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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医术浅薄

柳院使看沈南星这模样,哪里有不明白的,“身为医者,有悲悯世人的心境固然是好事,可若是太过了,反而伤及己身,便不是好事。”

沈南星点头,“柳院使教训的是。”

她抬头看柳院使,此刻的柳温瑾身穿青灰锦缎夹棉道袍,灰白的头发梳拢整齐,面容祥和,倒是真有一幅药王神仙的姿态。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变故到底出在了哪里?是因为没有安和堂的安胎丸?”

安和堂的药汤大家都传的神乎其神,柳院使也知道,他不仅知道,年轻时还买来细细的探究过。

他觉得这汤药确实是有可取之处,但也没这么厉害,若是真这么厉害,那但凡有孕人家都备上,这世间也就没有这么多因着产子而离去的妇人了。

柳院使道:“你今日遇到了何事?不若细细说来,让我听听?”

沈南星便真的一五一十都说了,“今日早间,顾三叔和顾三婶子不知因着什么闹起来,顾三婶子的肚子上被踹了一脚。我到的时候羊水已经快流没了,只能催生。可那孩子先下来的是一条白胖的腿,我用了祖传的针法让孩子腿回去了,先出的屁股,可也是卡了半天才下来。但仍旧是卡住了头,孩子是硬生生拽下来的。”

柳院使听了这话问道,“可是足月而产?”

“八个月。”

“既然孩子不足月,又怎会卡住?”

“吃的太胖了,顾三婶子一直以为自己怀的是男胎,便没有亏过嘴。”

“那这妇人又是怎么死的?”

“雪崩而亡,孩子出不来,我使了按压之法。本来我是想让人去拿安和堂的药,可根本就没出村子,那马的腿踏入坑中,折了。”

沈南星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万分自责。

柳院使倒是不紧不慢的道,“这事本就与你无关,你倒是也不用自责。”

“我本就算着顾三婶子的生产日子,还想着过两个月去备好安和堂的药。若是我能提前预备好,是不是也就不会?”

柳院使摇头,“八月而生,孩子本应偏小,可她却贪嘴,致使孩子偏胖,这是其一。生前最后三个月最应小心,要万事顺着孕妇,可她却在肚子上受了伤,这是其二。安和堂的汤药虽有用,但我听你刚刚所说,情况危急,怕是也不顶用,这是其三。”

沈南星听了这话,偷偷抹了抹眼泪。“柳院使,听了这话我倒是没这么伤心了。”

“但你也有过错。”没想到柳院使又说了一句这个。

沈南星一怔。

“你既然知道那妇人是这样的性子,便应早早劝慰,让她不要将胎儿养这般大,免得将来不好生产。再有便是既然看孩子卡着下不来,便不能按压,应直接一刀下去,先将孩子拽出来。若是刀法得当,那妇人的伤处也会小很多,自然也就不会雪崩。”

柳院使有爱才之心,若是这世间多一位在接生上颇有道行的医者,那这世间会有不少妇人因此得福。

“身为医者,总不能说病患的不是。这事归结起来,终究是你医术浅薄,看些小伤患还不成问题,可若是遇到难症,便不知怎么办了。还需潜心医学,贸然行医,无异于害人性命。”

柳院使这话说的过分,可沈南星也不是没有受过指责,当年她爹教训她的时候可比这严多了。

她只能抿着嘴不说话。

柳院使说完也后悔,心说自己怎么将这妇人当太医院里的徒弟,说训便训。“做医者不同在街上支摊子做生意,挣得不是银钱,而是性命,总是要比旁人多些谨慎。”

沈南星点头,“晚辈受教了。”

此刻马车停下,外面的马车夫道,“冯府到了。”

沈南星下了马车,躬身行礼,“多谢柳院使教诲!”

柳温瑾掀开帘子瞧着沈南星那恭敬的模样,便也觉得沈南星是个可造之才,“你如今年岁还小,潜心钻研,将来未必不可成器。”

沈南星再拜,再次称谢。

车窗帘子再次放下,沈南星站在石阶上一直等到柳院使的马车使出了巷子,才转身进府。

几个守门的小厮自然是认出了沈南星,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一身的血污,也没几个敢上前搭话。

沈南星只能道,“你们找几个人去顾家庄一趟,马折了腿,无法回来。”

几个小厮听沈南星这样说,忙套了马去顾家庄。

而沈南星则是闷着头朝后院走去。

期间穿过游廊花厅,有不少往来的下人丫鬟屈身行礼,而沈南星则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谁也没有搭理,只进了随安居。

此刻的她脑子里只有柳院使的那句,医术浅薄,贸然行医,害人性命。

她一踏入随安居便觉得暖意扑面,虽后便是脑袋昏沉,便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衫,将带血的衣衫都丢在地上,头发打散,扯了锦缎被,窝在被子里闭了眼。

有些事情当真是越想越头疼。

疼的她有些发昏。

今日本是个日光极好的日子,可不知怎得,日头落得快。冯清被卫安扶着下马车的时候,天边只剩下青色了。

卫安在一旁絮叨,“今日这天怎么这般冷,爷爷您进了屋还是得先泡药浴才是。”

冯清没有回话,他今日算是在御书房中站了一上午,饶是御书房中暖和,可也没这样的站法,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右腿有些不适。

可一下了马车,就有小厮上前答话,“老爷,夫人下午回来了,只这情况有些不大对。”

冯清一边朝着远星轩走,一边道。“如何不对?”

“满身是血,还是坐着太医院柳院使的马车回来的。那柳院使也没下马车便回去了。夫人进了府门也不搭理人,只说是马儿在顾家庄折了腿,然后就进了随安居,到现在也没叫人进去伺候。”

冯清脚步一顿,转身朝着随安居走去。

卫安在后面说给他拿件厚重披风穿上,他也没搭理。

到了随安居,只见房门紧闭,便直接推门进去,室内昏暗一片,只隐隐约约看到床上有人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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