，冯玉如才慢慢的转醒。
在看到沈南星的第一眼却是笑了起来，“沈姑娘。”
沈南星却笑不出来，她敬佩于这位姑娘的坚韧，“不疼吗？”
“疼啊！真的很疼，可我得活着啊！我娘还在，我哥哥也还在，我得活着啊！”
沈南星这才扯出了一抹微笑，“对，好好活着，放下过去，好好活着。”
冯玉沁用了最后的力气，点了点头，“谢谢沈姑娘了。”
“你能信我，便不用谢我。”话还没说两句，便直接动刀子，沈南星倒是感激冯姑娘能信任自己。
“你是四哥哥带来的人，从小四哥哥最疼我了，我自然信你。”冯玉沁道。
刘姨娘在一旁也跟着点头，“对，清哥儿最好了，对我们玉沁最好了，玉沁你莫要说话了，省些力气。”
“好，姨娘，我应你。”冯玉如道。
“你好好歇着，我明日再来。”沈南星道。
冯玉沁的病不是一天就能好的，沈南星这段时间怕是要有的忙了。
刘姨娘抹干了眼泪，“我送送沈姑娘罢。”
沈南星点头，起身收拾了药箱，出了屋子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冯清。
五月的热风吹起纱衫，沈南星却觉得冯清此刻很孤寂。
冯清转过身来，看向沈南星，脸色温和，但又带着几分感激。“沈姑娘。”
沈南星点了点头，“你去看看玉沁姑娘吗？”
冯清却摇头，对一旁的刘姨娘道，“万望姨娘好好看顾玉沁，我就不进去了。”
他又有何颜面面对玉沁？
身为兄长，未能护好妹妹。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也未能完成，他在院子里听着玉沁的哭喊，此刻又怎么面对玉沁？
两个都是一身被从小养出来的金贵气质，如今一个是太监，一个沦落教坊司，沈南星不愿多想，只继续开口，“那冯大人，咱们走罢。”
“好。”
沈南星坐在马车里，想着若是能再遇到那个男子就好了，她想给他说一声，冯姑娘已经放下了，他也放下罢，自己也放下。
可偏偏的没遇到！
“冯大人，那位公子呢？”
“被我赶走了。”冯清道。
沈南星心说，没办法给他说了，不过若是从此那人再也不来，那也说明放下了。
人生总是要有遗憾的。
“冯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冯府吗？正好我再给你扎针。”沈南星道。
冯清摇头，他在想，沈南星为何要叫自己大人呢，疏远不说，还会让自己有非分之想。“不去，等会送你回顾家庄。”
“为何？”
“沈姑娘，你的手腕，是不想要了吗？”冯清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沈南星转了转自己的右手手腕，是有些痛，但还是可以忍受的。
可冯清不想让自己为其施针，那自己也不能勉强，“那也行，记得按时吃药，我明日白天会再来给冯姑娘看诊，晚上再去给你诊脉。”
冯清应下，“好，我到时候让卫安接你。”
“若是卫安没空，那我自己来也可以。”沈南星笑着道，卫安也穿着宫廷内侍的衣衫，那不就是说明也是要去上值的。
“没人带着，你进不了教坊司。”冯清道。
教坊司，果然刚刚去的地方就是教坊司！
冯清说完这话，两个人都愣住了，沈南星紧闭着双唇，默默的转了身子，心说自己竟然进了教坊司。
沈南星你可真的是出息了，要是这样下去，哪天面圣也不是没可能了？
“玉沁的病，你可有把握治好？”冯清在良久之后开了口。
本来沈南星也没把握，但后面看冯玉沁的求生意志，沈南星就有了把握，“应该可以，就是会很漫长，即使治好了，她下体。”
沈南星心说她为什么要和冯清说这个？这话应该对冯玉沁的丈夫说！
冯清微微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会和常人有异是罢。”
沈南星点头，和聪明人说话至少还是有点好处的，不用说的太过明白。“还有就是，在治病这段时间，冯姑娘就不要再碰男人了。”
天啊！我都说了什么啊！
这话比她去给人接生，接生完孩子后给丈夫说三个月内不要同房还让人羞耻！
沈南星觉得哪怕此刻自己面前坐的不是冯清，是冯清的弟弟也成啊！
她为什么就没直接给冯姑娘说呢！
她一定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连给人看病的流程都不会了。
冯清却是在听了这话之后微微低着头，看着衣衫上的纹路，沉默了半晌，“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沈南星只盼望着马车能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那以后玉沁还能不能有孕？”冯清思忱着问道。
沈南星没想到冯清会问的这般直白，“冯大人还想让冯姑娘嫁人？”
“愿不愿嫁是她的事，可若是往后不能有子。”冯清顿了顿，那就是他的事了。
那就是自己害了妹妹。
沈南星明白了冯清的意思，若是将来冯姑娘不能有孕，那冯清就会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
去年冬日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我刚看过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当然这个还要后面慢慢调养。”沈南星道。
冯清低着头，“沈姑娘这样说，那我就信沈姑娘。”
沈南星心说放心什么啊？她都没放心自己呢，“医者说话从不自满，你也不用如此信我。”
这马车走的实在是太慢了，就不能快些吗？
就在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沈南星掀开帘子一看，竟然已经到了顾家庄。
且顾通就在沈南星家门口站着呢。
沈南星下了马车，笑着道，“小通，你今日没去学堂？”
“刚刚下学，就过来看看，你昨日没回来，只刚一过来就碰上了。”顾通道。
“那可是饿了？我这里有点心，吃了再回家。”沈南星笑着要看门。
顾通却没答话，而是看向了跟在后面的冯清。
冯清笑笑，“小通。”
顾通没理他，他总觉得这个冯公子不算是什么好人，既然已经治好了病，那就离开，没得在这里继续纠缠。
“南星，你说的救人，便是去救冯公子去了？”
沈南星想了想，“不算是，是其家人。”然后转身对冯清道，“多谢冯大人送我回来，如今无事，我便不招待了。”
意思很明显，让冯清自便。
冯清点了点头，微微低头，掩盖了眼眸中的一丝苦涩，如今他连家门都进不得了，更不要说喝一杯热水，看一看粽子它们。
沈南星带着顾通进了家门，将门一关，给顾通拿点心去了。
“怎么一下了学就往我这跑？你娘不说你？”沈南星看顾通吃点心，眼神中也满是慈爱。
顾通却放下了手中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